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矢之的(二)—
后厨的师傅看到白牡丹捧着一摞碗进来,以为是酒馆新来的小二,一想不对劲。
酒馆哪来的女小二。
“这位姑娘,您到后厨来干嘛?”
白牡丹放下碗,无所适从的来回转圈找盛水的东西,听师傅一问,顺嘴搭了一句:外面吃饭的男人让我来刷完,师傅,你这里有没有盛水的地方,我刷完还得去给他泡茶。
师傅听的一头雾水,但见多了讲究的富家公子,都是带婢女出来的。
可是谁家公子这么不开眼,带还不带个像样的——她字典里没有水缸这个概念吗?
“您是,外面吃饭的公子的婢女?”
“不是,那是我外甥。”也不是赌气,但顺口就往下这么叫了。
后厨里除了掂勺的师傅,还有两个帮手,都看着白牡丹毫无头绪的乱转,有个麻利的就过去把水缸盖子打开给她看。
“谢谢小爷。”
帮手受宠若惊摆手:当不起,当不起,我就一干活的。
师傅过来一把按住水瓢。
“这位大婶,我就是一掂勺的,但人伦五常我懂。看您这样也不富裕,估计外甥少爷家境好,您是来投亲的吧!”
白牡丹联系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和师傅脑补的设定一组合,怎么那么严丝合缝呢~!
想着自己点了点头。
师傅气氛的把刀往案板上一戳,吓了他们一跳。
“我看不下,虽说来这就是爷,今个我就非得冒犯一下了,我问问这个外甥少爷哪来那么忤逆的心,还吃的下饭。”
说完把刀拔出来给旁边一个帮手:今个我看我是回不了后厨了,以后你就是掂勺师傅。
帮手接过刀,往案板上一戳:师父,我虽然就一切墩的,也看不下去了。我跟你一块去问问那王八羔子。
刚才那个帮忙找水缸的把手上的东西往案板上一拽。
“师傅,我就一个剥葱的,我也有娘,我不服!我得问问。”
情绪共鸣之下,三个后厨人员抄家伙出去了。
白牡丹刚反应过来,赶紧跟上去。
一撩帘子让小二拦住了:干嘛呢?不在后厨跑出来做什么,采购去呀!
大师傅晃了下手里的擀面杖:讨伐逆子!
这时候白牡丹也跟上来了,一看外堂都乱成一片了,大个举着春子贴在柱子上,和他居高临下的对视。赢月挑着唐刀横在大个脖子上,小师妹在她身后挺剑放在赢月肩膀上。
“怎么搞成这样,他怎么让人举起来了?那女人是谁?”
大伙朝那边一看,听白牡丹的语气就知道那个是外甥少爷了。
跑堂的看后厨跑来一个胖大姐,“大姐,你谁呀,怎么跑后厨去了。”
师傅愤慨的跟他说明:这位大姐来京城投亲,看见没有,那个穿一身好衣服的就是她外甥,居然让姨妈去后厨刷完,何其屈辱。
跑堂的冷淡的一哈哈儿:那又怎么样?
“我们也是外乡来讨生活的,天子脚下没人把我们当回事,我们自己得把自己当回事。今个碰见了,豁出去也得拔刀相助,学学江湖好汉!”
师傅带头吆喝完了,看热闹的客人肃然起敬的冲他们鼓掌喝彩。
跑堂把毛巾拽下来弯腰一扔:就你们是外乡来的?你们先过去,我拿家伙。
想想都壮观,华山弟子、酒馆工作人员,还动员了很多吃饭的客人。
春子成了众矢之的。
整个混乱的苗头已经难以追溯了,但延伸出来的更大乱子还远远不止这样。
白牡丹眼看春子就要被声讨成肉泥了,跑过去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的双手合十对着大个:这位大侠,放过他吧!
看大个不为所动,对着小师妹说:女侠,放过他吧!
“不行,这么忤逆的人,将来不定还要做出多没人性的事呢!武林盟没了,但江湖人有一个还活着也不能放着不管。”
最后白牡丹去求赢月:我看您是站在他那个头的,女侠,帮帮忙和解一下吧!都是我的错,我嘴欠。
赢月看看这个胖女人,“他们好像说你是投靠他的二姨妈?”
白牡丹无可奈何的点点头。
“可是据我所知,他是完全没有六亲的。你不是吧?”
