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阁的酒宴热闹地进行的时候,襄阳县县衙大牢的刑房里惨叫连连,一群狱卒正凶神恶煞地对几名绑在刑具上的男子用刑,打得那几名男子哭爹喊娘,死去活来。八 一中★文网wくw★w.
“大……大人,小……小的招了,小的招了,是……是张家给了小的一笔钱,让……小的诬陷刘家的姑娘与张公子通……通奸!”
终于,一名被打得遍体鳞伤的瘦高个中年男子望着狞笑着拿着烧红的烙铁走近的狱卒心理防线骤然崩塌,一脸惊恐地向坐在刑房里一把椅子上悠闲地品着茶的男子喊道。
“停!”那名男子一身吏员的青袍,见状一抬手阻止了手里拿着烙铁的狱卒,望着那名神色惊惶的瘦高个中年男子不动声色地说道,“你可有证据?”
“有,有。”瘦高个中年男子连连点着头,惊魂未定地说道,“张家给小人的钱小人没敢花,藏在了院子里的大树下,小人家境贫寒无论如何都不会有那么多的钱。”
“你们呢?有没有话要对本差讲的?”青袍男子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随后放下手里的茶杯望向了另外几个还在硬撑的受刑者,语气不无阴沉地问道,“如今巡按大人亲自前来查案,你们难道还心存侥幸?
“大……大人,小的也招了,张家给了小人钱让小人做伪证,小人亲眼目睹张家公子把柳家的姑娘强行掳走,两人并不是去私会的。”
青袍男子的话音刚落,一名受刑的人就支撑不住,开口喊道,“那……那些钱被小人买……买了几亩田。”
“大人,小人也招……”听闻此言,剩下受刑的人忙不迭地开口,既然前两个人招供了那么他们再扛着也没意思了。
青袍男子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得意的神色,俗话说三木之下何求不得,他就不信这些人能承受住衙门的酷刑,而且只要攻克一个人的心理防线其他人就再也支撑不住。
“大人,他们已经交代了,张家用钱收买了他们,指使他们在堂审的时候做了伪证,进而使得张家公子逃脱了****良家妇女的罪名。”
半个时辰后,青袍男子去了大牢里的一间厢房,躬身把手里的供词递向了一名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身穿正七品官袍的中年人。
“审问张家的人,拿到他们贿赂牛丰的证据!”那名中年人闻言闭着眼睛吩咐道,他就是湖广巡按御史杜义安,出巡前在大明都察院担任山东道监察御史。
“属下这就去办。”青袍男子闻言起身拿着供词离去,他是刑部的一名吏员,名叫白川,被杜义安借调,协助其出巡湖广,是一员非常经验丰富的干吏。
“这个牛丰,也不知道得罪了谁竟然被人下了死手,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了不少麻烦。”等白川走后,杜义安缓缓睁开双目,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被身边人背后捅了一刀的案子,从跛足男子上告时提供的牛丰贪墨罪证来看,肯定有襄阳县县衙内部的人给其提供了材料,否则的话跛足男子一个大字不识的平头百姓如何能得到这些罪证的?
杜义安并不关心算计牛川的人是谁,只要对方提供的罪证能帮他顺利地拿下牛丰就行,虽然他也像大多数巡按御史一样不想在地方上惹下什么麻烦,但同时也想着查办足够分量的案子当政绩。
这既是他当御史时的资历,同时也将作为以后晋升的依据,而牛丰的官职大小适当又证据确凿,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建立功绩的机会,这种送上门来的政绩不要的话可就有些暴殄天物了。
故而,杜义安在接到跛足青年的拦路上告后略一权衡后就决定改变行程,先巡襄阳府,查办牛丰贪赃枉法一案。
跛足男子就是先前牢房里的那几名受刑的人提到的刘家姑娘的兄长,他妹妹就是被张家的公子****后自尽的,这几年来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做梦都想着给妹妹报仇雪恨。
不过单凭他自然无法斗得过张家的人,幸运的是他遇到了嫉恶如仇的“贵人”给他指点迷津,使得他能拦路向杜义安上告,否则的话他一个平头百姓岂会知道杜义安的行程?
