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二十二,三皇子登基,然而就在这登基大典上,洪庆帝却带着军队突然出现,快速控制了局面,痛斥三皇子与在场的诸人,并下令将他们全部囚禁天牢。
三皇子吓的瘫倒在地,求助的看向闻宰相,闻宰相长叹一声,说了一句“天不佑我”,便从袖中抽出匕首,自尽而亡,这场登基的闹剧也宣告结束。
洪庆帝重掌大权,将朝中的闻氏党羽一网打尽,再加上牵连的其它官员,大黎朝的朝堂十有四空。
有惩罚,自然就有奖励,对于这次动乱中有功的人,洪庆帝也是大加提拔,一时间,朝堂上出了很多新面孔,众多势力重新洗牌,对此,大家不是蛰伏待机,就是小心观察,黎朝又恢复了平静。
朝堂上的事对百姓倒是没多大影响,只不过又给他们添了一点谈资罢了,等过了几天,这新鲜劲过去了,他们甚至忘了这回事,继续关心他们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田家本也属于这众多百姓中的一个,不过,现在却又有些不同了。
田家的正堂里,姜婉白偷偷打量着面前这个白面无须的男人,有些感慨,原来这古代真的有太监,太监就长成这个样子。
根本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猥琐或者女气,反而长的十分斯文耐看,举手投足之间又带着一点板正,倒像是个高级管家一样。
宣旨的太监不知道姜婉白的想法,不然还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宣完旨,他带人离开,田家却炸了锅。
“娘,皇上要见你,皇上要见你……”田老二已经。
王氏有些焦急的道:“娘,我听说见皇上要穿的很隆重,你有没有合适的衣服,要不然,我们现在买布做?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她这么一说,大家都深以为然,巴不得立刻就要行动,“要是来不及,就多找些人来做,娘可是要去见皇上,谁能给娘做衣服,那是她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媳妇,你一会儿就出去找人,把咱们村能叫的,都叫来。不对,不能都叫,要捡手艺好的叫,这活,可不能马虎。”
田老四好像一尊弥勒佛一样,盘腿坐在炕沿上,朝赵氏发号着施令,看他那样子,好似他已经成佛了一样,高高在上。
赵氏瞪了田老四一眼,没理他,而是有些讨好的对姜婉白道:“娘,你的意思呢,我都听你的。”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田老四对赵氏这种态度很不满。
赵氏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田老四有些下不来台,“娘见过皇上,咱们家以后就是有身份的人家了,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小心我……”
他还没说完,就被姜婉白打断了,“行了,什么身份,说出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你们给我安安生生的待着,这件事,我自有主张。”
“娘,那你打算怎么做,是需要轿子,还是需要好绸缎,只要你说话,我都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田老四见姜婉白说话了,立刻收起了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有些狗腿的道。
“我什么都不需要。皇上是明君,知道我是一个农家妇人,根本不会在意那些穿戴,反倒是如果我像你们说的那样,弄的既不像驴也不像马的,才会贻笑大方。”姜婉白道。
田家人这下都不说话了,就像姜婉白说的,他们根本不懂该穿什么衣服,该弄什么配饰,只会将自己认为是好的往身上穿,而那结果,可想而知。
就这样,在姜婉白的坚持下,田家总算平静了下来,第二天,姜婉白坐着牛车进了京。
到了京城之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田银凤,田银凤的肚子已经微微凸起,身体好像比之前瘦了一些,不用想也知道前些日子没少跟着担惊受怕。
好在,唐御使已经被放了出来,还官升一级,现在田银凤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见姜婉白来了,喜的又是哭又是笑的。
姜婉白自然要好生安慰一下,两人还没说一会儿话,唐老夫人还有唐夫人就主动来见姜婉白了,让姜婉白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称失礼。
唐老夫人跟唐夫人看重田银凤,自然对姜婉白十分尊重,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姜婉白也不是个糊涂人,四个女人倒是聊的十分融洽。
当晚,姜婉白就住在了唐家,第二天,她跟着唐御使来到了大殿外等候,等时辰一到,唐御使等文武百官进殿上朝,她则待在外面等着皇上宣召。
正好奇的看着这黎朝的皇宫,殿角处人影一转,就转过来一个人,那人看见姜婉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竟然是田老大,姜婉白看见他,只觉的好似在汤里发现一只苍蝇一样,好好的心情瞬间就消失了。
田老大反应了一阵,才反应过来,收起惊讶,他走到姜婉白身前,小声道:“娘,你怎么来了?”
“那你又怎么来了?”姜婉白不答反问。
“我声讨三皇子,谴责乱臣贼子,被称为当代的伯夷,叔齐,整个黎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皇上听闻了我的事,要召见我,我自然在这里。
倒是娘……”说到这里,田老大突然想到,难道是皇上太看重他,所以想见见姜婉白?
这倒是很可能,读书人做了官之后,为母亲争个诰命,可是天大的荣耀。
越想越觉的是这样,田老大觉的身子都有些发飘了,得意的看着姜婉白,他道:“娘,你虽然对不起我,但你始终是我娘,只要你……”
谁对不起你啊!姜婉白真是很不爱听田老大这话,所以一扭脸,将田老大晾在了一边。
田老大认为姜婉白沾了他的光才能来这里,姜婉白不说感,让朕想想,该赏你点什么好。”说着,洪庆帝开始皱眉思索。
而就在这时,欧阳俊突然站了出来,“皇上,有什么能比得上一家团聚更让人高兴的呢!”
