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志小舅自己也知道，这大半晚上的跑过来找外甥媳妇不是事儿，可这不是受人字拖嘛。
荣母推着恒志小舅出门，一点儿没给面子。
“别再大晚上的过来，人家孩子年纪轻轻的，你这长辈怎么当的，这时候过来，让人孩子多难为情？”
“我也说了这不成啊，翰丞这不是……”
“翰丞翰丞，到底你是长辈还是他是长辈，来回就给你外甥吃死了，什么事能做你自己不知道掂量？”
恒志小舅憨憨的笑，“哎呦喂，合着容太太您就没让我做荒唐事儿了？订婚当天不是你推着我去顶替翰丞当新郎的？这事儿也就你能想得出来。”
这母子俩啊，都一德行。
荣母恶狠狠的掐了一把恒志身上的肥肉。
“你瞧瞧你这身肉，哪个年轻姑娘能看上你？活该单身到现在。”荣母不得不又说上这个弟弟了，一家人，没一个让人放心的。
恒志小舅笑笑，没往心里去，“那都是缘分，缘分没到，盼也盼不来。”
“你这辈子就等你的缘分吧。”荣母推着弟弟出了大厅，问了句：“翰丞让你送什么东西，非要这大晚上的给记着送？”
恒志小舅傻笑，肥大的身躯赶紧往前跑了两不，这才回头说了句。
“离婚协议书，我看老外甥这婚啊……”
“闭上你那乌鸦嘴！”荣母那个气啊，一直跟在心口，难受得不行。
为了娶这个媳妇进门，这费了多大的劲儿啊，新媳妇才头一天进门，他就要离婚？他脑子长包了是吧？
个不省心的，有看上的人，没结婚前怎么不说？现在婚都结了，他那心思就收好。
荣母这自然想起订婚当天去儿子那边撞见的事，头疼得不行，刚结婚就闹离婚，就没有当得她这么辛苦的妈了。
恒志小舅那么上车，老四老小回来了，两人不是从同一个地儿回来的。荣书琴是从医院回来，给佳人妈妈送喜糖和晚饭回来。而荣书棋是刚跟朋友分手，门口撞上她四姐的。
“别跟妈说啊，就说我也去了医院才回来。”荣书棋挽着她姐的胳膊走进大门。
荣母刚进厨房，让阿姨给切盘儿水果她送楼上新媳妇那去，今天的事，还得她这个当婆婆的来圆，这头一天就闹事，往后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这边刚进去，外面门开了，荣书棋进门就找她妈，外头大喊了两声。
荣母赶紧跑出去：“回来就大呼小叫，你嫂子在楼上休息呢，装两天都不行？让你嫂子看笑话，你这是大家小姐的样吗？”
荣书棋嘿嘿的挽着她妈的手，推着她妈进了房间。
一般这小丫头笑得这么开心的时候，无疑又是要钱了。
荣书棋毕业一年，一直在家玩着，准备考试出国镀金呢，这一年用她的话就是休养生息，来年再努力。
你说大小姐生在这个家庭，她还愁什么呀？
荣母那意思是，她愿出国就出，不出去就找个门当户对的嫁了，女人结婚早铁定比结婚晚的好。她荣家这样的家境，不出国镀金谁还能看低一眼的？
“要多少？”荣母没给好脸。
先数落了一通小五，可数落完了还得给钱，谁让这丫头是家里老幺了？不疼着她疼着谁？
“哥哥这个月给你多少啊？”荣书棋眼神划拉过去，直往她妈钱包里瞟。
“你哥给多少那也是我的，你想把你妈这点儿钱全挖空吗？新嫂子进门，哪样不得重新办？家里开销还得往大了去，你妈这个月就没剩什么钱。”
荣太太横着女儿，这死丫头也不知道拿着钱都做什么去了，荣母每个月自己那点儿活动用的资金全都划拉给她了。要说她买衣服什么的花钱，可总得拿东西回来吧？没有，每天空手出去，空手回。
