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大嫂放心去便是,我木婉君虽然不喜欢你,但绝不会抛下夜铭哥哥不管……这点用不着你来操心。”
木婉君说罢,伸手破了困住刘湘的结界。
刘湘见结界已破,是时候道别了,她转头看了夜铭一眼,快步离去了。
“阿湘,阿湘……!”
夜铭此时原本就伤痕累累,再加上断情血的反噬,早把他的力气耗尽了,可就在刘湘离去的瞬间,他硬是挣脱了腕处的锁链,整个人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直到刘湘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才发觉口中一阵腥甜。
木婉君疾步上前将他扶起,摇头叹道:“夜铭哥哥……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痛苦了,你犯下的错误,婉君帮你改正过来。”
就在此时,牢房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片刻后,竟是若隐出现了。
夜铭用尽最后的力气朝若隐喊道:“小隐,快救阿湘……往生池!”
若隐听闻,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时,转过身想去追刘湘,却被木婉君叫住了。
“你若是想救夜铭哥哥,就不要去找她!还是说……你根本不想救他?”
若是换作过去,若隐绝不会理会木婉君,可是自从与花仙儿共入幻境后,他莫名的心虚了,整个人僵在原地……他害怕,害怕木婉君也知道此事,然后趁机告知夜铭……
往生池在关押荒兽的地牢内,洗去罪孽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荒兽被池水浸泡了数万年,依旧好好的。
刘湘对自己即将而来的遭遇心知肚明。
要么被池水分解,要么成为荒兽的盘中餐。
这里连个守卫都没有,刘湘很轻松的就走到往生池的边缘。
当她低下头,看见所谓的往生池其实是一片翻滚的血海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难不成……真的要跳下去?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就在她犹豫之时,耳边传来一声猛烈的嘶吼,震得她耳膜都快碎掉了,还未等她回过神,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刮到几里开外,整个人撞到石壁上。
刘湘翻滚在地,艰难的抬眼看向从池中走出的猛兽,那猛兽如同巨山般高大威猛,就在她即将被猛兽的身影埋没之时,她双手撑地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避开猛兽的目光。
可是荒兽毕竟饿了那么久,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发觉刚刚到嘴边的猎物突然不见了,荒兽发怒,扬起头嘶吼了几声,声音之大使整个地牢都为之震动。
刘湘身旁的石块一点点滚落在地,她的藏身之处也因此暴露出来。
木婉君将夜铭带到府中的厢房内,她看着夜铭如此痛苦的模样,狠了狠心,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那里面是最后一滴断情血。
若隐见木婉君将小瓶打开,并试图将瓶中的液体滴在夜铭身上时,他出手制止道:“这是断情血?里面还有几滴?”
木婉君听后,便猜到定是花仙儿将断情血一事透露给若隐了,她暗道:花仙儿这个妖女,胆敢出卖我?
“这是最后一滴血,你也看到夜铭哥哥的情况了,若是不用这血,他只会如同一个废人,越来越痛苦。”
若隐虽然不想让夜铭忘记所有情念,可他也不想看着自己的大人往后如同废人一般,日日夜夜都要遭受断情血反噬之苦……遂逐渐松开了手,任由木婉君将最后一滴血滴在夜铭裸露的肌肤处。
而夜铭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没有反抗,因为他已经用不上力气了,他只是转头望向一旁的绝冥剑……就在他感受到断情血给肌肤带来的冰凉感时,他缓缓抬手伸向绝冥剑,片刻后失去了意识。
木婉君看着夜铭已经熟睡,对若隐道:“你出去吧,我来看着夜铭哥哥便好……毕竟,我已经是夜铭的妻子了。”
若隐无法反驳,只得服从命令。。
可就在他打开房门的瞬间,屋内的绝冥剑突然开始发出震动,还未等他前去一探究竟,绝冥剑竟主动脱离了剑鞘,飞出府中。
刘湘被荒兽叼在口中,为了不被荒兽锋利的牙齿伤到,她用手扶住荒兽的上颚,可荒兽毕竟是上古神兽,怎会被轻易制住,刘湘只觉得腰部被牙齿刺入,剧烈的疼痛让她开始失声尖叫,可是她不想放弃,若是跳入往生池,她就还有活下去的希望,若是被荒兽嚼个粉碎,她不清楚幽湘雪的身体是否还能再复原。
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即便她试图躲开荒兽的牙齿,也难免体力不支,掉入荒兽的胃中被腐蚀掉……
她不禁苦笑:难不成真的结束了?幽湘雪,你的身体就要被撕裂了……你怎么还不出来?
