书接上文。
这羽父饭碗子总算有了着落。这一夜声子阿姨少不得千叮咛万嘱咐,好好干,莫要和领导同事闹意见。要勤快,眼里要有活,七七八八拉拉杂杂。娘俩在屋里唧唧咕咕软语温香,一个是语重心长循循善诱慈爱有加,一个是用心聆听信誓旦旦恭顺感恩。唉,又聊晚了,还这屋睡吧。二人止灯安歇。
一夜无话,次日平明。羽父早早地出了家门,刚要下台阶,“嘎”一辆豪车挟着尘土停在门前。待尘埃落定,羽父赶紧跑前打开车门用手垫在车门边。车里钻出一人,正是姬息姑。息姑挺了挺身,摘去墨镜,甩在车座上。一边往家里走一边头也不回地问躬腰关车门的羽父:“这么早这是要去哪?”
“老爷子昨儿给我安排了个工作,今儿去报到。”
“什么工作?”
羽父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听说是叫卷帘大将什么的,具体干什么我也是不太清楚。”
“卷帘大将?”息姑停了停,羽父看他的背影好似在腹黑的一笑,也不敢多问,只是跟着。息姑向身后摆摆手,示意他不必跟随,自顾走上台阶儿。临到进门说:“昨晚在半夜酒吧撞上一个小娘们和一个二逼青年在一起。凌晨出了酒吧跟踪了她一宿,结果跟丢了。晦气。有空你找找姬老三姬老五和姬老七,各处访访。”
“是。”
息姑这才转过身来,乌眼圈,红眼白,灰青脸,一脸的阴笑:“卷帘大将?”一双浮肿的眼泡在羽父身上打量一番:“嗯,形象和工作倒是配套。去上班去吧。”
羽父目送息姑进了门。转身向胡同外走,刚才见息姑的态度心里对这份工作就有点二乎了,“妈的,艹,这老丫的不会耍我吧?”一边思衬着一边溜溜地走着。
其实姬爷爷真的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昨天对羽父使用识人读心大法是真真的不妥,他老人家忘了这羽父也是姬家人,虽然这大法祖宗有遗训,只传嫡系,不传庶出。但岁月悠悠,自周公传至姬爷爷惠公以几十代,这期间难免机密外泄。《葵花宝典》还有三个版本呢。这羽父家里就藏着一部不完整版《周公解梦》羽父死后这部正版《周公解梦》便失传了,现如今流行的都是假的,冒周公之名以欺世盗名,用荒诞妄言以聚敛钱财,列位看官切莫上当。
且说这羽父能过得姬爷爷大法一关,全靠着家传秘籍。秘籍第七十六简:装傻充愣这一条目中明确记载:眸子翻转,脱衣裸奔,吃睡猪圈,自残为乐。如果还骗不过去可卧薪尝胆,就是睡仙人掌给他看,吃他粑粑给他看(特仔细品尝那种,用舌尖那种),此大招一出,天下皆惊,四海变色,度一切苦厄,苦海无边,立地成佛。羽父只是小试眸子翻转,便轻松骗过姬爷爷,可见姬爷爷的修为也不咋地。
“哼,哼哼。”想到此节羽父心里一股凛然傲气油然而生“你有千条万法,我只有妙计一条,忍,忍,忍!耶。”昂首阔步直奔单位。雄赳赳地在曲阜大街上走了一气,羽父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卷帘大将是哪个部门的岗位?和声子阿姨探讨半宿居然漏了这么重要的事,唉,荒唐,荒唐。他站在车水马流的十子大街路口,茫然四顾,走来走去的都是路人甲路人乙装扮的腐女吊丝式的人物,“切,问他们,这么秘密的岗位,再让他们抢了先。”路上豪车是不少,但人家都开着空调关着车窗,红灯不减速绿灯猛加油地轰鸣而去,“再说,这时候我要跑马路上去,知道的我要打听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碰瓷儿呐!再当闹访的给我抓起来。算了,我还是先上人才打听打听吧。”
人才交流中心的一位女工作人员非常耐心的给羽父解释说:“在我们《行业岗位职务黄页》里真的没有查到这样一个职务,你是不是听错了?或者用人单位写错了?要不你回去再打听打听?”
“推诿,推诿。我要投诉,你工号是几?”羽父情绪一绪,稳定,稳定。有问题我来解决,你看可好?”羽父翻眼看看这位身材矮小的眼镜男:“你来解决?”
“嗯,这样,咱们从头来,你是从哪打听到有这样一个工作岗位的?”
“卧槽,还要从头讲,我很忙,懂不懂?!时间明显不够用,懂不懂?!”
“懂懂,懂。知道您忙,您就快些讲吧。”
“都说一万遍了,我姓姬!懂不懂?!”
“懂,然后呢?”
