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明月到从善如流,她站起身拢了拢头发,抬脚迈过地上躺着的几人走到了门口。
她用一种桀骜又嘲讽的眼神跟老板对视。
“切,抓谁啊?是他们先闹的事是他们先找茬动的手”
江渠赶紧开口帮抢道:“没错,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些客人多猥琐,已经构成骚扰了知道么,我可以报警的”
“不过我是不会占你便宜的”历明月从刚刚揣进兜里的一卷钱里面抽出五百给老板。
“诺,这是赔你砸坏的杯盘损失”她仍然盯着老板,声音冷静的出奇:“你该给我结的钱,也一分都不能少”
“结什么?你在我这闹了这么大一场,还想要工资?”老板摆出一副无赖嘴脸,摆了摆手,示意保安把他们轰出去。
“喂,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怎么还耍无赖呢。别碰我”江渠一边喊一遍挣脱着三个保安往外拖拽他的胳膊。
历明月的眼神直直的钉在老板脸上。她嘴角噙着冷笑,慢慢走近他,把声音压低到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程度,说道:“你这副耍无赖的模样让我想起我爸,当然他不仅仅是无赖,他还是地痞流氓,杀人犯”
她故意把‘杀人犯’三个字说的咬牙切齿。激起了老板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眼神闪烁猛地后退了一步,历明月就立即栖身向前,极快的速度问他:“你知道他是怎么被抓的么?”
老板脊背发凉,强自镇定道:“神经病,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历明月的表情更加恐怖了,她瞪着的眼睛里弥漫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望而生畏的东西,仍然是低低的却森然的语气:“因为我捅了他一刀,差点要了他的命”
胖老板觉得此时面前的女孩十分恐怖骇然,他这时候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骇来形容了。他浑身止不住的战栗颤抖,面部肌肉都在不住的哆嗦,额头冒出了冷汗也顾不上擦似的。
历明月很努力的敛去眼神中释放的危险信号以及脑海中沸腾着的惊涛骇浪。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如刚才一般淡漠:“现在能给我结工资了么?”
老板哆嗦着,半天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结”字。
保安们不知道历明月和老板之前说了什么,只是看见老板一脸惊恐,就明白了情况的转变,便松开了拖拽江渠的手。
江渠急急跑到历明月面前,看见她正在跟老板算账。
“我这周在你这上了五天班,一天七小时,每小时二十,五天就是700;至于今天嘛”历明月掏出手机看了看:“今天我工作了三个小时十七分钟,一共算下来的话”她手指飞快的在手机计算器上计算着“四舍五入就是:七百六十五块六毛六”
江渠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注意到两件事。一是历明月用回了他替她修的旧手机,但屏保换了,她开机的屏幕也不再是他的照片了;第二,他察觉出了历明月和老板之间非常奇怪诡异的一种气氛,这从老板那不停颤抖的肥胖身体和历明月极力克制但依然十分难看的脸色,就能看得出来。
老板这会儿到痛快,立马给历明月转账了,丁点都没犹豫甚至丝毫讨价还价,这让江渠非常吃惊。
历明月点了收账,却微微拧起了眉毛:“呦,您怎么还多转我四分钱呢”
江渠看向老板,发现他似乎根本不敢说话似的。
历明月好似也并不在意他的想法,她好像掌控了全局,自顾的笑着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呢,我无功不受禄,应该是多少钱就是多少钱,少一分都不行多一毛我也不要,我给你转过去四分你接受一下”
然而,胖老板只是惊恐谨慎的直勾勾盯着历明月,好像连入账提醒都没听见似的。
历明月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提醒他:“收钱呀”
老板却觉得自己听出了威胁的意味,赶紧哆嗦着拿起手机点了收账。
历明月转向右边看了看被自己搞得狼藉的包厢,里面的那伙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没影了,她突然良心发现的问老板:“用不用我帮你打扫一下?”
“不,不,不用”老板急忙拒绝,他现在只想她在他眼前消失,只想把这尊大佛请出去。
历明月看出他心中所想,觉得自己再在留下来纠缠可就太无耻了点,老板那副看她像见鬼的模样也实在让她闹心。
于是没再多说一句话,在众多站在走廊围观的人诧异的眼光中,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
历明月让江渠等在大门外,她则去换回自己的衣服。由于是放了学就直接过来兼职的,她仍然穿着校服。江渠也穿着跟她同样款式的蓝白相间的宽大校服,只在脖子上围了条厚厚的红围巾。
两人一前一后的的走在静谧的冷风飕飕的的深夜里,江渠看见历明月打了个冷颤。
“学姐,你冷了吧?”他说着把围巾解下来,追上去想围在历明月脖子上。
历明月赌气似的身子扭了半圈躲开。
江渠不放弃的用拿着围巾的手绕过了历明月的头搭在她另一侧的肩膀上:“你围着嘛”
“不用”历明月蛮横的挡开他的手。
江渠有些尴尬,看历明月没理他只顾径自往前走,又几步追上去,没话找话的问她:“学姐,你刚才跟那老板说什么了?竟然让他那么痛快就给你结钱了?”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历明月又想起自己刚才竟然用最恨的父亲来威胁老板,心里一阵烦躁。
江渠看她脸色越发阴沉,察觉出这个话题不好,就赶紧换了个话题问道:“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兼职呢?这种地方它——”
他的后半句话没能说出口,因为历明月发飙了。
“什么地方?这种是什么地方?你什么都不知道瞎评论什么,我挣的是端茶倒水服务员的工资,在你眼里就是不正经了是吧?”
江渠慌了起来急急解释:“不是,学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呵,也是”历明月自嘲的一笑:“反正我在你心里从来就没有什么好的形象,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又粗鲁又野蛮,现在还添了不正经。”
没等江渠说话又大声的喊着:“那你干嘛还掺和我的事?瞎管什么闲事”
历明月的表情愤怒、憋屈、她像是寻到了一个发泄口,只想一股脑的把所有的愤懑发泄出来。
她眼眶里蹦出了眼泪,近乎是歇斯底里的冲江渠嘶吼道:“你不喜欢我就别在我跟前转悠,你不喜欢我就离我远一点行不行”
深夜的街道安静的出奇,街灯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又长又细,画面像是静止了一般,只能听见历明月的抽泣声。
这样的夜,连星星都没有,夜只是夜,它用漆黑的身躯包裹着一切,用隐藏的的双眸不动声色的观摩着自己环抱中各色人物的悲喜和闹剧。
江渠看着历明月捂着脸痛哭的的样子,感觉整颗心脏似乎被紧紧的攥住了一般,她的痛苦好像也传递给了他似的。
历明月的眼泪从捂住脸的指缝间泄出来,她不停的摇着头还在沙哑着嗓子说着:“你离我远点行不行,不喜欢我就别给我希望行不行”
江渠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嘴先于脑子,一句话脱口而出:“不,我喜欢你”
他的眼神始终盯着历明月,从惊慌到心疼,尤其是听到她说,不喜欢她就离她远一点。他猛地睁大双眼,竟然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在这一刻,他终于明明白白清楚了自己的心意。
他不用再为自己的反常举动做任何解释了,因为再多的解释也是徒劳,他能骗别人也骗不了自己,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自欺欺人对历明月来说也是一种伤害。而他的逃避根本就是在折磨自己的同时也折磨着她。
所有的事情都好象拨开云雾,他长长的嘘出一口气,直面自己的感情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他终于可以坦坦荡荡的面对她了。
鼓起勇气他又说了一遍。
“学姐,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