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但对奇峰异石不放在眼里,还有意在脚力上再作比试,陈抟轻轻一笑,并不说话,拔足而去。
胡里随即明白他的意思,一声清啸,紧随其后,二人身形极快,如风如电一般疾驰向前,一转眼功夫便将无数蜿蜒山路、曲折陋径、绝壁孤岩都远远甩在了身后,直到了温泉仍未尽兴。
陈抟甩去长袍,纵身跃进温泉,笑道:“老头子好久没今天这般快活了,小道士们个个都木头似的,学武学文学道,都没个长进,只见年资在长,却没有悟性,谈不来,谈不来啊。”
胡里也除了长衣,跃入汤池,道:“我家里可有八九个老婆在等我,可不能跟了你出家做道士。”
陈抟道:“哈哈,我可不逼人学道的,你放心,你家小狐狸也放心好了。”
胡里道:“我的女人不少,那个小狐狸倒真不是。”
陈抟笑道:“此刻自然不是,那以后的事我且不说了,不信我占的不准。对了,你这只老狐狸不谄媚不装假,不卑不亢,比之许多江湖成名前辈,倒是坦坦荡荡,嗯,算是个人物。”
胡里答道:“不瞒老神仙,在下还有个毛病,就是爱听夸奖之词。若是你说教、训导我,我可不乐意听,恐怕立时便要顶撞你老了。你这一天老是夸我,倒叫我以后当恶人当的,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便依了老神仙,从此恶盗少行一些,多积点阴德了。”
陈抟点头道:“好也,好也!”以掌击水,将一股水浪推向胡里。
胡里并不硬接,只在汤池中旋转数周,以水中旋起的外散柔力将水浪之刚力化去了大半。但陈抟功力深厚,出手威力惊人,只这余劲也将胡里震得退后了两步才停下。
陈抟道:“你走圈化解的这个法子是不错,但是应该先走坎位,行艮位,再出离门才是。”
胡里在水中依言再次循此次序踏位走圈,果然脚步更加顺畅,当下道:“老神仙说的是。”
陈抟不答话,手法微变,将劲力从侧袭出,一股水浪由左方疾推向胡里,劲道既强且猛。
胡里不敢怠慢,双掌吐力,也将身前温泉水加劲向前击出,与陈抟推出的水浪相抗。两股水浪相交,立刻将力道抵消了许多,可是陈抟功力高出许多,这抵消过的水势依然向胡里这边袭了过来。不过此时,冲力已无,空有余波而已。
胡里索性双脚离地而起,漂浮起来,待水波余势过来,便借势向后倒着游去,这温泉汤池既大,他倒也游得自在。
陈抟见他如此,笑骂道:“好小子,还真真是只狡猾的狐狸。”
胡里见余波已去,身子一翻又游了回来,道:“狐狸在老神仙面前可不敢逞强,若要硬接下来可是不成的。只好用些小伎俩了。”
陈抟点头道:“变者变也,变通,变数,死水若能变化出生机,那自是好的”,说着,左右两手同时运功,两股水流一齐从两个方向击向胡里。
胡里叫道:“哎呀,这可不成,受不住了。”
陈抟咧嘴一笑,道:“踏坤位,借兑位势,封离门,去震门,迎坎位之力导离门,卸巽位力。”
胡里只听得第一句,便立时踏上坤位,接着按照陈抟所授的方向和手法,一气完成了借力、制力、导力、卸力,果然顺畅地化解了这同时袭来的两股强劲水流。他原本聪明机智,于《周易》有些了解,对照书中卦象方位,再加上陈抟的指点,两下一印证,仿佛在心中打开了一扇门,自此对武学心法有了大进益。
此时,陈抟又变化手段,在水中不断攻向胡里,胡里藉由《周易》中的八卦方位为基础,水之柔力为防御,采取各种方法,或避让,或对抗,或以攻为守,或顺势而走,一一来拆解陈抟的攻势。
陈抟见他方法得当,走位精准便不吭声,只再变招来袭;若见他防御不当,方位踏错,便出言点拨,指引胡里运用《周易》之法来应对拆招。
不觉间,两人翻翻滚滚已在水中斗了十数个来回,陈抟忽然止了攻势,道:“好啦,老头子我困了,这便要睡了。”
胡里道:“好,我们回道观去吧”,他言犹未尽,陈抟却已仰在温泉中闭目睡去。胡里不禁一愕,正要说话,陈抟更是鼾声大作,竟是睡着了。
胡里见他当真睡着,不觉哑然失笑,唤他不得,便欲起身从温泉中出去,游至岸边转念一想,这莫不是修习内功的一种法门?”偷眼望了望陈抟,见他睡得似乎很深沉,便效法他的样子,仰在水中,一闭气身体便自然上浮,待得身体浮于水面,不致下沉再调整气息,使身体放松。开始总是不成,一动气呼吸,身体便开始浮沉变动,不能平衡,我试着调整了许多次,又回想白天陈抟说过的道家内丹修习之事,凝神运气,经由陈抟指点的身口、宫室等运气法门,将体内真气运行,试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才能够平稳浮于水面。
他试着再放松四肢仰睡下去,这次果然能笃笃定定地睡在温泉之中了。反反复复这么折腾了许久,身上早已出了好几身大汗,好在本就处于温泉之中,也并没有大汗淋漓的不适感,反而觉得身体百骸无一不畅快,全身的穴道也被疏通了一遍。
泉眼里缓缓涌出泉水,热度略高于人体,在这汤池里,不需棉被保暖,胡里调整好气息,渐渐也睡了过去。
“卟,卟!”两截树枝分别落在胡里和陈抟身上,他二人醒转过来才发觉天已经亮了起来,胡璃正立在温泉边往他二人身上拋树枝。
胡璃道:“你们在这儿也能睡着啊,怎么能漂在水面不沉下去呢?”
陈抟道:“这一觉睡得好香甜,你不来搅和的话,我还得睡上一天。”
胡璃道:“我今天早上才发现你们一夜没回去,所以向小道士打听了路径来找你们。别在山里被豺狼虎豹给吃了”,伸手在水中一试,道:“真是温泉啊,有些烫手呢,在这里面也能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