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巧,麦克布莱德小姐,没想到你也在这儿。”
“晚上好,公使先生。不过,请称呼我易女士。”
“我很抱歉,易女士,还有您,中校。我仍然不习惯用您的姓氏称呼您的夫人——而且我的发音总是不对。”
“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公使先生。”
“再次向您道歉,中校。噢,对了,这是我的夫人。”
“夫人?请原谅,公使先生,我不得不说,你和你的夫人的年龄差距似乎有点大……”
“不用在意我的丈夫。有些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没有关系,很多人都这么说——这是你们的包厢?”
“是的。您的包厢在哪儿?”
“就在隔壁。今天晚上的巧合真多,不是么?”
“的确如此。”
“啊,要开场了。易女士,请原谅我的冒昧,如果你和中校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移到你们的包厢么?我的夫人希望看得更清楚一些,她很喜欢今天的主演。”
“当然,公使先生,事实上我也想找一位更合适的同伴——我的丈夫,他不太喜欢歌剧。”
“可以理解。”
歌剧开始了,演员登上舞台,但是易水根本不知道他们演唱的是什么:正如瑞切尔说的那样,他不喜欢歌剧。不过这不是今天唯一的问题,它只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则是他们与俄国公使“夫妇”的“意外”会面。
这当然不是意外,是安排好的秘密活动。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公使先生今天不在洛杉矶。
对于一部分人来说,他是到洛杉矶观赏歌剧的。
对于一小部分人来说,他是打着“到洛杉矶观赏歌剧”的名义,到这儿与他的年轻情妇约会的。
对于极小一部分人来说,他是打着“与他的年轻情妇约会”的名义,与瑞切尔讨论一笔新的军火交易。
当然,对于公使先生自己来说,他就是来和情妇约会的,顺便与UMBRELLA公司的老板讨论军火交易的相关事宜。
易水一开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除了公使先生自己的部分——俄国人得到的戏票和他的包厢都是内务部的人预定的,用了化名,军火交易的内容则是秦朗和瑞切尔仔细研究的结果,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在计划当中。他只是弄不明白,为什么要把一次普通的军火交易弄得如此复杂。
因为联邦宣布中立并且禁止美国企业向交战国家出售战争物资,所以打算躲开华盛顿的视线?还是因为秦朗不希望圣彼得堡和东京知道他同时向他们出售武器?但是他的做法是毫无必要的:只要公司制造的武器出现在战场上,俄国人和日本人立刻就能猜到正确答案。
也许他们已经知道了。
再说,西海岸乃至整个美国最有名气的女性商人和她的拥有海军陆战队中校荣誉军衔的丈夫,以及俄国公使同时出现在同一家剧院,想要避开人们的关注简直就是白日做梦,根本不可能做到。
按照他的想法,如果公司打算与俄国政府做生意,完全可以把圣彼得堡的代表请到五角大楼,但是秦朗和瑞切尔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易水的大脑被这个问题完全占据了,所以一点也没有注意舞台上的演员到底在表演什么节目,不过幸运的是,他的神经系统还能对某些关键词做出反应。
“我坚信,俄国陆军一定会需要UMBRELLA公司制造的新型特殊弹药”——易水的耳朵竖了起来——“只要圣彼得堡订货,我们可以提供适当的优惠,价格上的,或者这样,那些弹药,我们只出售给俄国陆军,不会有第二个用户。”
“我对此表示怀疑,麦克……易女士。”公使的声音飘了过来,“并非我不相信你对那些新型特殊弹药的强大威力的描述,只是我认为,俄国陆军没有必要使用那么残暴的弹药——请原谅我使用了那个词,女士。”
易水扬了扬眉毛:俄国人,也会觉得公司的特殊弹药过于残暴、因此没有必要使用?这听起来像一个笑话,而且是冷笑话,最冷的那种。
“我承认,公司的新型弹药的威力有一点……过剩。”瑞切尔的发言很谨慎,不过易水知道她的真正想法:绝不只是“有一点”过剩。那些东西会让她想起伊丽莎白的实验室永远不会缺少、但是永远存活不了多长时间的兔子。只有秦朗和伊丽莎白才会对那些兔子的尸体感到兴奋——当然,最近几个月,因为伊丽莎白研究的新一代毒气和旧的完全不同,兔子的尸体已经没有那么可怖了。
感谢老天爷……
易水摇了摇头,让注意力回到瑞切尔和俄国公使的交谈上。
“……我很遗憾,女士,但是俄罗军队只需要常规武器和弹药,不需要过于特别的东西——常规武器足够我们打赢这场战争了。你知道,我们的军队一直打得很好。”
“我从不怀疑俄国陆军的战斗力。”易水注意到瑞切尔的嘴角抽了一下,显然觉得这个说法十分可笑——其实它不算可笑,如果从另一个角度理解的话,俄国陆军的战斗力的确是不用怀疑的,低下,非常低下。“但是我还是认为,俄国陆军需要大威力的、不那么常规的武器。”
“我们可以拭目以待。”她看了一眼西方。
太平洋的另一边,列兵扎伊采夫被远处传来的轰鸣和大地的震动惊醒了。他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发现整条战壕已经变成一片嘈杂。军官在吼叫,甚至接近咆哮,军士和士兵跑来跑去,把重型武器和弹药箱送到指定位置,同时叫嚷着,议论着。
他有些困惑:整个晚上他都在忙碌,一开始是修补被日本人的炮火破坏的铁丝网,接着被派到阵地前沿布设一种从未见过的、圆柱形的、叫做“地雷”的东西,最后又被一个上尉拉去当了苦力,把几门海军的军舰上拆下来的大口径火炮弄进阵地,直到一个小时前才得到时间休息,但是一直迷迷糊糊的,根本没有睡好。他还是很累,大脑有点迟钝,一时半会儿弄不清楚现在的形势。
但是有人会帮助他弄清形势。
一个身影突然站到了扎伊采夫面前。
“起来,士兵,还傻乎乎的躺在这儿干什么?等着我用鞭子抽你么?准备好,日本猴子进攻了!”
