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冷战个哪门子鬼
“为什么是“马威”,不是“牛威”或“鸡威”,”应采灵听不懂。
“因为牛和鸡的速度比马匹慢,比不上千里良驹的威风。”双双应付奇问妙答的能力已经出神入化。
房外的吵论声浪蓦然增强,其中却少了王沐霈的嗓门。
“小孟和毅轩又吵起来啦,”双双发挥天耳通的本领,臆测到正确答案。
果然,在此同时王沐霈推开房门走进来,而客厅的争端依然如火如荼。
扮演坏人的恶魔党已经潜进大本营了,旁人反倒自个争得你死我活。大伙儿到底记不记得今天的“每日一吵”主题是什么,真搞不过那群人。
也罢。老公摆不平,交给她负责也一样。双双离去之前再打个小PASS给应采灵。
千万别忘记呀。
房门合掩,阻隔了房外的嘈杂呼嚷,将五坪大的空间划分成沉重凝郁的世界。
应采灵弓起匀称长腿,雪絮般苍白的脸颊埋进膝盖里,不肯看他。
“应采灵。”王沐霈低唤。从纽约到公寓门口,他们躲了总合十七个小时的迷藏,悬着的焦心在看见她安然坐在家里的这一刻,终于松懈下来。
现下他可万万不能再失去脾性,否则难保她不会缩了头又藏到哪座深山野岭去。
“走开。”她闷闷地开口。
他那番伤人的话依然留驻心头,挥之不去。
在王沐霈心目中,她永远只能划归为“异类”,公寓里的好朋友也一样。如果他无法平等地看待她,以及每一位她所重视的亲人,她宁愿从现在起断绝一切纠葛,长痛不如短痛。
“应采灵,我……”他抹着烦躁疲惫的脸容。“我很抱歉在机场对你大吼大叫。当时我真的已经急疯了。”
“长痛不如短痛。”她忽尔抬首,幽幽地撂下智能的结晶。
王沐霈愣了一秒钟,再倒带一遍。
不行,他仍然听不懂。
“是吗?”现下他与她对话都得小心翼翼,以免误触了什么大不韪。
“嗯。”应采灵坚定地点点螓首。“所以辞职比较好。”
显然她讨论的主题无关旅程问题。他继续追溯着时间的洪流,约莫探测出应采灵的话意。
想来她已经跳过机场部分,溯至希尔顿最后一夜的争端。
“不行。”他断然拒绝。
“非辞不可,谁教你骂我狐狸精。”她再也忍不住,回手捞地一颗胖抱枕扔掷他。“你回头和梁依露培养jian情好了,我不要你了。”
她去职的原因也未免太牵强了,而且“jian情”似乎不大适合套用在他身上。王沐霈又好气又好笑。
长途劳顿给她这么瞎搅和,全部蒸发成笑气,险些呼噜噜地喷冒成灾。
过去几天,他已仔细探究过心底最深沉的接口。
应采灵的身分特殊是无庸置疑的,不容人规避。倘若他大剌剌地放话表示从来不曾在意,未免显得太矫情了。凭他区区一介凡夫俗子,当然不可免俗地产生过猜疑、退却的念头。
然而,直到她远遁入纽约街道,任他千呼万唤也叫不回的那一刻,揪心入骨的忧惧才让他恍然查察到,他对应采灵的关切眷恋已经深深、深深地超越了抗拒的意念。
他爱她,因为她是她,应采灵是应采灵,无论她是男是女、年老年少、变狐变鬼。他爱的从来不是她的身分、她的背景,或是她的美貌。
