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手这么狠,直接将他的手脚打断是众人都没有想到过的事情。
李长歌推动着轮椅渐渐的来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睨着他,“就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来桃夭楼挑事情?”
这张崇说到底只是纨绔子弟,哪里能受得了这个委屈?
“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他伸长了脖子,努力从地上爬起来,半跪在她的面前吼道。
李长歌神色微敛,“莫非你是当今圣上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不成?”
忽然间空气凝固了下来,张崇也没想到面前的女人竟然如此口不择言。
他眯着眸子上下打量了片刻,转而轻佻的说道,“虽然是个残废,但是看起来这小脸和身姿都挺有资本,难怪敢这么横。只是不知道,你这背后的靠山是谁,能不能比我爹还要厉害?”
从他口中说出来“残废”这个词的开始,一旁的拓拔桁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动手的欲望了。
但是李长歌制止了他。
“怎么,你爹这么厉害,难不成还想查封我这桃夭楼不成?”女子朱唇微启,口中的话语丝毫没有温度。
张崇被噎住,面红耳赤的说道,“你要是现在想求我还来得及,叫我三声爷爷我就原谅你。说不定小爷心情一号,还能够收下你做第三房小妾呢!”
爷爷?
李长歌忽而轻笑,“那你这意思,岂不是要做当今圣上的爹爹了?”
张崇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却硬是被拓拔桁一脚踹翻在了地上。
他的脸直接磕到了粗糙的地面之上,口中的牙齿都有些发麻,一股血腥味儿顺着他的嘴角流露出来。
“你他娘......”口中的脏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他就看见了站在面前的男子。
一身暗紫色长袍,腰间是一条玄色腰带,上面系着的是一块儿方形的龙纹玉佩。
没想到这小娘儿们身后竟然大有来头。
张崇撇了撇嘴巴,一副不屑的表情丝毫没有掩饰,“我还以为是个多清高的女子呢,没想到竟然是从这勾栏里面走出来的,实在是无聊。算我倒霉,遇上了一个有背景小爷还惹不起的皇子,今日的事情我就不和你们计较了,真是晦气!”
说着,他便想要离开这里,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向外走去。
“慢着,”拓拔桁叫住了他,“欺负了我的人,就这么想跑,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张崇慢慢地转过身,很是不耐烦,“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为了这点小事情就非要闹得不愉快呢?为了一个勾栏女子,皇子放下自己的身份来和自家兄弟计较这么多,你看合适吗?”
“这位,是我的正妻,骠骑将军之女李长歌。你算什么东西?”拓拔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唇角勾起了一丝玩味。
张崇听言微微的愣了片刻,他没想到自己这次真的踢到了铁板。
李长歌的名声,谁人不知?
想来面前的这位就是那个呼声很高的前太子了,对于他,张崇还是有一点忌惮的。
思索了一会儿,他顶着鼻青眼肿的脸颊笑道,“原来是皇子妃,是我莽撞了。今日的所有营业额还请送一份账单去大理寺卿的府上,我会原价赔偿给你们,就当做今天的补偿。”
李长歌挑了挑眉,似乎是同意了他的说法。
“天色不早了,那我就先行告退。”
像是逃也似的,张崇拖着腿一瘸一拐的就离开了。
拓跋桁和身旁的三七使了一个眼色,他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就跟着前面的人离开了。
“先进屋吧,我有事情跟你们说。”李长歌收回了视线,和旁边的人说道。
天色正明亮,可屋内的气氛却显得阴沉沉的。
香炉里的烟袅袅的向外轻轻飘散着,人影晃过时才会有些波动。
“今日发生的事情,你们有什么看法?”李长歌冷淡的开口。
这清冷的嗓音让人忍不住打了一个机灵,身上陡然生出了一片鸡皮疙瘩。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李长歌抬起眼眸,锐利的眼神扫了一圈,“怎么现在都不说话了?”
“长歌,今天的错误并不在她们身上,你不要这么严肃……”
拓跋桁走到她的身后,伸手为她捏了捏肩膀,有些担忧的说道。
“没有关系的,是我们还太稚嫩,没有处理好今天的事情,给老板娘添麻烦了。”夏银抿了抿嘴唇,满脸的愧疚之色。
李长歌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问起了另一件事,“你们觉得,我花这么大的代价为你们请那么优秀的老师,教你们练琴舞蹈,是为了什么?”