尖利的声音在列兵的耳朵旁边炸响了。而且不只是喊叫,军官的手也没有闲着。他一把抓住扎伊采夫的衣服,把他拽起来,用力推向堑壕的侧壁,再抬起脚,对准他的屁股狠狠的来了一下。
疼痛总算让扎伊采夫的大脑清醒了一些。日本猴子进攻了?他回忆着军官的指令,拉开枪栓,摸出一个弹夹塞进枪膛,然后合上枪栓,抱着步枪靠在堑壕的侧壁上,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日本人的炮击。
持续的炮击,响亮,猛烈,接连不断,似乎永无休止。就算闭上眼睛,列兵也能想象出阵地前沿遭受了多么严重的打击,就像昨天——昨天,从早晨到傍晚,日本人的炮兵把阵地反复轰击了五次,发射了几万发炮弹。当一切结束的时候,阵地表面已经找不到任何完好的东西,到处是弹坑,到处是碎片——日本人本应该在昨天进攻的。
不过,今天也不算太晚,阵地虽然修复了,但是还可以被摧毁,日本人似乎有用不完的炮弹。扎伊采夫猜测着。可能那些黄猴子的打算就是用炮弹把旅顺要塞轰成平地,一寸土地接着一寸土地,不给光荣的俄罗斯一点机会。
地面的震动加剧了。年轻的士兵感到炮弹的落点正在不断逼近自己。
十几米外,少尉吹响了哨子。“炮击,注意隐蔽!”
扎伊采夫立即蹲了下去,身体蜷成一团,两只手抱住脑袋。接着泥土就像雨点一样铺天盖地的落进堑壕,敲打他的身体。扎伊采夫听到有人在嘶喊,不过很快就听不到了,只剩下一种声音:炮弹爆炸的轰鸣。它用力敲打着他的耳膜,越来越接近,直到达到一个顶点——仿佛就在他的身边,最后又逐渐远离了。
这段时间不是很长,但是扎伊采夫觉得就像过了一个世纪。
他重新站起来,拍掉头上和身上的泥土。过了一会儿,哨子又被吹响了。“准备战斗!”
没有一点耽搁,他站到两个叠起来的弹药箱上面,把头伸出战壕,然后举起枪,瞄准了几百米之外的日本军队的战壕。现在,那里还看不到一个人影,也许今天一整天都不会看到人影,但是也许,很快就会有人冲出来。
扎伊采夫等待着。不过他首先等到的是机枪,日本人的机枪,有好几挺,突然有节奏的开火了。
接着一个日本军官从战壕里爬了出来,抽出军刀,将刀尖指向前方同时喊了起来。
进攻。扎伊采夫认为日本军官喊的就是这个词,因为几百个日本士兵一下子从战壕里面冒了出来,用他们的语言尖叫着——听上去像是“Banzai”——发动了冲锋。
更多枪声传进他的耳朵,俄国军队的,马克西姆机枪和纳干步枪。扎伊采夫明白,这是他的同僚对日本人的进攻做出的反应,但是他没有参与他们的行动。年轻的士兵只是把挥舞军刀的日本军官放进步枪的照门,除此之外也没做任何事。
他的大脑被突然涌现的记忆碎片占据了。许多年以前,一个猎人,一个小孩和一只狼的故事。
爆炸又一次在靠近堑壕的地方发生了,不算密集,但是十分急促,然而年轻的士兵丝毫不为所动,仍然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的目标。
他等待着,然后扣动了扳机。
日本军官向后方倒下了。
没有浪费时间确认自己是否真的取得了这个成绩,也没有庆祝,扎伊采夫把枪口转向了下一个目标——射击范围里面还有好几个拿着军刀的日本军官。他不关心日本士兵,其他人会阻止他们,而且这些人正在冲向他昨晚的劳动成果。
“雷区”,扎伊采夫确信,向他下达命令的军官用的是这个词,它仍在那儿,炮击没能彻底破坏它。
对此一无所知的日本士兵已经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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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本书拖的时间太长,前面的情节我已经记不清了,如果出现前后矛盾的地方,请提醒我,谢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