“本来就不是,一场玩笑而已,女侠明见啊。”
“那你是谁?关系不大就赶紧滚,一会打起来没人顾的上你的。”
白牡丹尴尬的无以复加的,最后不得已实话实说:这位大爷是来恋小夜—明步找姑娘的,结果找上了我。
“恋小夜?那是妓院啊!”一个过来凑热闹的男食客很门清的提示一下。
“梁,春,子!”赢月把刀从大个脖子上挪过来,让在春子脖子上。
“其实我们什么也没做,还打了一架。怪我多事,抱怨自己想从良过普通日子,这位大爷就心血来潮的带我出来体验生活。说……”
白牡丹停下朝周围看了看,大伙愤愤不平的怂恿她说下去:说,姑娘,这禽兽说什么话了,有我们在这给你撑腰,但说无妨。
赢月咬着嘴唇瞪着梁春子,眼泪都下来了。
“这位大爷说,如果我能习惯百姓的日子,可以考虑给我赎身。”
“这是打算骗财骗色还骗感情,连窑姐都不放过,真是活脱的禽兽啊!弄死他。”
大伙嫉恶如仇的状态达到了最高点,不过也有几个不信的,但此时管他真冤假冤,反正法不责众,一本万利。
当许多家伙都指着春子的时候,春子笑了,笑出了声。
“这么多人想弄死我啊?我随时都可以死的,可不巧现在还不是时候,抱歉各位,再会了。”
说完抽脚朝天蹬开林如风的胳膊,侧身把他踢出去撞在墙上。
拉着白牡丹一道光冲破房顶,等赢月飞上去,大伙跑出酒馆,春子已经不见踪影了。
春子最后是迫降到了湖边,扔下白牡丹在湖边枯草地上走了几步,就栽下去了。
白牡丹跑过来把他翻过身,“唉,你怎么样?刚才不是好好的吗?”
春子长出一口气:我就说嘛,让那几个老鬼打成那样不可能没事,看来是身体反应延迟了。
白牡丹看他身上的白衣服一瞬间就让血染遍了,“刚才那个大个打的吗?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成这样,不过是你叫我二姨妈的,我以为你是怕我暴露身份。”
“得亏赢月来了,不然我一准让他打死,麻烦就麻烦在我现在不能死。你自己去体验生活吧!我这回可能真够呛了。”
“梁春子,背着女人逛妓院,这回没人再救你了。”
白牡丹抬头,看见一个高个子的女孩抱着胳膊站在他们身边。
“妹子你哪位啊?六扇门的?”
灵佳蹲下来撩着他散乱的刘海,“烨一托你的福,现在还关在太狱里,我要是带回活着的,她恐怕不会死心出来,所以,梁大侠,你去死吧!”
“真能换她出来吗?”
“有你顶包,万事大吉。”
白牡丹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忽然一把推倒了灵佳,把春子往后拽了一段。
灵佳站起来,看看衣服上的血印。
“他都伤成这样你,你不能放过他吗?凭什么让他顶包?”
“他自己心里清楚。”灵佳说着就拔出腰刀,白牡丹跨过春子挡在前面。
“放心,我这么胖,她砍也得砍半天才死呢,你有劲赶紧跑吧!”
“你干什么啊?挡住视线了,这妹子挺俊的,你让我临死看点正经长相的吧!”
春子咬住牙坐起来,扒拉开白牡丹,“你要是能把她弄出来,我就不用这么费劲了,还带着个不相干的人体验生活。”
“皇上派你来的?”
“我都快死了,用的着拿这个忽悠你吗?行了,你动手吧。替我传达烨子一下,以往种种都是我太狭义了,女孩子真是需要对比才有精彩的啊。”
白牡丹一瞬间就懂了,说:你这么快就学会绕弯骂人了?难得你说的不是我。
两人伸手击了个掌。
灵佳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手了:你不看看我了吗?临死给自己留个好看的映像。
“太平了,没啥可看了的了。”
白牡丹爬过来的时候,灵佳已经手起刀落了,但春子体力不支,没坐稳,晃了一下,刀偏了,没能砍到脖子,砍中了肩膀和胸口。
一股血从胸腔嘶一长声,喷了灵佳一身。
白牡丹伏在地上,捂住嘴,颤抖的手终于不顾一切的打开,放肆的尖声嚎叫:啊——
“(日语)血遁。”
几滴血忽然停在空中,然后加速溅到灵佳身上,把灵佳推出好几米。
白牡丹抱着春子使劲的摇晃:你睁眼啊,有人救你来了。睁眼啊,你不陪着我,我到哪去体验生活啊,我还不如回恋小夜接着当窑姐,都是我太矫情,老实的呆在妓院就什么事的没有了。
灵佳翻身起来,看春子喷出来的血汇成河流,围着春子流了一圈。
五个蒙面人半跪着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