“拿去，省着点花。”
荣母抽了两千给荣书棋，再多不能再给了，这才月中，这个月的开销无疑得超。毕竟家里新进来了个人，总得在吃食上改善改善吧，还得私底下塞点儿钱给新媳妇吧？新媳妇那边房子装修，她这当婆婆的，多少东西也该买点吧。
这么一算，嗨哟，这个月花出老长一截去了。
荣书棋从母亲房间出来，荣书琴刚好下楼，看荣书棋快速背身后的手就知道她妈又给小五钱了，荣书琴什么都没说，就当没看到。
“四姐，你别说我在外面碰上你的啊。”荣书棋喊了声就上楼了，看样子挺高兴。
荣书琴笑笑，没在意。
进厨房，看在台上放着两盘摆得漂亮的果盘，上手拿了块草莓吃。草莓本就贵，这个季节的草莓就更贵了，烧钱的东西，怕也只有容嘉这样的家庭才吃反季的水果。
荣家家里水果都是吃当天的，每吃完的都会淘汰给阿姨。
荣书琴那边刚放进嘴里，荣母进来了，拉着脸子出声：
“这是你嫂子的，你想吃自己洗不行？瞧这吃一颗就空个地儿，还能好看了？”
荣书琴笑笑，没说话，倒了杯水就出去了，也没说生气什么的。
老四就是个闷葫芦，用荣母那话说，一棍子打不出个响屁来的那种。要换得荣书棋，这眼下还不跟她妈闹啊？
荣母端着两个水果拼盘上楼，先去了小女儿房间，荣书棋那化妆呢，荣母一看这大半夜的还化妆，当下脸子拉下去了。
“这都多少点了，还要出门？”
荣书棋回头路看她妈，笑着摇头，“没准备出门啊，我约好了跟同学视频呢。”
荣书棋吐了下舌头，冲她妈直乐。
“哎呦，哪个同学？大学的，男的？家里做什么的？告诉妈妈，我让你哥打听打听去。”荣母这又乐了，端着果盘走过去，把那少了一颗草莓的给放在荣书棋桌上。
“你四姐吃了颗。”荣母说了句，在女儿身边坐下。
荣家四个女儿，就这个女儿最好看，性格嘴好，荣母也最喜欢。
荣书棋没所谓，吃就吃了呗，东西摆出来就是给人吃的，伸手拿了颗樱桃吃，挺甜的。擦了下手开始贴第二层假睫毛，再把睫毛刷得翘翘的。
荣母看着小女儿，又问：
“等会儿那同学是哪里人啊？你得问问人家父母是做什么的。”
“哎呀妈，就是一个特普通的朋友，毕业一年了嘛，忽然找上来，我得用最好的状态见人啊，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人家有女朋友的。”荣书棋推着她妈出去，这无疑说明了对方是男生。
荣母还想多说几句了，荣书棋不耐烦了。
“棋棋啊……”
“妈，你要给我新嫂子送过去对吧？赶紧的吧，等会儿水果的颜色都不新鲜了，快去吧。”荣书棋那门直接给反锁了。
荣母在外面喊了两声，得，女儿大了不由娘，关不住了。
这转身往另一边走，儿子的新房在另一边。
荣家房子宽，十年前扩建过。二楼从楼梯中间隔开，右边是儿子一个人的领域，除了大嫂的阿姨，基本上没有人过去。左边他几个姐妹的房间都在，而一楼是客房、和荣母荣父的房间，家里阿姨也被安排在楼下。三楼嘛，如今大部分房间都空置着，左边的书房锁了，右边的房间被改造成健身房，当然，也是荣翰丞的私人领域。
等于这一栋别墅，荣翰丞一人就占用了一半。
所以新娶的媳妇要住家里，地儿宽，压根儿不存在不方便一说。
不是荣家偏心，家里几个女儿，就这一个儿子，不厚待儿子那还厚待谁？
荣书棋这边关门，赶紧把妆给画完，自己满意了后给王博弹视频。
她说的有老同学找她，确实有这么回事，而且对方那意思也很明显了，就是奔着交往来的。
