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亲自过问,要将公主以最快的速度嫁出去。
三书六礼,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
从礼部到楚家,紧锣密鼓的走着章程,反观当事人,一个处在深宫之中美名其曰养伤,另一个放浪不羁,流连烟花楚馆。
京都传闻,熠阳公主性情太过乖戾,楚国公不喜,又不能违抗圣旨,只能无声的抗拒,借酒消愁,还偏偏有无数人相信了。
等到楚辞知道的时候,这流言已经满大街传播了好几个版本了。
镇国公府,楚辞正与几位青年在前院喝茶聊天。
过了一会,管家匆匆而来,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国公爷,水家小姐前来拜访,用的是水家少爷的帖子,人已经到了假山那头”
楚辞喝茶的手一顿,京都流言如此盛行,与这位水家表妹脱不了关系,自从上次盂兰盆会见面后,这人隔三差五就要找借口来见他,偏偏还躲不过。
楚辞自觉已经将抗拒表现的十分清楚了,可偏偏水琉珠没有自知之明,像个牛皮糖,沾上还甩不掉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水溶忍不住将折扇挡住半边脸,他也不是故意的,自家妹妹自从见过楚辞后,仿佛失了魂,一个劲的追逐着他,连名声闺誉都不要了,疯魔的厉害。
“表哥安好”水琉珠带着两个丫鬟从花园一旁转过来,笑意盈盈,亭亭玉立,一双眼睛落在楚辞的身上,仿佛再没了旁人的模样。
楚辞:……
“表哥举办宴席,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水琉珠走进了一步,看到楚辞英俊的侧脸,心里一抽一抽的疼“这是我为表哥绣的荷包,里面装了你最喜欢的海棠,表哥日后定要时时带着”
楚辞抬眼一瞧,好家伙,还是戏水鸳鸯花样的,再一看这位表妹眼中的灼热情意,顿时无语望天。
“荷包还是交给你日后的夫君吧,我着实配不起”姑娘吧,醒醒啊,擦亮你的眼睛,别看错人了。
水琉珠快要哭了,一双美目含着眼泪,端的是水波荡漾,可对面的楚辞却是个心肠冷硬之人,分毫不为之所动。
水琉珠:“表哥不日就要尚公主,竟连这点念想都不留给我吗?”
“我知道表哥不喜熠阳公主嚣张跋扈,我心慕表哥已久,见之不忘,思之如狂,情之所钟,奈何表哥要娶那乖戾公主,琉珠不求名分,只愿生生世世待在表哥身边”
楚辞被呛了一口,神色淡漠,无情的吐出一句“你死心吧,我不喜欢你,更不会给你名分,府里也没你的位置,就不要肖想了”回头是岸啊。
水琉珠一听此言,立时红了眼眶,一张小脸惨白,语气中多了几分难以置信“表哥这是何意,你与我青梅竹马,互通情意,若非那公主棒打鸳鸯,否则你我早就结为夫妻,恩爱白首”
水琉珠想到幼年时,一封又一封冀州城的问候,各种的小玩意,水果,源源不断的送进水家,表哥分明对她有意,这现如今怎么如此冷漠,莫不是被皇家公主威逼。
这般想着,水琉珠对于熠阳公主的恨意那是又上了一层。
这误会大了去了,楚辞傻眼,我一个女的,谁特么跟你恩爱到白首,对于感情,她向来快刀斩乱麻“表妹,首先,我给水家送礼物,是作为外甥的孝心,你是水家的女儿,是我母亲的侄女,在我眼中与水溶表哥,并无不同,水家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这份待遇并不仅限于你,明白吗?”