白川得到了杜义安的指示后立刻提审了被抓来关进县衙大牢里的张家人,张家的人比前面那几个被收买的证人好对付得多,他们平日里一个个养尊处优哪里受过刑罚,故而刚挨了几鞭子就杀猪般地求饶起来,一股脑地吐露了当年案子的实情。
根据张家人的供述,他们为了使张公子摆脱****民女的罪名而上下游走,大肆花钱贿赂证人以及衙门里的官员,那些证人惧于张家的淫威自然不敢在堂审上乱说,衙门里的人到了好处后也会袒护张公子。
为了能买动主审案子的牛丰,张家为此可谓是下了血本,送给了牛丰两千两银子以及一些贵重金银饰。
最开始时张家本来只送了一千两,可谁成想牛丰贪得无厌,在他的不断暗示下唯有又送了一千两外加一些饰,这才满足了牛丰的胃口。
“牛县丞,你还记得两年前城外镇上张家公子和刘家女儿的私通案?”
由于白川的审问非常顺利,当春风阁的酒宴结束李宏宇和赵欣乘坐马车回府时,白川已经拿到了张家人指证牛丰收受贿赂的证据,白川于是让人从牢里把忐忑不安的牛丰带到了刑房,面无表情地问道。
“私通案?”正胡思乱想的牛丰闻言顿时怔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了诧异的神色,没想到白川会提到这起案子,在他看来这个案子再平常不过。
因为事突然,所以牛丰一头雾水根本就不知道他因为何事被杜义安抓进大牢,事先可一点儿兆头都没有,左思右想后并不认为自己能犯下什么能招惹来巡按御史的案子。
这个时候,牛丰想到了那天出现在白氏家中的那个身份神秘的刀疤脸大汉,隐约觉得杜义安此次忽然驾临襄阳城或许与刀疤脸大汉背后之人有关,只是不清楚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们。
至于李宏宇身后的李家,虽然李家猜到他在堂审时落井下石,但他并不认为李家能请动巡按御史,况且现在李宏宇童试十分顺利,李家犯不上这个时候陷入官司里去。
现如今,牛丰终于从白川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万万想不到会牵扯到两年前的那起“私通案”,由于当时刘家的女儿自尽身亡,案子弄得挺大,故而他对此案印象深刻。
“牛县丞,当年审理此案的时候你是否收受了张家的贿赂?”就在牛丰琢磨白川的用意时,白川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实话告诉你,本差已经拿到了张家贿赂你的证供,你如果想抵赖的话那么就等着吃苦头!”
牛丰闻言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白川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他从张家收取贿银一事已经板上钉钉,要想负隅顽抗的话就等着被大刑伺候,完全不给他一点儿脱罪的希望。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倘若他认罪的话那么肯定是死路一条,单单一次就收下了两千多两的贿银,唯有获得皇帝的恩免才能逃过一死,可通常而言唯有进士出身的官员才能或次优待,他不过一个举人而已哪里能得到皇帝的恩典!
“下官是被冤枉的,请大人明察!”因此,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牛丰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一本正经地望着白川,决定顽抗到底。
“哼,既然你找不痛快,那么本差就成全你。”白川已经料到牛丰不会乖乖束手就擒,于是冷笑了一声后阴森森地向边上的狱卒喝道,“你们等下好好‘伺候’牛县丞,一定要他‘舒筋活血’,通体舒畅!”
“小人遵命。”狱卒们自然听出了白川的言外之意,相互对视了一眼后躬身领命,然后气势汹汹地走向了牛丰。
虽说牛丰以前是他们的上司但现在招惹了巡按大人自身难保,在白川坐镇下他们自然不敢手下留情,以免惹火烧身。
牛丰见状脸色顿时有些绿,脊背上泛出丝丝寒意,看来一番酷刑逼供是少不了的,说实话这种场面他非常熟悉,只不过以前他是观刑者,现在沦为了受刑者。
白川注意到了牛丰脸色的变化,嘴角顿时浮现出一丝不屑的冷笑,他倒要看看牛丰能在这番酷刑下撑多久。
牛丰这也算是罪有应得,他先前做了那么多昧良心的事情因此活该有此报应,与刑房里的这些酷刑相比,李宏宇在大堂上的那三十大板真的不算什么了,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
此时此刻,牛丰自然不会想到他收受张家的贿赂只不过是杜义安拿下他的一个由头,杜义安的真正目的是他在襄阳县县衙的贪污行为。
要知道贪污的钱物都是朝廷的税赋,性质非常恶劣,而且贪污案通常牵连甚广,是所有类型案件中影响力最大的,也最受朝廷的重视,因此朝堂里的那些想往上爬的官员通常都是以查查获贪污案扬名立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