荣书棋大学不是特别好，很一般那种，她自己不愿意，要她愿意的话，上京大都是可以的，可这丫头没什么斗志，靠上了个三流大学，照样念。
在学校的时候，荣书棋不怎么高调，主要是这姑娘性子活，跟谁都能称兄道弟的。同学间也就知道她家条件不错，看她穿的用的就知道。这毕业后一年了，荣书棋的身份才给扒拉出来，人家是正儿八经的豪门千金。
这不，有人心思就活了呗。
荣书棋笑笑，当初干嘛去了？特委婉给回绝了。
荣书棋倒不是嫌贫爱富那一种，比起她几个姐姐来，这姑娘性子有些虎。交朋友也不挑，聊得来的就是她的朋友，合不来的就趁早滚远点吧，省得大小姐闹心。
视频对方出现了站成熟刚正的脸，荣书棋立马精神抖擞起来。
“三哥！”
王博，王大律师，荣翰丞几个兄弟中排老三。
荣书棋喜欢王大律师不是秘密，一度扬言发誓要嫁给王博，可惜，王博早结婚了。妻子许静以前是他律师事务所的小妹，大学毕业，还在实习期就被王博追到手了。
许静算是正儿八经的灰姑娘，嫁进豪门后一直深居简出。关于王博妻子的事，极少有爆料的，但具外人观察，两人感情很好。
王博淡淡的笑了下，“有事吗？没事我得冲澡去了。”
“冲澡……”荣书棋眼睛立马眯起来，“你在哪啊，需要暖床的吗？我来找你好不好？”
“……在家。”王博明显拧了下眉。
说真的，要不是荣翰丞的亲妹妹，王博一早就把这事儿给了断了。他有家庭的，他和妻子感情很稳定，不想让任何事情伤了妻子的心。
王大律师起身，边道：“让你嫂子跟你说，我先进去了。”
这说着转身就喊妻子，“老婆，小五想跟你聊天，你跟聊两句吧。”
“谁要跟她说话？”荣书棋瞬间火冒三丈，“哌”地一声合上了电脑，转身把自己摔上床。
王博看着断掉的视频，很是无奈。
其实他人在酒店，在京城呢，压根儿不在青城。这边人高价请他过来为一个大老板打场官司，官司倒是挺简单，婚外情的，大老板被情人出卖，人后一步才回击。
这案子其实疑点重重，但他看来不需要怎么查，赢的法子多得很。但人家身份地位摆在那，案子是小，可那位大老板的名声受损了。
王博起身时候接了通电话，陆先生的，就是那位大老板身边的保镖，说给安排了娱乐节目，王博笑笑，都是明白人，道了声谢就挂了电话。
电话刚落，房门敲响了，王律师开门，一个挺年轻的女人站在站外面。
“王律师吗？”她问。
“是。”王博点头。
人进去了，男人都是走南闯北的，什么娱乐还不清楚？
不是王博对小五没感情，而是玩儿谁都不能玩儿小五，那毕竟是兄弟的亲妹妹，到时候不好收场。
荣书棋跟外面的女人不一样，一旦怎么样了，必须得负责。王博就从来没有跟妻子离婚的意思，他爱他的妻子，妻子也是他苦追来的，煞费了一番苦心才修成正果的。
荣母那边端着果盘敲媳妇的门，声音温和的不行：
“佳佳啊，开门，妈给你拿了点水果上来。”
关佳人躺在床上猛地睁开了眼，坐起来两秒后赶紧下床：
“来了。”
拉开门，笑得温婉，又一脸的拘谨，“太麻烦了，要想吃东西，我可以自己下楼拿。”
“不碍事，今天起就是一家人了，咱们婆媳俩还分个什么你我？”荣母自己先坐下了，果盘往桌上放。
关佳人看得一愣一愣的，合着这要促膝长聊的节奏啊，她其实没什么话跟这位太太说啊。
人都坐下了，关佳人这能把人赶出去不成？
还得拉着椅子在一边坐下，笑得挺腼腆的听着。
