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不见底的暗牢中,潮湿,阴郁,死气沉沉,臭气熏天,这是楚辞踏进这里的第一印象,这是她将淳于勒活捉之后,头一次主动见他。
对于北戎探子,楚辞并没有把他们分开关押,反而是让他们一起隔一个牢房,当然了,伙食肯定不算好,每天给半碗水,然后一碗清粥,只要保证不死就行了,俘虏而已,难不成还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时至今日,楚辞再一次看到淳于勒时,就被一股子弥漫开来的臭味给熏着了,面前的男人,长相精瘦,在牢底不能洗澡,脸色憔悴,身体没什么力气,饿了将近两个月,没死都已经是他们能抗了。
而且,楚辞还喂他们吃了特制的毒药,想要反抗逃跑是不可能的了。
除了一开始还闹腾着越狱,现在这段时间,已经安分多了,楚辞说过,北戎俘虏,底下人可以去打他们,但不能打死,因为打死了麻烦上身,而且明显活着,更加值钱。
于是乎,除了淳于勒这个王子外,其他的北戎俘虏真是过得水深火热,十分艰难。
看到楚辞停留在他的牢门前,淳于勒眼神一冷,身体微僵,想起第一次见到楚辞的情形,因为这个少年,他全盘皆输,还导致北戎勇士被俘。
这次他来,又是想做什么?
对于淳于勒是个什么想法,楚辞并不在意,他们的立场不同而已,彼此是敌人,想的都是怎么把对方弄死,绝不可能有什么友好的念头。
所以,何必在意?
自从得到朝廷的圣旨后,大庆打算和北戎休战,同时下嫁公主,而北戎将王子淳于勒交付给大庆充当质子,俨然一副和平,友好的象征。
对于北戎王来说,他很明显就是要保住儿子的命,而对大庆皇帝来说,也很明显,你不打我就行了,可对于边关将士们来说,北戎骑兵简直就是个定时炸弹,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突然爆炸。
淳于勒一看楚辞挑眉,顿时心底一凛,对方这是做什么,不得不说,淳于勒是被楚辞的心计手段给吓到了,对上她,自然而然,有点草木皆兵的恐惧,因为他不了解这个人,也永远不知道,对方会是从哪儿看出什么来。
楚辞笑笑,眼底有些不怀好意,她自从当上将军后,就喜欢这些人怕她,越怕越好,淳于勒不是想要逃吗,那么她就满足他的愿望,重归故土,在最后看一眼北戎部落,她可是十分善良大度的。
才怪。
被提溜出来洗刷干净的淳于勒,被迫换上北戎的服饰,然后就见楚辞带着张恒一队人也同样换上了北戎骑兵的服饰,去干什么呢?
当然是目光瞄准了北戎部落物产丰富的牛羊,牛奶奶酪制品,还有装备精良的战马,冰刃。
北戎八个部落,向来以淳于为尊,楚辞都打听清楚了,之前那一战根本就是不是北戎部落商量好的进攻,反而是淳于部落单独的行动,赢了就是淳于勒勇士的荣耀,输了嘛,自然有北戎王给他兜着。
现在嘛,却成了楚辞最大的便宜场所,提前给淳于勒封了穴道,使他动弹不得,然后嘛拉着人在各个部落里晃悠一圈“北戎王有令,八大部落交出现有的牛羊,骆驼,食物,兵器,战马,由淳于王子带回,以备不日攻打冀州城”
北戎王之前为儿子擦屁股的工作做的太好,以至于楚辞漏洞百出的话,这群人丝毫没有怀疑,将一干东西悉数奉上,一旁的淳于勒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么蠢的部落首领真的是他的叔伯吗?
难道他们看不出来他是被挟持的吗?
这个该死的狡猾的大庆人,我要和你势不两立——
走过一个又一个部落,楚辞的收获很是丰厚,北戎部落一共缴纳了十万牛羊,三万骆驼,八万张完整皮子,装备精良的战马五万,还有数不清的食物,等到楚辞将这些东西打道回府,回到冀州城的时候,刚好碰上了带着皇帝赏赐的北戎王。
父与子的相间,两眼泪汪汪。
淳于勒:“父王,儿子对不起你”
北戎王:“一次的失败不算什么,大庆皇帝仁慈,答应父王会好好照顾你,本王相信你,我的儿子,北戎最强大的巴图鲁,我会送你去大庆最繁华的地方,在哪里,才是你的舞台,巴拉巴拉”
楚辞掏了掏耳朵:“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
北戎王这才转头看向儿子身边那道低了一个个头的少年将军“你就是打败了我们北戎勇士的楚辞?”
楚辞笑眯眯的点头“确实,北戎王听说过一句话吗?”