屋内又是一片沉默。
形形色色的女孩子约莫有二三十个,听到这句话,她们都不约而同的垂下了头。
这些女孩子,都是李长歌从不同的地方“捡”来的,让她们留在这里,都是完全经过了她们自己的同意。
与其在别的地方苟且的活下来,倒是不如留在桃夭楼,享受着这里美好的一切。
李长歌的目的并不是想要开一个真正的风月场所,而是让这些女孩子能够充分的利用自己的优势,发挥她们自己的美貌和才能,让利益最大化。
见到没有人说话,李长歌清了清嗓子,缓缓的开口,“各位既然能来到这桃夭楼,就说明你们当初是有逼不得已的难处。我收留你们,请专人教育你们,都是想让你们能够摆脱过去的一切,活出最精彩的人生。”
自古以来,女儿家的青春都是系在男人身上的。
可是李长歌重活一世,吸取最大的经验教训,那就是自己一定要独立。
只有不依附于男人,才能让她们真正的能够拥有自己的幸福。
在这桃夭楼之中,往来的人鱼龙混杂,她们所学的东西一定会比外面多的多。
这里也能给她们更好的保护。
拓跋桁抱着胳膊,沉默不语,眉眼之中确实止不住的笑意。
这果然是他看上的女人,就连思维方式都与别人不同。
“谢谢老板娘,您的好意我们都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对不起,请您原谅我们。”夏银作为这里的负责人,自然是要带头先表态的。
李长歌有些不耐烦,“你们的确是有责任的,这一点我并不否认。女儿家在面对别人强迫自己的时候,最先做的就是应该保护好自己,敢于向别人说不。这桃夭楼之中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有我担着,只要不是你们的错,就没有人能够动你们一根手指头。”
“对不起……”夏银嗫嚅着嘴唇,眼眸中的湿意却是怎么都止不住。
李长歌冷哼一声,“有什么话就憋在肚子里,用实际行动证明给我看就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也早些休息。”
言罢,她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走吧。”
拓跋桁的思绪瞬间被拉回了现实,紧跟在她的身后,推着轮椅就离开了。
在回府的马车上,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各有心事。
夜色浓重,如同一块巨大的黑布笼罩在天空上。
屋子的飞檐峭壁上却挂满了灯笼,将整个院子里照亮的如同白昼一样,烛光跳动着,毫无烟火之气。
拓跋桁直接将她推去了书房,已经有下人在这里点上了檀香。
韵味十足的香气,让人的心忽然一下就静了下来。
三七早就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见到两人,立刻上前说道,“主子,下午的事情我已经查到了眉目。”
“既然你们有要事相商,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李长歌转身就要离开,却被他一把拦住,“你我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事情,更何况这件事,你也应该要知道。”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李长歌也不好推辞,静静的坐在他旁边听着。
三七从袖子里面摸出了一个卷筒,逐渐的摊开到了桌面上。
拓跋桁一点点的将它展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能够看出卷轴不凡之处。
但是他并没有看,低声问道,“先说说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吧。”
“从他离开之后,我就跟着他去了大理寺卿张翰成的府邸,”三七的眸中满满的都是厌恶,“张崇是家中的独子,张翰成对他可谓是有求必应,从小就放在手心上疼爱的。见到他的儿子被打成了这样,他自然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拓跋桁嗤笑一声,颇有些不以为然,“张翰成作为大理寺卿一向都是两袖清风,这一生唯一的败笔全在他那个儿子身上。可今天他惹的人不一样,难道张翰成还想要做点什么吗?”
“此言差矣,这张翰成所有的一切全都是表面功夫,实际上卖官鬻爵的事情他参与了不少。如果不这样的话,这个儿子怎么会如此的放荡?”三七的眼中颇有些可惜。
这倒是出人意外的一点,拓跋桁顿了顿,“我再怎么不济,也是个皇子,他敢直接买凶来杀人吗?”
三七没有说话,仿佛屋内没有人一样。
只能听见外面呼啸而过的风声,打在窗子上面带来窸窸窣窣的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