她累了,抓住荒兽舌头的手渐渐松开,她闭上双眼,试图让自己失去意识,如此一来就算被嚼个粉碎也不会太过痛苦……
可随后只听荒兽发出痛苦的尖叫,她整个人被甩到空中。
就在落入池水的过程中,她看到了夜铭的绝冥剑插入了荒兽的脑壳内……
夜铭,是你来救我了?可是……一切都太迟了。
她没入池水深处,只觉得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被往生池水腐蚀着,她甚至听到了“嘶嘶”声。
朦胧中,她看到了幽湘雪正用那双冷眸凝视着她,而她周边的一切都变成了雪白色。
就在刘湘想开口说话之时,幽湘雪却突然伸手将她推开。
刘湘只觉得脑中的记忆被一点点抹去,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消失的时候,腕处的珠链传来一丝清凉感,片刻后,珠链纷纷散开,珠子上刻的咒符将刘湘的身体裹住了……
幽界冥府,一名身穿墨蓝衣袍的少年正在批阅文书,就在此时,他突然感到从幽界生死路处传来数万鬼魂的鸣音,正觉奇怪之时,几个冥兵慌慌张张跑到他面前。
“冥王,被封印多年的厉鬼们……逃出来了!”
“什么?!”
幽岸立即起身,追问道:“到底发生何事?厉鬼被封印的好好的,怎会逃出来?!”
另一位冥兵神情紧张,解释道:“回冥王,厉鬼是长公主封印的,这封印……也是长公主设下的,如今封印消失,恐怕……”
冥兵们纷纷沉默,毕竟这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幽岸与幽湘雪的感情一向很好,他们也不敢说出这最坏的可能性。
而幽岸也猜到,他从小仰慕的长姐……或许已经遭遇不测。
“魔界……真是岂有此理!”
幽岸将手边的文书掀翻在地,可依旧是怒火难平。
而他身前的几个冥兵更是大气不敢喘一下,老老实实的跪在殿堂上。
侍女和枫端着刚刚晾好的血酒来到大殿,看到散落一地的文书,不明所以。
她将血酒放于桌上,站在一侧默不吭声,毕竟她还从未见过幽岸发这么大的脾气。
“三弟,此刻最要紧的,是将逃入人界的厉鬼捉回,以免扰乱三界五族的秩序。”
众人闻声而忘,见说话之人是一身披紫色纱衣的美貌女子。
冥兵们纷纷行礼道:“湘楠公主。”
一旁的和枫也行了个礼。
幽岸平复了怒气,恭敬道:“二姐说的是,捉拿出逃的厉鬼,才是当务之急。”
魔尊得知幽湘雪落入往生池,也很是恼怒,可就在他训斥狄青的时候,发现狄青整个人魂不守舍,完全没有了昔日的风采。
知子莫若父,他知道狄青心里的苦,可他毕竟要给幽界一个交代。
他收了狄青的兵权,罚他一万年不准出寝宫,而从幽界逃出的百万厉鬼,则命夜铭前去捉拿。
可让他想不到的是,不仅狄青变了,夜铭整个人也变了。
他本来就少言少语,如今更是如此,整个人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先前夜铭在捉拿厉鬼的过程中被砍了一条手臂,可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前去禀明厉鬼捉拿的情况。
魔尊为了弄清楚夜铭究竟发生了何事,单独询问木婉君。
“夜铭哥哥……他只是想为魔尊舅舅多出几分力而已,魔尊舅舅别多想,他没事的。”
木婉君不想让魔尊知道断情血一事,于是转移了话题。
“他前几日还说,要为我们魔界出生入死呢,魔尊舅舅,你看夜铭哥哥……他有继承魔尊之位的可能性吗?”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恐怕会惹魔尊动怒,可木婉君是魔尊最宠爱的公主,魔尊也就当她心思单纯,没有责备她。
“铭儿是个优秀的领袖,无论在哪一方面,他都比别人更胜一筹……可是婉君啊,若想继承魔尊之位,号召全部魔兵为自己效力,他就必须变为纯魔之身。”
说到这里,魔尊摇头叹息道:“你大表哥虽然在私生活方面不检点,可他身上毕竟流着魔界最尊贵的血统……当年我有意撮合你与狄青成婚,可你对他无意,眼里只有铭儿……婉君,你可后悔了?”