“你什么意思?”洪庆帝问道。
“启禀皇上,臣麾下的寥南其实就是她的儿子,只是因为一些原因,阴错阳差,这才被分开。
现在,臣替寥南恳求皇上,念在他勇猛杀敌的功劳上,赐他回归本姓,跟家人团聚。”说着,欧阳俊拜倒在地。
“一些原因?”洪庆帝疑问道。
欧阳俊看了姜婉白一眼,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他挑这么个时机,这么做,完全是为了田老五跟姜婉白着想,田老五冒充别人,早晚要被人发现,到时可就是大罪,还不如趁这个机会,跟皇上讲清楚。
但这件事还要看姜婉白的意思,如何说,想要什么结果,他让她来决定。
姜婉白明白了欧阳俊的意思,只觉的有些措手不及,又有些恼怒。
很想将事情和盘托出,但理智却告诉她,现在洪庆帝需要的是一个能打动他的故事,之后来个大团圆结局,不然,惹怒皇上,她都不知道这件事该如何收场。
欧阳俊这一招,是一个阳谋,一个她不得不跳的阳谋,可比狄伯休那细水长流的阴谋直接多了。
暗自把欧阳俊骂了好几遍,姜婉白斟酌了一下用词,讲了一个曲折而心酸的故事。
故事的内容,大概就是田老五被马小翠蒙蔽,在爱人与亲人间苦苦挣扎,希望能找到一个两全的办法,而就在这时,马小翠却哄骗他做了一件错事,使得田老五跟田家决裂。
马小翠达到目的,开始暴露本性,勾搭了别的男人,田老五发现真相,悔恨之余又觉的没脸见家人,便远走他乡,隐姓埋名,打算就这么过一辈子。
谁想到,造化弄人,他兜兜转转,又以另外一个身份回到了这里,不敢见家人,他偷偷的租了邻居的房子,只为了能不时的看亲人一眼。
说到此处,姜婉白偷偷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大家都沉浸在了这个故事里,她这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跪倒在地,“皇上,事情就是这样。”
“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简直太可恶了,该死!”洪庆帝听的是姜婉白删减、模糊、处理后的故事,又先入为主的认为田老五是个勇武忠烈的人,自然将所有的过错都怪在了马小翠的身上,不气才怪。
“皇上英明,她跟那个那个男人已经死在了一场火灾中。”姜婉白赶紧道,她还真怕洪庆帝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事来。
当时的事,马小翠是有错,但田老五的错也不小,她为了自己跟田家,已经很自私的将田老五的错误给美化了,要是再因此牵连其他人,她以后都会寝食难安。
“死得好,果然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洪庆帝叹了一句,道,“廖,不,田校尉何在?”
旁边的人一听,赶紧下去传田老五了。
田老五早一步被封赏,已经被封为了校尉,是个九品的官职,不过九品官根本没权力站在朝堂上,所以皇上要见他,还要等一会儿。
好在传旨的人速度还很快,不一时,田老五便出现在了大殿上,见到了田老大与姜婉白,三人在这里相遇,心中的感慨可想而知。
洪庆帝的儿子造反,他现在正需要一些正面的事迹教化百姓,让他们忠君爱国,遵守礼仪。
而姜婉白、田老五、田老大都是有功之人,田家一门两人,一文一武,母亲又有大德,正是洪庆帝要大力宣扬的,所以他考虑了一下,便下了一道旨意。
旨意说让田老五回归本姓,进田家族谱,赐给姜婉白宅邸一座,黄金一百两,锦缎五十匹,任命田老大为礼部主事,官居六品,田家众人当尽心竭力,为朝廷效力。
圣旨一下,田老大几乎高兴的要跳起来,六品官,而且是京官,就算是当科状元,也就差不多这个待遇了,他就破釜沉舟的写了篇文章,就当上了,真是上天保佑。
他高兴,田老五也兴奋难耐,他日思夜想的就是这个,如今一朝如愿,他只觉的自己好似在梦中一般。
相比他们俩的兴奋,姜婉白就没那么高兴了。
虽然她也知道,这些日子,有狄墨筠这个纽带,田老五跟田家人越走越近,现在这个结果,早晚会出现,可是她就是觉的很别扭,所以在离开大殿之后,她看也没看两人,就自顾自的走了。
“娘……”田老五已经听说了姜婉白说的那个故事,对姜婉白能这么维护他,他一说,众人这才放心,欢天喜地的讨论了起来。
黎朝的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第二天,赏赐给姜婉白的金子、房契、地契就到了,田家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金子,各个高兴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人若是有了钱,而且是突然有了钱,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田老四就是,他觉的田家村已经根本满足不了他了,他要去京城,要去吃香的、喝辣的,要去那传说中的怡红楼、温柔乡看看。
“娘,咱们什么时候搬家?”田老四盯着那房契,眼睛都快掉下来了。
“搬家?”姜婉白握着房契的手一紧,这次去京城,她住在唐御使家里,才知道有钱人过的是什么日子,而她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按理说,皇上赏的宅子,虽然不能跟御使府比,但也肯定比这里好上千百倍,她心底也是愿意去京城的,只不过,她现在可以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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