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青听到远远传来的警笛的声音,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地刺进肉里也不觉得。这样心情恍惚好几天了,自从那天见过那个男人以后。
“青青!”高伊人轻轻拍着女儿的肩膀叫了好几声,周青青才反应过来。
“是不是工作太累了?”高伊人柔声问。对于女儿在卫生局医政处的这份工作她一直是不太赞成的。娘家经商,自己和青青爸说是公务员,其实青青爸爸更是又是省政府一套班子里的二把手,两年了,女儿却只是做着卫生局一个小小科员,这让她心里象横梗着一条鲩鱼骨。但青青和他爸周青山在这件事上却保持着高度一致的坚持,以至于她某些时候有些局外人的错觉。女儿性格一直非常温顺,但是对于一些事情一旦坚持起来却更象她爸,比如在跟卢家的老大的关系上,这些年来,头一次,她差一点要败给自己的女儿了,还好,最后关头,青青突然松口答应放弃的那一刻,她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摇摇头,不想再去回忆那些伤心的时刻,那样不幸的事情,于一个家庭,只要发生了,就没有真正的嬴家和真正的输家,一把两头利的刀,最后剩下的,只有一屋子的伤口。
看着妈妈离开,周青青脸上努力维持的淡漠立刻土崩瓦解。微微颤抖着手,拿起床头的电话,毫不犹豫地按着那些烂熟于心的数字,只是按了一半,又突兀地停下来,挂掉,犹豫半天,拿起来,深呼吸一口,极快地按下号码,不让自己再有犹豫的时间,心脏“嗵嗵”地跳,通了,听到里面熟悉地声音,周青青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一涌而出,叫了一句:“二哥哥!我好害怕!”
卢永豪开车带着周青青到了一间偏僻的咖啡馆坐下,周青青大大的眼睛里泪水仍然没有干的迹象。
“好了,先不要哭,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慢慢告诉我。”卢永豪明白只要面对对面这个女人的眼泪他很难做出正确的判断。
“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二哥哥,你要相信我。”周青青也想调匀自己的呼吸,可是恐惧就象一条勒在她纤细脖子上的绳子,一点一点地收紧着,根本没办法放松全身僵硬的肌肉,“那个去易江南她们诊所放火的男人,我认识!”
卢永豪的瞳孔一下子缩小,只这一句话,他已经判断出相当信息。但他没有打断周青青抖成一团的声音,只是静静地听着。
“那天那个男人上来,交了一堆资料想投诉帮他太太手术的医院和索赔,我看了一下材料,根本没有证据支持,正劝他放弃的时候,突然看到是易江南她们科的名字,不知怎么的,我……我,真的是鬼使神差,我就,就随便说了两句,只是提醒他不能通过正常途径解决只能想办法提起新闻媒体的注意,通过社会影响逼迫院方私了赔偿,然后,那个男人就走了,二哥哥,再然后,就听说易江南出事了。我不知道真的会这么巧,二哥哥,那个男人现在在公安局里,他会不会说什么啊?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我没想到他会做那样的事情出来,我真的怕呀……”
周青青说了好几个“害怕”,每说一次就象打在同一个地方的另一颗子弹,一下比一下大声地砸出让她心虚的坑来,放在桌上的手复又缩成一团,指甲在掌心留下的紫痕随着呼吸,在迷淡的小馆灯光中轻轻颤抖。
卢永豪当然明白周青青嘴里的真相实际只是冰山一角,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相信奇迹的人,同理,他更不是一个相信巧合的人。于是,他一脸心痛地一把抓住周青青的手,沉声说:“好了,青青,没事的,你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我一定是疯了,二哥哥,我一定是疯了。那几天我的耳朵里听到的都是tinA跟我说的ryAn喜欢易江南这事。你知道,从五岁起,我就认定ryAn是我的,他怎么可以喜欢别的女人?怎么可以?我这里好痛!”周青青指着自己的心口,“真的好痛!明明觉得难受,却连哭也哭不出来!我去找了她,让她离开,可是她不肯,她当时要是答应了的话,后面根本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真的,根本……”
“青青!”卢永豪打断周青青,“从头到尾,你根本就不认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没有见过你,他根本连卫生局在哪都不知道,所以,你更加不可能认识他,ok?你只是从报纸上知道了这件事,对于认识的人发生这样的事,你感觉生命很无常,好了,就是这样。”
