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禄、张绍、蓝蔚、陶章是平原郡安德县人。
吴禄,字绶卿,是县乡里的治安官——游缴,任巡察缉捕之事,管理治安。其曾祖做过县令,其父做过县佐(类似后世县政府的科员),他性格尚侠喜武,常舞剑耍刀。同张绍、蓝蔚、陶章是好友兼同僚。
张绍,字敬舆,性直侠义,粗通文墨,是吴禄下辖的亭长,秦、汉时在乡村每十里设一亭,亭长任防御之责,巡逻村邑。
蓝蔚,字秀豪,秉性聪慧,曾举茂才不就。为人倜傥不羁,喜任侠,通文学,尤酷爱兵事,曾任别部司马随汉军讨伐鲜卑。
陶章,字焕卿,家境贫寒,然天资聪颖,过目成诵,六岁入本村义塾读书,兼习武艺,十五岁便在家乡设馆任塾师,举茂才不就。
卞喜自打晋升了屯长之后也是稍微兴奋了一阵,只是这兴奋并没有维持太久。更具体的说,只高兴了一天而已。其他部队的兄弟还是用卞参谋来称呼他的时候,卞喜心里面用“我已经是屯长”来安慰自己。当侦察部队的兄弟也是用卞参谋来称呼卞喜的时候,他彻底绝望了。
卞喜性格并没有强烈到无论如何都要靠强势来压服别人的地步,而且他很清楚,自己的职务就是行军参谋,是参谋部的一员。早在广宗的时候,张略就公开宣布,行军参谋(原行军队率)指挥的侦察部队级别等同于一个屯,所有侦查部队的战士,都是伍长待遇。
在离开平原郡营地之前,部队里面又改了称呼。在不称呼官职的时候,所有人都要互称“同志”——乃是“志同道合”的意思。
关于职务的烦恼很快就被繁重的工作给挤到了一边,一百里地的地图绘制工作可不是小事情。按照制度,侦察部队必须走了水路以及陆路,同时绘制简单的地图。花了两天时间,两路侦察部队总算是在季家镇附近汇合。
远望季家镇的主体,卞喜忍不住微微吸了口凉气。
在广宗城长大的卞喜对城池不陌生,但是在乡间出现了一座堡垒,这不能不让卞喜感到惊愕。一座围墙一丈多高的堡垒威风凛凛的矗立在依山傍水的半山坡上,围墙上正对着大门的左右,竟然还有两座投石机台——各有三架。
卞喜视力极佳,隐隐能看到六架投石机。从地形来看,季家镇的投石机扼守住了大路,密集进攻的部队会遭到石弹的猛烈杀伤。
而且季家镇充分利用了后山上的一道溪流,溪流被引入了围着镇子的一道护城河,护城河宽一丈多,深只怕也得有一丈。在没有护城河环绕的城墙外,则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竹林。侦察部队的战士去侦查后回来禀报,地上竟然设了壕沟陷阱已经成为了竹签阵地。
“吴君,你们可曾攻打过这镇子么?”卞喜问吴禄。
“是,我们打过!”吴禄咬着牙说道,“打过三次,都是伤亡了不少人手!季家镇的豪强用从我们这里抢走的粮食钱财,雇了很多人修建他们的镇子。镇里面的豪强季泰夸下海口,就是两三万人也打不下他们的镇子。”
看着吴禄那无比痛恨的神色,卞喜算是明白了季家镇的势力。有了这样坚固的堡垒,季家镇自然可以放心大胆的对周边实施盘剥。外面的小部队根本不是季家镇拥有的武装力量的对手。至于大量部队的围攻,季家镇大可躲在这城堡里面固守,只要有官府做靠山,官府派了官军前来,就能里应外合击破敌人。
而且想聚集大部队,就需要大量的钱财,普通的村子哪里有这么多的财力。能聚集起这样力量的力量,与其消耗大量性命去攻破这座坚固的城堡,还不如去其他地方抢掠。此消彼长之间,季家镇自然是快壮大自己的力量。
“咱们先去你们的村子看看。”卞喜建议道。
周围村庄共有八个,六个自耕农的村落,两个豪强庄园的村落。自耕农的六个村落是比李家村要大不少,每个村子都有近三百户人家。除了山里的地之外,也有些小片的平原土地可以耕种。按照道理,这些村子的百姓生活应该比纯靠山谷附近小片土地耕种的李家村要好很多才是。但是卞喜看到,六个自耕农村子的百姓生活比起李家村还要差些。