“其次,我自问除了问候,从未作出一丁点出格之事,熠阳公主下嫁,我翘首以盼,并不存在夫妻矛盾,若有矛盾,那也是我与公主的事情,与你并不相干”简而言之,你是个外人。
“再者,你我并无任何感情,一切皆是你的臆想所致,希望你清醒冷静,今日之事我权当没听到,表妹,最后奉劝你一句,不管在什么场合,希望你离我远一点”
楚辞的话落,水琉珠的身子晃了晃,眼泪哗啦一下就流了下来。
在次之前,她从未想过楚辞会这样对她,她一直以为他们心意相通,表哥在外面建功立业,他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儿,她是听着表哥的事迹长大的,一颗芳心全都落在了表哥的身上,却不料,全是她一厢情愿。
表哥的眼里根本就没有她,也从未将她当成一回事。
这对于心高气傲的水琉珠来说,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帕子掉在地上,眼泪如同珍珠断了线一般,不停地往下掉。
她想要在心上人面前保持自己温柔稳重,可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她想现在的自己一定很丑吧,越是不想让楚辞看到这副狼狈的模样,越发的手忙脚乱。
可余光中看到表哥的冷漠时,心里的墙壁轰然倒塌,她突然不想忍了,捂着嘴蹲下小声哽咽“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为了能配上表哥,寒冬酷暑,她日夜学习诗词,成为盂兰盆会的榜首,成为京都第一才女,表哥归京,天知道自己有多么高兴,当日不顾礼法,跑去茶楼,扔下一束她亲自种了五年的海棠花。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当那朵花被表哥拿在手中的模样,少女时期,她幻想着,自己的意中人,是位盖世英雄,总有一天他会踩着七彩祥云来娶我,可现在,他却要娶旁人,这怎么可以。
“我愿意伏低做小,绝不争宠夺爱,表哥连这个小小卑微愿望都不肯给我吗?”水琉珠伸手想要去拽那人的衣袍,却被楚辞给后退一步,伸手落了个空。
楚辞神情冷漠,眸底连半点怜惜都没有“不行,你回去吧”
楚辞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一把刀子戳进水琉珠的心窝里,把她的心戳得支离破碎,无数美好的幻想统统化作泡沫消散,水琉珠摇摇欲坠地站在寒风中,什么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他的心可真冷啊,水琉珠收起了眼泪,赤红着一双眼睛,厉声质问“楚辞,你究竟有没有心,我只是心悦你,这难道也有错吗?你非得这么践踏我的感情才开心吗?”
楚辞突然脑海中冒出一个成语,因爱生恨,不过这个苗头他得趁早扼杀在摇篮里“表妹,你心悦谁,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并非每个人爱慕我,我都要回应她,我有权利去选择我喜欢的人,我十分明确的告诉你,我并不喜欢你,你莫要为了自己的感情把我搅和进来,那是大错特错,我言尽于此,你且好自为之吧”
皇家长公主出阁,那是多么喜庆的日子。
成亲当日,整个京都都戒备森严,从皇宫到镇国公府这一路更是重兵把守,骁骑营的将士们围的水泄不通,无人敢在这一日捣乱,给楚辞找不痛快。
迎亲的时候到了,楚辞头一次当新郎官,穿着红色的新郎装骑在高头大马上,胸前的大红花,头戴紫金冠,更是显得气宇轩昂,风度翩翩。
京都城多少年没有过这么风光的婚礼了,自从先帝爷开始,皇家子嗣不丰,时隔二十年再一次迎来了公主大嫁,还是嫁给朝中显贵最年轻的镇国公,这一次礼部那是牟足了劲,用仅次于帝后大婚的规格去办,无异于是一场二十年来的盛世婚礼。
楚家虽然没落,可有楚辞将里子面子给挣回来了,这场婚礼当然是怎么奢华怎么办,满府里都挂着红绸子,为了给新郎新娘积福,皇宫外,楚家都派了人出去布施。
皇宫里,楚辞一路直奔御书房谢恩,皇帝也急着将女儿嫁出去,这不,根本没多少刁难就将熠阳公主给娶出来了,一路上唢呐飞起,敲敲打打,仪仗队伍头已经到了半路上,后面的陪嫁还在宫里没出来呢。