吸引他的特点根植在她的性格里,那份漫不经心、温柔超脱,以及几近天真的无邪可爱,彰显出她魅惑的诱引力。
他爱她,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你不能任意弃养小动物。”他连忙屏住微咧的嘴角,严肃地警告她。
“你不是小动物。”应采灵寻思着回答。“我比较像。”
“好吧。”王沐霈大方地接受她的论调。“同理可证,我也不能任意弃养小动物,否则容易造成流浪犬泛滥的社会问题。”
对付逻辑观曲里拐弯的情人,除了设法让自己比她莫名其妙加一级,没有其它更犀利的解决之道。
“我有地方栖身,不会变成流浪犬。”
“辞了工作、没了收入,你如何支付生活开销?”王沐霈向来支持女性经济独立论。
“毅轩和房东会赞助。”她一点也不担心。
“哦,”他很不痛快地哼了一声,三两步缩短两人的楚河汉界。“这么说来,你想回头和毅轩培养j情罗,”
这厢应采灵被自己的言词给倒打一记回马枪。“……要不然另外找工作。”
她硬是没想到要反问,自己和其它男人发生Jian情关他哪门子闲事。
“你既然打算另觅新工作,不如留在“森尧”的老环境,反正大伙儿都处得熟了。”王沐霈展开诱哄行动。
她撇开脸蛋,无声地拒绝。翻来覆去,计较的终归是他恶形恶状的态度。
王沐霈为自己感到无奈复无辜。
“我不会放你走的。”他探手搂近倾心怜惜的珍宝。“你懂吗?我不会放你走。”
一话双关,其中蕴含无限深意。
应采灵怔愕地注视他,似懂非懂。
“既然被我抓住了,再也不让你飞走。”他紧紧执起玉掌,欲笑非笑,暖融的情动在其间漫燃。
他们的争执算暂告一段落了……吧。
王沐霈不太确定。非凡
应采灵显然打消了去职的念头,每天早上准时出现“森尧”,而后东飘飘、西晃晃地打发时间,每一层楼、每个角落,都可能捕捉到她仙逸的衣角影儿。
偶尔她会替钱秘书收发几件档案或公文,大部分时间则泡在茶水间里品味她从四处收购而来的芳香红茶。午膳时分,公寓一定派出专门人员为她送便当,否则就被王沐霈挟持出去吃香的、喝辣的。休养生息后,下半天的上班时间则以电话和洪师叔、小陆母子、毅轩那伙人哈啦打屁闲聊,再不济,她还能诱拐因跳楼一役而结为死党的林小姐一起跷班,同游公司附近的红茶专卖店,然后整个工作天就这么消磨掉了。
为了避免员工指责他人事管理不公,应采灵的月俸早八百年已转成由他的薪水中发放。所以她其实不算“森尧”的正式员工,只不过她自己没发现。
大体而吉,他们俩的生活节奏已恢复原状──扣除掉应采灵大规模减少与他“单独”相处的特例。
“为什么你不能和我出来?”王沐霈当然抗议过。
“房东小姐说的,真正的感情必须经过试炼。”应采灵又打起超然物外的禅谒。
“试炼和独处有什么关系,”原本他犹对公寓的大头头怀抱着一丝希望,看样子他错得太离谱。
“她又说,绝对不可以立刻原谅你,要让你尝尝女性的冷战技巧。”
“冷战个哪门子鬼?”他没听过比两人冷战更荒谬透顶的建议。“我们已经和解了,不是吗?”