木婉君听魔尊这么一说,愣了愣,片刻后,摇头笑道:“婉君怎么会后悔呢……婉君如愿以偿,和自己所爱之人在一起了,高兴还来不及呢。”
魔尊并没有看出来木婉君话语里隐含的苦涩,他以为木婉君说的是实话,一脸宠溺的笑道:“那就好,婉君,赶快和铭儿努努力,生个胖小子或者胖丫头,舅舅定会像宠你一样宠着他。”
“谢魔尊舅舅。”
在木婉君道谢的时候,心里阵阵生疼。
毕竟现在的夜铭已经变了,她记得过去的夜铭只是表面冷漠而已,可现在……里里外外都是冷的,他从不与她同榻而卧,前几日竟然直接搬到书房去住了。
“这几日,你都去哪里了?”
夜铭看向身前背对着他的若隐,他心里面还是记得与若隐的种种回忆,他不明白若隐为何变得不一样了……曾经的二人几乎是形影不离,可如今,若隐总是独自一人离开魔界。
“大人放心,那些贡品……我已经把他们送往人界各地安定下来了。”
“我指的不是此事,小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若隐没有回应他,抬脚正打算出府,却被夜铭拉住了。
若隐回头,却看到夜铭神色略带紧张。
“你是不是……不想跟着我了?”
若隐愣了愣神,想起花仙儿先前对他的承诺,会把“义”字留给夜铭。
片刻后,他摇头道:“大人误会了,属下只是去寻找幽湘雪的下落。”
夜铭听后更是不解。
“幽湘雪是狄青的结发之妻,你找她做什么?”
按理说,要找也是狄青去找,而若隐身为他的贴身属下,竟然主动去找这个女人,这让夜铭更是担心若隐有弃他而去的想法。
“她……她是你的……”
若隐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一切,干脆把刘湘和夜铭的一切都说了。
“我知道大人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可事实就是如此,为了大人……我也要找到湘姐。”
“为了我?小隐,你大可不必,我早已忘了她,你说的这些……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若隐没想到夜铭竟是这般毫不在意的反应,他想反驳,却又想到夜铭如今的状况,说什么也没有用,于是不顾夜铭的阻拦,独自离去了。
夜间,夜铭坐在床榻上,呆呆的望着立在墙边的绝冥剑。
他还记得当初醒来,大脑昏昏沉沉的,发现绝冥剑不再身边,便用意念召唤,可绝冥剑回来的速度却比以往慢很多。
而恰逢当天幽湘雪失踪,地牢内的荒兽被杀死。
夜铭仰躺在床上,空荡的书房格外冷清。
他觉得生活越来越无趣了。
人界一处山庄内,一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妇女卖着花,时不时朝路过的男子抛个媚眼。
“采花啦~快点来采花~公子,过来摘朵花吧,包您满意~”
懂行的人都知道她这句话另有深意,一位长着大肚腩,身披华丽衣着的男子走了过来,伸手摘了一朵花,他的笑把脸上的肥肉全部堆挤在一起。
“红姐,我想要最小的那一朵。”
这话让红姐心底打了个寒碜,不过她并未表现出来。
“这位爷……我们这里最小的,还不做这种事,不过好花那么多,公子再挑个满意的……”
“得了吧,红姐,谁不知道您闺女是整个瑶桃山庄的大美人啊,我就要她……您要是怕我虐待,我答应你在她来月事前不碰她……你若是不肯,就别怪我胡三不客气了!”
胡三是瑶桃山庄出了名的恶霸,红姐明白,若是不答应,她就没有活路了。
红姐本就是妓女,因长期从事这份特殊的职业而无法生育……她是从荒郊野岭处捡来的女儿。
“求您了胡三爷,我的女儿才九岁,还无法享受您的恩宠……”
“别说那些废话了。”
对于红姐诚恳的态度,胡三丝毫不理会。
他低头看向跪在他脚边的女人,嘲讽道:
“你就算是把膝盖跪碎了,我都不会改变主意,快快回去准备,我明日就来接人。”
夜间,红姐眼中含着泪,看向在院里玩着泥巴的女孩子,一想到明日她就会被接走,便又开始低头啜泣。
身旁的翡衣少女问道:“红姐,我们真的要把小小红交给胡三吗?我听别的姐妹说,胡三这人有特殊癖好……小小红恐怕会被折磨的很惨。”
只见红姐沉思片刻后,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我不能……让这个孩子步入我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