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主座上一坐,张梁问道:“诸家兄弟,汉军突然发动进攻,大家觉得他们到底是何用心?”
诸大渠帅自然有更高级别的会议,所以张牛角、褚飞燕、张白骑等人都不吭声。一众小渠帅、部司马、曲军候们就看到张梁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没人立刻说话。大家对汉军这次的行动自然有各自想法,却没人敢保证说自己知道为啥汉军突然改变围困为主动进攻。
就张略的想法来说,他觉得汉军进攻,怕是董卓、宗员顶不住洛阳那位陛下的催责,其结果不过是官场上应付上司的做法。说实话卢植的战略战术是正确的,太平道缩在城里被动挨打,汉军光靠围困,也能最终解决掉太平道,奈何宦官误国,天子昏庸。
想明白了这点,张略自然没了发言的打算。眼下的关键不是汉军准备怎么办,而是太平道准备怎么办。但是这等战略上的事情却不是张略能涉足的范围。
抱着这样的想法,张略直到军事会议结束之后都一言不发。却也没人特别指定张略发言,毕竟在座的众人中,张略资历最浅,年纪最小,他不说话也没人真的在乎。
开会会议回到驻地,就见驻地外空地上满是出来散心的兄弟。兄弟们对着汉军投石机的方向猛看,还互相说着什么。见到张略出现,一众人立马装作开始学文字那样蹲在地上开始乱写乱画。
张略也不点破,他上小学的时候不比这帮兄弟好到哪里去。老师家长管的严,自己就干起来,稍微一放松,也是立马抽出所有空闲来玩耍。
回到驻地内,张略把队率以及队率以上级别的都给叫到自己屋里面开会。
“只怕几天内就要突围了!”张略说道。
“哦?”众人都是一惊。
“但这些只是我自己想的,上面也都没说。”张略把今天开会的内容向众人讲述了一遍。
会议上张宝、张梁没有直接说什么,然而大渠帅张饶提出突出广宗城的计划,张梁让张饶把计划大概讲了一遍。诸小渠帅、部司马、曲军候大多数都没有自己的主张,于是都在听张饶讲如何突出广宗城的事情。
“突出广宗之后怎么办?”现在的第四屯屯长司马俱问道。
“司马屯长有何想法?”张略问道。
司马俱兴奋的说道:“若是突出广宗,不若就直奔青州平原郡,张大渠帅也是青州人,有咱们太平道的兄弟做主力,还有平原郡当地的太平道兄弟,攻克平原郡应该轻而易举。”
张略听完之后心念一动,却是没有回答司马俱的建议,旋即他向其他兄弟说道:“兄弟们还有别的想法么?”
大家基本没有想法,突围广宗给了众人极大的震动,根本就想不起别的事情来。有一点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张略的部下多是青州人,就说张略,他还是平原郡人。说张略不心动,怕不竟然。
见大伙喏喏的不吭声,张略接着说道:“既然如此,我现在要兄弟们办一件事。这文化知识课等打仗的时候就来不及继续学了,但是这该学的内容三天内都给咬着牙学完。哪怕是以后忘记了,但再学的时候,好歹有个根子。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艰难。”
“啊?”
“啊!”
“好啊!”
那些被文化学习快逼疯了的兄弟,自觉的没学好,还想继续加强学习的兄弟,以及学习比较轻松,早就想多学点的兄弟,出了不同的回应。
九月十九,张梁召集诸将议事,正式提出突围行动。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九月二十,居然又是天降暴雨。
二更半,张略的站在自己的队伍前面,除了不远处屋内的几个火把之外,夜色下并没有其他的亮光。此起彼伏的报数声接连不断“一、二、三……”片刻之后,部队的军官们纷纷到张略面前汇报。
“第一屯,全部101人,实到101人!”
“第二屯,全部101人,实到101人!”
……
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能训练到在黑夜中报数不出错,张略也不知道这算是个什么程度。但是能做到,就比做不到强得多。一个月来,张略带着部下扎了不少的蓑衣,在雨中,简单的蓑衣勉强能够抵挡一下雨水。想到第二次劫粮时候淋雨的惨状,张略心中颇为自责。
部队是向东行进的,出了广宗城,部队就灭了原本就没有多少的火把。大伙完全依靠目力,在这几乎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行军。越向东走,道路就变得越来越崎岖起来。不仅是崎岖,道路上很多地方积水相当深,一不小心就整个人滑进去。在这泥泞满地,雨水不止的夜晚,太平道黄巾军踏上了突出广宗的道路。
一个月的系统训练与养精蓄锐,张略并没有感觉太累,部下的兄弟也差不多如此。兄弟们排成纵队,每个人都拽着前面兄弟背上专门留下的背包带,按照前面兄弟踏过的地方走。遇到特别难走的地方,部队专门进行提醒,帮助大家越过这些地方。即便是看不到什么东西,部队也没有过于吃力。反倒是因为前面的部队行进不快,张略他们走走停停,还能抽空稍微喘口气。
天色微明,大部队才算是稍微停下休息。张略向四周看去,行军的道路是一条长长的山谷,所谓的道路则是山谷中溪边能走的地方。
“元福,你有淋着么?”张略问道。
周仓笑道:“这夜间行军的条例甚好,大伙都没有摔跤,也就是裤子湿了而已。”
“那就好,准备吃饭!”张略命道。
这次突围的时候为了能够提高行军度,没办法携带大量辎重。大量的粮食都扔在了城中。张略他们正好近水楼台先得月,每个军士都携带了十余个竹筒,好歹能管四天的饭。虽然现在没空加热,但是暂时不会挨饿。
“对了,元福,让兄弟们吃饭的时候轮流到主力中军的位置,没必要让别人看到。”张略又给了一个命令。
在这样的环境中,人必须得多安几个心眼才行,和主力走在一起死得快,打探主力路线是为了避开主力。
九月二十一,也就是突出广宗城的第二天,董卓带领的汉军在漳河河谷袭击了太平道的后军。刀剑厮杀声响了大半天,等到漳河河谷中终于恢复平静之后,太平道中军所在的合益堡却是哭声震天。
汉军绝对不会放过太平道,这点上大家都很清楚。既然漳河谷恢复了平静,也没有太平道后队能够突围出来,唯一的可能就是太平道三千人已经全军覆没。张略就是从那边走过来的,那里谷深水急,董卓的部队突然杀出,将太平道后队截为两段的时候,结局已经注定,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后队中有不少是家眷,战斗力更弱。想到被杀死的那些男女老幼,不管是有没有亲人在里面,太平道中无人不是放声悲泣。
就在这一片悲痛中,张宝、张梁传令升帐。传令的侍卫告知,凡是屯长以及屯长地位之上的,统统到那里聚集。
所谓升帐不过是个说法,只用布匹简单的围了一个圈,就算是大帐。人人神色难看,有些军官是哭着到了张梁的面前。
张梁根本没被悲痛压倒,更没有丝毫的恐惧,他怒喝道:“诸家兄弟,此时我们只有一件事可做,那就是报仇!”
“报仇!报仇!”张略率先跟着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