“我们大庆人有一句话叫雁过拔毛”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北戎王洗耳恭听,他对于汉化只是会说而已,并不大明白其中的意思。
看在那百十车东西的份上,楚辞很有耐心的解释了一遍“意思就是说,要想从我的地盘过,必须留下卖命财,这下你总该明白了吧”
北戎王纵横漠北四十年,头一次遇上了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将军,以前都是他抢劫别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抢劫他了“这是你们大庆皇帝亲自送本王的礼物,代表着两国的友谊,楚将军这是想要犯上破坏吗?”
“北戎王说错了,你既不是大庆的贵族,也不是大庆的官员,顶多算一个不怎么友好的邻居而已,我们大庆皇上将礼物送给你了,那它就是你的所有物,怎么处理都是你的事情”
“你看看啊,我这把锋刀不锋利啊”
楚辞从马背上抽出一把砍刀,慢慢拿出一块铁,然后哐堂一下,铁皮碎成了渣渣,然后呢,慢悠悠的将砍刀落在淳于勒的左腿上嘀咕道“也不知道北戎人的骨头够不够硬啊”
“要不试一试?”
淳于勒头上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就楚辞一言不合就开刀的架势,他怕是要残疾,北戎王也是不好受,儿子被威胁,他却不得不服软,这种感觉着实让人憋屈。
“慢着——”就在北戎王喊出来的一刹那,楚辞的刀已经落到了淳于勒的大腿上,划出一道血痕,歪过头“北戎王这是要反悔了吗?”
北戎王噎着嗓子喊出声“你这么做就不怕大庆皇帝怪罪?”
楚辞笑眯眯的说道“怕什么,战场上瞬息万变,两军交战,死伤在所难免,又不是要了他的命,顶多打断他的腿而已,哦,不是打断,是砍断?”
“北戎王,你觉得呢?”
“可恨的小鬼,可恶的大庆将军”北戎王嘴里叽里咕噜的冒出一大堆北戎语,可惜啊楚辞都能听得懂,反而叽里咕噜的回了一句“好一个老不死的北戎王”
气不死你,算我输!
这一句话,顿时将北戎王噎的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晕死过去“给他,我们走”大庆皇帝赐的东西虽然好,可北戎抢劫过来的也不是没有好东西,相较于淳于勒,还是儿子比较重要。
怒气冲冲,肺快要气炸的北戎王回到了部落,就遇到了前来共同协商侵入冀州城抢掠的七位部落首领,再接着从他们的嘴里得知,儿子带着人将北戎部落给洗劫了,还能不知道是谁干的。
当下,一口气没吊上来,直接晕了。
冀州城东门口,面对朝廷送来的监军,楚辞微微一笑,温和的笑容却让对面的淳于勒心底打了个寒颤。
“淳于王子到我大庆国做客,咱们自然要招待好,王子不必客气”
淳于勒,我呵呵你一脸,还有比这更加无耻的吗,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楚将军来送我,就是为了特地奚落我的吗?”
楚辞笑着摇头“当然不是,我来送你,自然是因为咱们不打不相识,好歹也是战友一场,送送你是应该的”
肥羊薅秃了,也是只肥羊啊。
来了,又是这种眼神,淳于了顿时浑身僵硬,汗毛竖起,却只见他在生气也只是捏紧了拳头,浑身紧张到了极点道“楚将军,在下是俘虏,劳您相送,恐怕多有不便,还是不要给将军添麻烦了”
楚辞看着淳于勒避之不及的眼睛说“那王子一路好走不送啊”
送走了淳于勒,忙碌了好几天的楚辞身体真是到达了一个极限了,回到家中,实在熬不住歪在榻上就这么睡着了。
周嬷嬷见了,都不由心疼,却也不敢打扰她,轻手轻脚地给她盖了被子,点了一盆炭火,留下一室静谧。
等她这一觉睡醒,已经是黄昏了,余光中听到了一些男子的声音,楚辞从软塌上坐起来,周嬷嬷见她醒来,赶紧道“世子,关少爷和云少爷来了好一会,知道您在休憩,别没打扰,到了晚饭的时辰,在府里吃吗?”
“大哥,二哥来了,快请”外面的练武场里,关赫一打二,不落下风。
花园地里,云常枫瞧着大棚中那些青绿色的黑疙塔,向一旁的园丁请教,是不是露出几分赞赏和精光。
饭桌上,三人都饿极了,谁也没客气,一通胡赛之后,这才互相看向对方,哈哈哈一笑。
“大哥,二哥刚来了半天,就将我的老底给揭了个底朝天,可还行?”
关赫大手一挥,拍在楚辞的肩膀上“你这个特别行动小组有意思,有章程吗,给我们第一军营也搞一个”
云常枫也毫不示弱“三弟,你可真是不厚道啊,院子里的粮食亩产量惊人,这等上好的粮种,可得优先二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