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那人是锦衣卫大人吗?他居然也会逛长安街吗?”
“你瞧,是送给那女子的,那就肯定不是指挥使大人了,我听说指挥使大人冷清冷性,怎么可能给女子送东西。”
“是啊是啊,就是长得有些像罢了。”
伴随着众人的议论,傅珩走到姜芜面前,低头看她:“是你拿着还是我拿着?”
姜芜有些呆,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接,半晌又谨慎地问:“大人……为何今日给我送花灯。”
她低着头,目光落在了那盏花灯上,慢慢上移,又看见了傅珩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她听见他说:“之前便说了,要给你补偿。”
姜芜似乎有些迷糊,心想什么时候说要补偿了?但傅珩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也只能接过,花灯比她想象中的轻,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但姜芜握在手里也是极开心的。
就在这时,姜芜鼻尖忽然嗅到一股香风,这味道隐隐有些熟悉,她转过身一看,正瞧见面前站着一个穿黄色袄裙的年轻姑娘,身边还跟着一个满面愁容的丫鬟。
和姜芜上一次见她比起来,今天的她精神已经好了许多,还梳妆打扮了一番,也是个眉清目秀的美人了。
这人正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杜月柔了。
杜月柔应当是早就认出了姜芜,也不知道她在这二人身后看了多久。
既然都碰了面,自然不好装没看见,姜芜硬着头皮上前,“杜姑娘。”
“姜姑娘。”杜月柔颔首示意,她今日大概本来也是出来闲逛的,身边并没有跟护卫,只有一个贴身丫鬟。
这些日子的愁苦还未过去,丫鬟好说歹说劝她出门游玩,这一路上也看了许多新鲜事物,本来心情都逐渐放晴了,结果居然又看见了姜芜和傅珩。
姜芜却在想,这杜月柔是礼部尚书嫡女,千金小姐独自出门倒是稀奇事了,她两次见杜月柔,一次是她跟在傅珩身后,另一次便是冬宴,毕竟千金小姐和她这样的平民不一样,身边若是不跟着护卫,恐怕会有危险。
杜月柔笑着看向姜芜,说道:“几日不见,姜姑娘倒是容光焕发了。”
她说这句话时,表面上似乎没有别的意味,实际上却不自觉带了些凄苦的意思,这话姜芜不好接,只好暗暗握紧了灯杆。
她不说话,杜月柔倒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听闻姜姑娘如今在北镇抚司任职?”
姜芜点了点头。
杜月柔便笑了起来:“我朝倒是未有女子入公门的先例,姜姑娘可真是女中豪杰了。”
姜芜忙道:“不敢当不敢当。”
这时,傅珩已经走了过来,并未看杜月柔,而是对姜芜说:“走吧。”
杜月柔怔住,他像是完全没看到自己似的。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她上前一步,赌气道:“傅大人如今是不愿再和我说一句话了吗?”
傅珩望向她,眼神无波无澜,只是淡淡道:“烦请杜姑娘慎言。”
杜月柔登时红了眼眶——这就是她日夜思念,不惜与家里抗争也想要共度一生的人,这人是那么完美,可他在别人面前有多完美,便对她有多冷漠,她看向那盏兔子花灯,心里涌起一丝嫉恨。
她顺了顺气,又抚了抚鬓发,“我瞧着现在天色已晚了,不如一起用饭罢,我在醉乡楼定了位置。”
姜芜刚想说不用了,你这顿饭我可能没胃口吃……就听见杜月柔又说:“也不绕弯子了,我父亲已将名帖交了上去,年后我便要进宫为妃,如今也不过是想和二人一起用一顿饭而已。”
这话看起来是在打同情牌,但听在姜芜眼里,其实是**裸的威胁。
她先是说了姜芜在北镇抚司任职的事,但她也知道朝中没有女子入公门的先例,所以姜芜并没有拿到仵作牌子,后来又说起她马上要入宫为妃,明面上是惋惜从前的情谊,但实际上是在威胁,以后我便要入宫为妃了,现在这个时候和我结梁子可没有好处。
更何况,她父亲是礼部尚书,想来她入宫之后品级不会低。
姜芜之前也只是隐隐猜到杜月柔会入宫,但没想到她还真会在大街上这么说出来。
她抬头看向傅珩,只见对方眉心微皱,冷冷道:“本官最讨厌被人威胁。”
杜月柔丝毫不退,表面上仍是娇笑着的:“傅大人自然不用怕,可这位姜姑娘可就不一定了,难道傅大人真能时刻庇护着?”
居然用我来威胁傅珩,姜芜低下头,心里烦躁更甚。
傅珩该不会因为我就被她威胁了吧?但话说回来就吃个饭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姜芜还在胡思乱想,傅珩已经轻笑一声,淡淡道“好。”
……
醉乡楼是长安街上十分有名的酒楼,菜色也十分漂亮,若是她和傅珩两个人吃那一定十分高兴,但现在多了一个杜月柔,就不太高兴了。
杜月柔始终是笑着的,还吩咐丫鬟给姜芜傅珩一人甄了一杯酒。
“如今只有我们三人,姜姑娘有兴趣讲讲仵作之事吗?”杜月柔忽然道。
姜芜在心里叹了口气,说白了杜月柔从头到尾都不相信自己真是仵作,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这样怀疑的,她就是坚定认为自己一定是傅珩养在北镇抚司的女人,不过是拿了个仵作的幌子。
她本打算忍气吞声,但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倒不如直接解决了。
“杜姑娘真想听?”
杜月柔心中笃定她只能信口胡诌,于是摆出了一个得体的笑容,“我自小便在家中被嬷嬷教导,外面的奇人异事知之甚少,每回听说都十分好奇。”
姜芜也笑了,她看了一眼满桌子的菜,眼眸明亮,“杜姑娘可曾听说过……巨人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