羽父迟楞了一下,四下里看看,向窗口里的主管招招手,示意他靠近玻璃窗的那个半圆小洞洞,主管见状看看羽父手里也没拿装钱信封啥的“艹,要不要这样神秘撒?!”羽父依然招手示意,主管很不情愿地伏过身来,把耳朵凑在小洞洞前,羽父也凑过去,刚一张嘴,主管立刻直起身子,眼镜差点掉下来,一口气好悬没喘上来。羽父脸一红,很礼貌地:“不好意思啦,昨晚陪老总太太玩了一宿麻将啦,今早来不及涮牙啦。”说实话,羽父虽然今年才一十六岁,有无限的精力,但也经不住声子阿姨连着夜的慈爱教诲不是,人都是肉长的不是,羽父心里暗想,回去得多嚼几片西洋参,去火,去火。
“好好,有话咱们就这么说吧。”主管尽力不显露厌恶的表情,挺着身子很职业范的一副不卑不亢的微笑表情。
“好吧,”羽父端正了一下表情“这个岗位是国公我姬大爷给我安排的,但昨天他老人家走得匆忙,没说详细。你们最好联系一下有关部门核实清楚。”主管听完看了看羽父,不像有病的。楞在那里想了想:“你怎么称呼?”
“姬翚”
“稍等。”说完匆匆进了里间。羽父见主管有些绷不住逼样了,洋洋得意地回脸瞧了瞧刚才那个女职员。
时间不大,主管从大厅的另外一个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位干部模样的高个男子。主管一指羽父和高个男说了句话,高个男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是姬翚先生吗?我们等的你好辛苦哟。此地非讲话之所,回去讲话吧。”羽父哼哈的客气了几声就随着高个男出了人才中心。一出来羽父就迫不及待地问:“请问你是哪个单位的?”高个男有些吃惊地看看羽父:“国公没有给你讲清楚?”羽父摇摇头。
“疏忽,疏忽。来,咱们边走边讲。咱们是在会所工作,会所懂吧?”
“会所?”在羽父的印象里会所都是什么洗脚会所,果聊会所,西洋红酒会所七七八八很私密高端的一些娱乐场所,卷帘大将听着好像军职,跟中尉准将大校什么什么的,最起码是穿制服,吃官饭的那种有关,事业单位正式编制,体制内呀。
“穿制服啊,”高个男看出羽父的疑虑“保安也是穿制服,门卫也穿制服”
“艹,不会让我去酒店泊车吧!?”
“不不,咱们这个工作比他们高大上。具体咱们这个会所是一家高端私密的休闲广场。”
“广场,还私密?!”
“名字叫广场,实际都是单间,来得都是国内艺术圈的,要不就是政商两界的名流,一般自带伴侣,实在没有咱们可以帮助在网上约。”
“是帮着约炮吗?照片都是假的那种?”
高个男一嘬牙花子:“别说的那么庸俗,其实你可以这样理解,咱们是交友同城,真爱真心,非诚勿扰百年好合这样的网络延伸服务,线下服务,懂吗?”羽父听完没说话,心里想“艹,拉皮条用不用这么好高科技的样子,”转念一想忙问:“那卷帘是咋回事?大将又是咋回事?”俩人走在路上,高个男四外看看压低声音:“这是关键,卷帘大将是咱们内部身份,暗语。”羽父也压低声音:“拉个皮条有没有这么复杂?”高个男眨着眼睛看着羽父,老半天恍然大悟:“噢,忘告诉你了,咱们其实是卧底,国公派在娱乐场所的卧底。卷帘大将,老实人,靠得住,任劳任怨,菩萨监视唐僧的终极卧底,所以咱们的代号卷帘大将,你是卷帘大将七零零号。有编制,但工资是会所发,主要靠小费。以后有业绩,会转正。”
羽父也恍然大悟:“噢,在娱乐场所做卧底,是要给国公物色美女?”
“错,大错特错。你想,娱乐场所的单间内都是坦诚以对,无话不谈。安排咱们的工作就是站在单间外面做答应,你的任务就是一旦有客人进入包间,你要隔着门仔细地听,”高个男看了看羽父担心地说:“听力没有问题吧?”
“没有没有,蚊子爬我都听得见。”
“那好,你要隔着门仔细听。这个要记牢,每一句话都要记牢,因为这和奖金挂钩,咱们这个工作的正式名称是线下舆情调查员,奖金按条发放,汇报一句话五毛钱。勤劳点的也不少挣。咱老百姓图啥?每天把钱挣回家,甭管那些愤青忽悠的事,啥民主宪政的。领导就喜欢咱这么想的百姓。”高个男说的有些六处,fbi都是这个意思。最正式的名称,有关部门。”此时二人已经在曲阜大街逛了半天,羽父一抬头“艹,这不声子阿姨家吗?”他只是不动声色地和高个男边走边谈,门里的小丫鬟惊异地看着他,羽父只是用余光一扫,没做理会。不动声色是卧底的基本职业素养。走过两家人家,一拐弯,进了另一条小胡同,胡同紧里面有一家小门面,小门上挂着一块红布门帘,门上有一块匾写着:足浴水疗休闲广场会所。看罢多时羽父惊异的发现这不是姬爷爷的手笔吗?高个男看着羽父惊异的神情幽幽地说:“干脆我再给你爆个料,这家店是国公很早以前就盘下来的,门面低调,内有乾坤。”羽父看着门面心里赞叹姬爷爷深谋远虑决胜千里,若干年前就算出现如今世风日下糜烂成灾,早早布下这麽一个局,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我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呦。心中好一阵唏嘘感慨。
“好了,我的职责就是送你到门口,里面还有人接应。”说完高个男身形一晃,三窜两窜踪迹不见。羽父赶紧高声问:“先生咋称呼?”
就听远处高楼之上高个男的声音远远传来:“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名字叫群众。”
高手在民间,此话真真的不虚。
欲知这羽父在窑子里做卧底是否顺利,且听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