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期间,徐山还做了两件事情。让父亲通过大伯宴请了一次他舅子,郑思贤,县医院普外科主任。当年徐山刚被河图传那段记忆时,家里送他到县医院医治就是找的他。
这时的人际关系相对单纯,单位个人还敢给领导拍桌子。
郑思贤知道是徐光华的弟妹石兰要做这门生意,拍胸口答应一定让医院药剂科李振主任关照她。他还提一个建议,最好让石兰将能够提供的药品做一份目录,到时候老李才好选择,这样看起也专业。
徐山听了父亲回来转达的话,不停点头,他前世有个同学是做这门业务的,谈起过这门行业的发展史和人际关系诀窍,但其中一些经营上的具体操作徐山并不明白。
另一件事情是去忽悠老何。何贵仁同志见漂亮女儿围着那臭小子不停的转,眼里早没有了自己这个父亲,有些痛心疾首,不是对徐山不满意,而是这一天来得太早,这才多大的娃儿啊。
徐山也很无奈,不知自己哪里对了小崔智友的眼,也就只是成绩好罢了。
他知道老何的忧虑,避开何苗与他进行密谈,说苗苗还小,以后等她上了大学就自然会找最合适的男朋友,而自己保证不欺负她,主要负责将她成绩带好。
何贵仁冷笑连连,这便宜徒弟懂得太多,男女朋友和婚姻的事情都门清,问他这意思是还要吃了抹嘴就走?
徐山哭笑不得,这老不修自作聪明得厉害,甘拜下风,于是说出自己打算做的生意,将来好让苗苗和他享福。
老何自入蛊中而不自知,感慨这才是商人世家出来的神童该做的事情,许诺必然拉到几家医院的采购计划。
节后徐山与石兰再次相会于大佛寺。正值上香朝拜的高峰,人山人海,二人碰头都花了些时间。
徐山做主,再另觅清净之地,下山路上不知是意外还是有人想占石兰的便宜,要不是徐山手快,她差点被挤下悬崖。待寻那肇事之人,人头攒动,哪里有半分线索。
到了山脚无人处,徐山自然地伸手摸进石兰衣襟,在她凝滑柔软的山壑间找到被布囊装着的河图才松一口气,顺势吃了一把青葱豆腐。
石兰知道徐山在意自己的护身符,甜甜微笑,任他抚摸。刚才惊险一刻,她全无慌乱,知道有徐山这个守护天使在身边,一切都很安全。
徐山与她闲谈自己最近的安排。石兰有些羞赧,说那本书上的字很多自己不认识,还拿了一个笔记本展示给徐山。
徐山拿来一看,万幸麻子不在,不然又要被嘲笑,因为他也不认识。都是些西药名字,他装莫测高深,拉石兰去县城,要给她一个解决问题的万能工具。
吃过午饭,在新华书店买了一本新华字典,在石兰抿嘴偷笑中羞愧分手。
后面的生活徐山过得平淡安然,自己和身边的人都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也不知天道反噬躲在哪里,还是在酝酿什么。
他在学校,陪就要分离的赵文轩玩耍,讲解他偶尔遇到的数学难题;陪何苗跳绳,看连环画,在她偶尔流露的央求眼光里,送她回家。在家里帮忙做饭,给燕燕讲故事,偶尔教上一两首唐诗。
三月底,石兰居然将《临床用药指南》背了个七八分,这对于一位小学文化的女子,需要何等的毅力与付出,徐山爱怜万分。
春意已浓,园里姹紫嫣红,落英缤纷,石兰翩翩起舞,绽放为最美丽的那朵桃花。
徐山去何贵仁处将所有药品都装走一份,让石兰将书本知识联系实际,熟悉产品的生产单位与规格剂型,然后再还给老何。
卫生室的药品太少,他还未用何苗胁迫,老何已主动去同学医院,拿回一份大医院的用药清单和价格目录。
这样,石兰对药品行业慢慢有了初步印象,信心日增,洋溢更加动人的风情。有一次,她回眸一笑百媚生,徐山没吃豆腐胜吃豆腐,尚未动手,鼻血就流。
这其实与徐山的修行不无关系。夜晚真气在他体内周天循环,逐日渐浓,通道渐宽,泥丸中的灵台愈发高远。
神气相合时,仿佛乘龙出渊,御驾九霄,又似鲲鹏展翅,起飞于北冥丹田,遨游至南冥泥丸。
白日有暇,奔上山顶,本我灵觉高坐,以静制动,任无名灵觉控制身体,跳跃翻腾于悬崖之间,或又如寻找燕燕那一次,闭目安坐在清源墓前,听树林里虫鸣蛇行,叶落复生。
他眼里的灵气渐隐,身体愈发沉稳壮实,气血澎湃,又窜一节身高。
徐山琢磨,这应当是丹田与身体建立了全面的联系,脑垂体分泌加快,体内激素或其他的未知因子激发甚至改善着身体,导致发育加速,初步苏醒了肉体对性的渴望。
从感性角度,徐山巴不得如重塑身体的哪吒,见风就长,早日摆脱这个少年身体对成年灵魂的桎梏。
但从理性角度,徐山明白,这不见得就是好事。阴符术修行,超越了他前世的认知,虽然每日推演,但都没有确切的科学结论。
过早地发育,是否是在透支生命力?而衰老,是否也会提前?