迎亲队伍回来了,水琉珠坐茶楼的二层,向下望去,满眼的红色刺痛了她的双眼,这种由衷的被背叛的感觉油然而气,心里一阵堵得慌。
镇国公府热闹至极,鞭炮齐鸣,熠阳身着红嫁衣,头上盖着红盖头,被喜娘扶着进了喜堂,绕是有心里准备,可真是嫁给一个男人,她还是憋闷的慌,忍不住瞪了楚辞一眼,可惜红盖头挡着,瞪了也白瞪。
一对新人拜了堂,熠阳被喜婆送去了新房,楚辞在宴席上被一众文臣武将堵着灌了不少酒,便拉着四个小弟来挡酒,直到水溶四人统统给喝趴下。
书房里,楚辞三兄弟再一次相聚,关赫和云常枫冒着危险进京参加他的婚礼,楚辞感动异常“大哥,二哥,谢谢你们来参加我的婚礼”
关赫拍了一下楚辞的肩膀“我们三兄弟,你倒是头一个成婚的,三弟,这是给你的新婚贺礼”
云常枫挑了一下眉头“咳咳,三弟如何想到尚公主,这今晚的洞房花烛可怎么办”他也是几年前号脉,才发现这位三弟其实是个女子,本以为她老老实实回京述职,没想到这人居然娶了一个公主,女扮男装要是被发现,不敢想,不敢想。
当今圣上早想着收回兵权了,这家伙好死不死的还往枪口上撞,可真是要了命了。
被二哥那意有所指的四个字,楚辞突然有种被看穿的感觉,继而摇摇头,他的大师级伪装绝对精湛,怎么可能会被发现,反正之前已经和公主商量好了,婚后不同房,不同床,身份上没什么被发现的风险。
三兄弟在书房里续了一个小时的旧,然后楚辞就被赶回了新房,龙凤红烛泣泪,熠阳公主坐在床榻上,他心里有些紧张,虽然两人之前都商量好了,洞房之夜盖着被子纯聊天,可真到了这一刻,她的心跳还是忍不住加速。
喜婆退下之时,还不忘关上房门,留下楚辞与熠阳公主二人在新房里,大眼瞪小眼,楚辞的注意力放在了熠阳公主的身上“喝合卺酒吧”
熠阳点头,拿起就被,各饮半杯,然后交换酒杯,手臂相交将剩余的酒饮净,合卺酒寓意着夫妻二人永远相爱、永不分离。
酒杯里的酒空了,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继而转过头去,将穿上裤子不认账的风格发扬光大“夜深了,洗漱就寝吧”
楚辞在后面的汤泉里洗澡,内室里,熠阳公主脸上的妆容已经卸下,头上的首饰也摘了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姿十分乖巧,看向楚辞的目光中隐隐带着几分波动,似不安,似纠结。
不管她的眼神有多复杂,楚辞直接无视了,想要洞房那是不可能的,她身上又不能凭空长出一个零件来。
而对于熠阳公主来说,这个人实际上喜欢男的,基,佬就是基,佬,那么她绝对要防着,不能掉以轻心。
不得不说,这两人的相处方式着实诡异极了,互相防备着彼此,各有各的小算计,一张床,一分为二,熠阳公主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放在床头的手指不自然地收了收,待抓到一把冷冰冰的匕首,这才放下心来。
“你要干什么?”在战场上磨炼出来的感觉使得熠阳在拿到匕首后,楚辞瞬间弹跳了起来,一个扫腿将熠阳压在身下,然后直扣其命门。
熠阳自然不肯被制服,就这大大的婚床上,两人你俩我往,不可开交。
“你会武功?”这下轮到楚辞惊讶了,这人还是个练家子,比划比划。
外间站着的宫女听着里头床榻上的激烈声音,忍不住红了脸颊。
实际上,喜房中,楚辞半压着熠阳的下半身,然后两人的双手对招,近身搏击,遇到敌手,打在兴头上,还真有些亢奋,哪管现在还在洞房,你抓我胳膊,我打你肩膀,然后就听到刺啦一声,楚辞的左半边睡衣直接寿终正寝,然后为了不暴露自己,楚辞掀开被子一股脑钻了进去。
熠阳只觉得手中的触感不对,然后脑子里嗡鸣一下,他竟然是女子?
殊不知被子里的楚辞更加天雷滚滚,在他的印象中,自己是个女子,然后娶了个女子,两个女子大家,顶多算是棋逢对手,可如今,被子里不应该出现的东西是个什么玩意?
熠阳呆呆地看着楚辞,又咽了咽口水。
熠阳:我一个大老爷们居然嫁了个女人?
楚辞:我一个老大爷们居然娶了个男人?
军营里锻炼出来不动如山的钢铁意志占了上风,楚辞一把掀开被子,抬起手,修长白皙的手指伸向熠阳的下巴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