周青青抬起眼睛震惊地看着卢永豪:“二哥哥?!”她知道这意味着卢永豪会对这件事插手。
卢永豪微微一笑,很肯定地眼神让终日萦绕于周青青颈际的那条绳子消失不见,周青青苍白的小脸上终于绽放出一个笑容来,喃喃地说:“是呀,多可怕的意外。”
卢永豪的眼睛贪婪地留恋着周青青脸上那如破晓晨光一样眩眼的微笑,心里又有一些扯痛。
“你还是放不开卢永福?”卢永豪就是喜欢在周青青面前连名带姓地叫着卢永福的名字,好象这样一来可以把一些来自骨髓的情绪连汤带水地砸出个响儿来。
“我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周青青总是有些迷茫的小脸难得出现一片坚忍的气象,“二哥哥,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有担戴人,不适合面对任何有压力的人和事,可是,只有ryAn,哪怕是面对世界的反对我也不可能会放弃。”
卢永豪心里纵然怎样的波澜壮阔,表面上还是一点儿痕迹也不曾带出来,他更没有出声问周青青任何一个为什么,因为他知道,周青青会自己告诉他。
果然,周青青啜了一口咖啡,微微皱了一下眉毛就继续轻描淡写地讲着另一个惊心的真相:“没错,跟Austin在一起是我答应他的,没有问他为什么,因为他告诉我,他需要。你知道吗,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跟我要求过任何东西,他第一次告诉我,他需要我,你知道我有多兴奋,多快乐吗?不管是怎样荒唐的请求,我根本不可能跟他说no。可是,跟那种快乐比较起来我更讨厌ryAn旁边有其他女人。特别是易江南那样的女人,任何一个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两个在一起是多么的疯狂。”
“家宴那天,我几乎真的以为你喜欢我的那位新任堂兄呢。”卢永豪闲扯了一句,心里却暗自惊怒,卢永福果然比自己更狠,居然一早就已经查到了这个当时的地下堂兄,更预见到他是这样一个强而有力的对手,后知后觉如他,直到郑理被正式介绍前的一个星期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而看了关于郑理的调查报告之后更让他手心冒汗,那样轻薄的几张纸,突然变得沉重得让他不想碰第二次。可是ryAn却早早地埋了伏笔在他身边。卢永豪极度隐蔽地用大拇指转着中指上的那枚戒指,突然轻轻一笑,不过没关系,现在知道了也不晚,他立刻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了,仿佛在重重迷雾中摸索了很久,突然隐约感觉到一点点亮光,可是只这一点点就足够了。他可不相信卢永福大费周张一番只是单纯地拿着青青去喂一只艳旗高帜的大灰狼。
周青青哪知道她的二哥哥那句疑问句纯粹是应酬,这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实际转数高达七万,却脸红红地老实地回答:“Austin是个优秀的情人,他与我一般的年纪,却有一双看尽人世的眼,总是淡淡的笑,带了一丝邪气,看久了会让人陷进去。只是短短几个月我甚至已经开始在意他哪一天没有给我打电话,或者在一起的时间比前一天短了一些些。他的表现是无懈的,可是为什么我分明感觉到我和他之间隔着万水千山。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因为我在ryAn身上也感觉得到,只是ryAn的隔膜是一种天性,他生来就是那个样子,而Austin的却是用温柔和笑容在我们之间筑起厚重的无形屏蔽,近距离看着他的眼睛我会心里发慌,这种感觉更容易让人失控。如果不是有ryAn这样的前车之鉴,说不定我真的会去试试挑战他的。我是不是很水性杨花?二哥哥,我是不是个坏女人?”无力的微笑,缓缓开放。
卢永豪宠溺地一笑:“不,青青,怎么会?你只是爱了,而且很幸运。因为你爱的,你都遇到了,我敏感的小公主。”
卢永豪的话让周青青彻底放弃了这许久以来的天人大战。她就知道,不管自己做出怎样的事来,在卢永豪面前,她永远都是那个五岁时初次见面的那个纯洁小天使,而且卢永豪总有办法让自己放下各种包袱,快乐起来,“谢谢你,二哥哥。”
卢永豪笑笑,没说话,把周青青圈进自己的怀里,把那股深刻的**完美地掩进一个兄长般的笑容里,在心中呐呐:“没关系,我的宝贝,不管是卢永豪还是郑理,都是过客,你会明白,只有我才是你的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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