之前馆陶的李家村虽然自然环境恶劣,可正是这恶劣,让周围也没有什么豪强庄园为首的大村落。大家都靠自己的能耐吃饭,生活也就那样了。有豪强经济的压迫,自耕农的村落背上了沉重的赋税,耕种条件再好,生活也只会更差。
侦查完了六个村落的情况,卞喜又在吴禄的带领下前往两个豪强庄园村落。很明显,庄园村落的生活就比自耕农的村落好的太多。虽然没有季家镇那样的强大实力,豪强村落也是修筑起了自己的小堡垒。长长的护村院墙,壕沟,陷阱,竹签阵。这些最基本的防御体系一样不少。
卞喜在广宗见识过这些防御体系,太平道对修筑这些东西驾轻就熟。亲眼见到豪强村落的架势,卞喜算是清楚了太平道到底怎么学会的这等技术——边打边学。
张绍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这两个村子也是跟着季家镇一起欺负我们。只是两个村打不过我们六个村,所以也只是经常出来帮季家镇办事。这两个村子也不能放过。”
战斗的规模远出预期,卞喜觉得必须自己赶回去向张略汇报。也不管天色已经晚了,他带了几个人走水路直奔平原城而去。水路还是快,到了第二天一早,他就赶到营地。
进了营地,卞喜立刻傻了眼。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跑操的队伍整齐的喊着号子。这本来就是张略部队的常态化训练,可现在吼叫的不仅有男子,还有女人与儿童的声音。仔细一看,却见年轻女子们所组建的屯也参加了跑操。而且男童、女童们也编成了队伍,参加了跑操。
正在惊愕中,另一边已经是“一”“二”“三”……“十一”“十二”……的喊起来。
喊数的是做深蹲训练的部队,每数一次数,战士们就做一次深蹲。在整齐的方阵中,战士以“己”字形的一排排数数,数数方向经常变化。数数方法则是从一开始,后面的战士自动往上面加一个数。
卞喜自己就参加过训练,这等训练除了练身体,还得练算数。听着听着,到了六十七的时候,气喘吁吁战士终于报错了数。算错的战士刚气喘吁吁的喊出“六十八”,旁边就有人忍不住纠正道:
“是六十七!”
“赶紧重喊!六十七!”
“六十七!”喊错的战士做完深蹲都连忙纠正了自己的错误。喊错了之后不用重来,只是每个战士都得再做一次深蹲,直到喊错的那位喊对为止。这种“激励”效果很好,大部分战士在正常状态下都能比较顺溜的从一数到一百。
大家都习惯了多做,倒也没人继续多话。以前训练的时候出过问题,因为七嘴八舌的说话,卞喜所在部队本来只用做一百个深蹲的,硬是多做了三十多个。因为言语冲突,还差点打起来。闹事的被勒令面对大伙做了自己我批评,保证以后再也不和战友打架。接下来大家商量了一个方法,若是有人数错了的话,只由他左右或者前后的两个人提醒,其他人都保持沉默。
张略在阵前和大家一起做,他不吭声,这些战士们也不敢闹腾。最终是以一百个深蹲完成了整个训练。完成之后,大伙都是呼呼直喘。深蹲除了锻炼大腿肌肉之外,对心肺功能也有相当强的锻炼效果。
卞喜等张略做完,连忙跑过去,正准备说话,卞喜张着嘴愣住了。在他不远处,有跑完步的年轻女子和少年们,每人拎起了一支竹枪开始操演起原地踏步,并且开始训练持枪动作。
“张帅!这……这是要做啥?”卞喜说话的时候,声音都颤抖起来。
“哦?女子练兵也能保卫自己,她们虽然缺乏枪术刺杀需要的技术和体力,但是如果抱团配合刀盾兵利用枪阵却能办到。咱们的部队里面没有必要养闲人!”张略平淡的答道:“要是有钱,就让女子练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