“妈，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年纪小，刚毕业，不懂得说话，对人际关系这块还得从头学，所以我要是哪里做得不对，请您多担一些。做错的，我一定改，不懂的，我一定问。我嘴笨手笨，但是我肯学，希望妈你能给我机会。”
关佳人这一开口就先把自己的后路铺得好好的，事实确实如此，她一刚毕业的小丫头，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拜托千万别用你们家这一套来评定她，这本来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哎哟，我这儿媳妇太招人我老太太喜欢了。”荣母拉着关佳人不停的笑，心里想的是，这个能多活两天吧，看她这长相，不像是短命的，嗯，不错。
“翰丞刚送过来那什么离婚协议，嗨，跟你开玩笑呢，逗你的，你可别当真。我们家翰丞啊，年纪是有，可还是个孩子心，有时候就是喜欢跟人开开玩笑什么的，你要当真了，那就着了他的道了。”
荣母打着哈哈说道，其实吧，这给解释也挺累人。哪有她这么低声下气可着儿媳妇巴结的婆婆？
“我都明白，童心未泯的男人，说明心态好，年轻啊。”
关佳人说这话的时候，心底是把自己给鄙视完了。就那人那熊样儿……
得，好歹也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别的话，她就不说了。
“哎呦，对对，是这么个理儿。”荣母拖着关佳人的手那个满意啊。
进退得当，张弛有度，说话条理分明，礼貌又本分，哎呦，这样的媳妇上哪儿找去啊？
关佳人勉强做到优雅的打了个哈欠，荣母赶紧起身：
“好好休息，妈就不打扰你了，有什么需要喊我一声就是。”
关佳人起身送婆婆出门，婆婆热情过头了，也让人无法消受啊。
荣母下楼就给儿子打电话，荣翰丞呢，好家伙，出差去了。
差点儿把荣母气个半死，上午打电话给他，他还在青城，现在就出国了？
“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结婚前没乱来，反倒结婚后起了那些花花肠子，儿子啊，你能让你妈放一天心吗？”
荣母以为老儿子是带着小妖精出国的，心里气得不行。
“妈，你想多了。”荣翰丞无奈道。
“什么时候回来？你别让你老婆一个人独守空房太久，是男人的就担起你做男人的责。”荣母厉声道。
荣翰丞敷衍的应了声，“您寿辰那天回去。”
说完就挂了，这把荣母给气得，不停的拍着胸口顺气。
她寿辰，那不得一星期后了？
这死小子……荣母这还没问离婚是怎么回事呢，就挂了？
关佳人对独守空房这事，完全没意见，关上门后自己清闲得很。反正丈夫也没回来，关佳人第三天就去了医院，没再回荣家。
荣母心里是有意见，前两个媳妇进门后哪里出过什么门？
可有意见吧，还不能说，怕媳妇听见闹脾气。现在年轻女孩儿脾气都差，看自家小五不就是？一点儿不对就闹嚷开了，还得顺着来。
关佳人在医院陪母亲，来了为不速之客。
关佳人看着进来的男人，她婚都已经结了，现在还要生什么气，似乎又说不过去。
“坐吧。”关佳人语气平静道。
荣锦程微微点头，把花和水果放在一边，看了眼病房的环境，低声问：
“怎么没换独立病房？”
“这里就挺好。”关佳人不咸不淡的回应着。
如今两人的关系，尴尬，陌生，彼此心底的感觉都气了个大翻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