“以前没和男人冷战过,想试试看。”应采灵温柔微笑。
“天……”他无力,颓倒在麦当劳的塑料餐椅上。
没错,麦当劳。既然天下第一伟人吴双双示下“禁止独处”的******,她选在人多口杂的麦当劳和他约会,就不算违反“独处”的军令了,多么聪明呵。
天才。王沐霈真是服了她,还有那票惟恐天下不乱的怪胎。
星期日早上十点,王沐霈干耗在自家宅子里,已沙盘推演了大半个晨间时光。
他苦苦思索几个诱拐应采灵出门的绝妙借口。无奈,星期日终究不比寻常的工作天,平时若要拐她刚直接回家很容易,亲自上公寓讨人可就万分困难。
他只要想起公寓那票怪人……唉。二言以蔽之──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铃铃的电话声中断他的沉思。王沐霈随手探向茶几的通话器,“喂,”
来电者的身分出乎他意料之外。
“是的,我是王沐霈……嗯……嗯……我了解了。”他沉稳地响应。“我当然很乐意帮忙,不过──是,您明白就好。和聪明人谈话真是一大享受。”
“应采灵,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公寓的住客齐聚在房东公寓,七双眼神赐给应采灵莫大的关爱。
“明明叮咛过,不可以跟王沐霈私下相处。”应采灵非常困扰。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双双诱哄道。“现下孟小姐气毅轩气个半死,连人都躲回她堂姊家了。她堂姊和王沐霈兄弟是二十多年的交情,如果不靠王沐霈出门说项,咱们一点点机会也没有。”
她暂时隐瞒住自己已经打通王沐霈那头的关节,免得引发众怒。
在电话里,双双曾试图引发王沐霈的愧疚感。可是无论她如何解释,姓王的笨蛋硬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他和应采灵的纽约事件已经落幕,两人也恢复邦交了,毅轩和孟祥琴反倒因为这档子事而闹得不可开交。
公寓住客们都看不出来有什么地方不合理呀。偏偏他听得胡里胡涂。
没法子,王某人缺乏慧根。
既然他最后要求以应采灵的自由之身作为交换条件,而公寓也有求于他,不得已,她只好出卖应采灵了。反正姓王的背地里已尝遍应采灵的绝妙好滋味,干脆趁此机会让他们俩明正言顺也好。
以上思绪纯属推托,不过她已成功地让自己心安兼理得。
“就这么说定了。”沈孝宁也不理萧狐仙承诺与否,直接把小陆推往她怀里。“第一棒打击派小陆上场,你负责带他去见王沐霈,王沐霈自会想法子送他上孟家的垒包。”
于是乎,应采灵和小陆送作一堆,同赴王沐霈窝居的老巢去也。
十一月底的节气,根据中国农民历的记载理当为。“小雪,太阳过黄经二四○度,气候寒冷,逐渐降雪。”然而,福尔摩沙小宝岛硬是拥有自主的遵循轨道。
谁理它劳啥子的雪花纷飞呢,断云依水,世界仍然秋色浓馥,一丘一壑也风流。
王沐霈的宅邸位于至善路,据说百来坪的独栋别墅原本属于大家长王森尧,两年前馈赠给小儿子作为辛劳奖励。
至善路紧临着阳明山山脚,绿意蓊郁的美景自是不需提,难得的是,这块地理区域同时兼具交通方便的优点,贩售日常用品的商家颇为普及,在交接的大马路上也不乏气氛优雅的咖啡屋、小茶馆。
“小陆,先进去看看。”应采灵忍受不住太醒目的诱惑。
小陆没意见。
令人意外的是,一大一小两朋党甫踏入其中一间小茶坊的门口,笑吟吟的老板娘马上迎了出来。
“你是应小姐吧,”
这……可奇了。应采灵完全不认得对方,而老板娘居然唤得出她的芳名。莫非她们曾经结识,她却把人家给,诸脑后了,
“对不起。”她虚心地表示歉意。
“没关系。”虽然老板娘并不了解她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错事。“小店刚购进几罐加味伯爵茶,你买好茶叶可别忘了正事,王先生正在家里等你。”
老板娘连王沐霈也认识。太神奇了。这会儿她不得不替王沐霈也道歉一次。
“真的很对不起。”
“真的没关系。”老板娘礼尚往来。
两个女人莫名其妙地扯了一堆,唯一的男人国国民小陆首先听不下去。
“阿姨,你也认识王叔叔吗?”他直接问明白比较快。
“也不能这么说。”老板娘坦承道。“二十分钟前,本店接到一位自称王先生的男人来电,他描述了应小姐的外形特征,再交代我们转述刚才的那番叮咛。他还说,附近这四家店铺全知会过了,请你们别再一间一间地闲逛,快快买了就走。”
小陆登时佩服得五体投地。“应采灵姊姊,我欣赏他。”
果然,成功的男人皆备有未雨绸缪的先知。
“真的每一间都通知过了,”应采灵大表狐疑。或许是她“狐”的天性作祟。
“王先生是这么说的。”
“他怎么能如此肯定呢,”她不禁投下否定票。“说不定有一家被他漏掉了。”
“凡事必须讲求证据。”小陆深受科学家邻居的洗脑,立刻严肃地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