因此必须慎重,自己可不能这样不明不白中夭折而去,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处理,包括石兰后半生的安顿,家里的未来,甚至前世的媳妇这一世都还未见上一面。因此他尽量避免与石兰有过激的亲密,期待来日方长。
石兰比徐山自己更在意他的身体,见他流鼻血的情况日益严重,抑住心里隐约的甜蜜与骄傲,开始走冰雪美人路线,恢复一些当年对他严苛的态度。
二人单独相处时,逼迫他看书练字,不准他动歪心思,否则家法伺候。
这样二人度过了一段石兰以为是相敬如宾,徐山觉得是三娘教子的时光。
升初中的考试,于其他孩子和家长是件大事,徐山悄悄地做完,悄悄地离开,回到家准备前往山城。
周淑芬不担心他的成绩,只千叮万嘱出门的琐事。要不是徐光华他们在山城,她自己肯定要一起同行。这次过去不是购买药品,只是熟悉市场和建立进货渠道,徐山只带几百元钱在身。
说来似乎少,但那时一百元的面额纸币太少,基本都是十元纸币,揣兜里挺厚实,十分不便。
他在屋里寻找,偶然发现春节石兰给他的鹿皮袋子,一如后世的皮包,用来装钱物再合适不过,就此收拾停当,与母亲和燕燕告别。
来到石兰家里,他第二次见到了石兰的母亲,第一次是在当年她与五舅的婚礼上。老人家头发花白,梳理整齐,面容憔悴,背有些微驼,估计一方面身体本弱,另一方面是受石兰离婚事情的影响。
她知道徐山一家一直对石兰很好,这次还要出钱让她做药品生意,十分感激,叮嘱第一次出远门的女儿要万事小心,同时更要照顾好徐家公子。
已私定终身的二人在尴尬中与老人告别出发。
时值初夏,天朗风清,或许因为马上要正式面对从未做过的工作,石兰再次紧张,走到青石镇时,身配河图的她居然香汗淋漓。
徐山让她放松心情,就当是二人定情后的一次旅行。石兰一想,果真如此,遂心平气和,复归安然与甜蜜。
接近八个小时的长途汽车,车厢内人声嘈杂,庄稼汉的脚气与汗臭,都没对她造成一丝影响。她嘴角噙笑,或与徐山对视,或看沿途风景。
傍晚才过半程停车休息,二人牵手吃饭,低头轻语,旁人看来,好一对气质恬淡的神仙眷侣或姐弟。
山城是徐山大学四年度过的地方,十分熟悉,只是此时远没有他记忆里那般繁华。
他们到达车站时接近晚上十点,这里历来都是龙蛇混杂之地,后世亦如此,小偷比较猖獗。但此时人流已小,没有徐山想象的危机,就稀拉几个流浪者躺卧在灯影暗处。
即使有小偷或劫道之人,对此时的徐山而言,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已经将自己定位为修真高手。
旅客很多一脸疲态,石兰由于心有所归,下车后依然玉颜无瑕,气定神闲。她略微好奇地四处打量,这里对她来说,是生平到过最大的城市。
车站到处都是旅舍,徐山自然不会选择住在这里,牵石兰的手,坐站口的出租车去朝天门码头附近的两江红日酒店。
这是是外宾酒店,装修用后世的眼光来看略有老气,但此时只能用豪华精美来形容,连石兰这个相对超脱的女子,都有些不安,觉得自己朴素的衣服有些难登大雅之堂。
待听到接近一百元的住宿价格时,恼怒地扭徐山腰间,这已经可以抵上家里一年的支出。
徐山也没想到如此夸张,服务员高傲的态度没有让他生气,用眼光安抚石兰,付钱就此住下。
来到十六楼的房间,徐山轻拥玉人站在窗前,承认错误,花了冤枉钱,以后一定先听管家婆大人的意见。
石兰为一句管家婆转怒为喜,笑眼盈盈地点头。随后她的注意力转向房间的装修与布置,徐山知道她心,肯定地说将来二人会购买更加漂亮的房子。
石兰比任何人都相信徐山的能力,满意地赏给他一个吻。
二人都没有睡意,下楼走去码头。江风习习,长江与嘉陵江的两岸,尚有灯火点点,鳞次栉比,江水倒影摇晃,让第一次见到山城夜景的石兰痴痴如醉。
她蓦地拉起徐山往前奔跑,冲进江水汇流处,回首冲徐山嫣然一笑,将手在嘴边作了喇叭状,向江水滔滔而去的黑夜深处,呜啦啦呜啦啦地大喊,头发在江风中飞扬,一如当年与徐山在山顶之上。
就仿佛昨日重现,徐山也痴了,感叹缘分之妙,数年前的稚子与少女携手在阳光灿烂下,如何会想到四年后会携手在滚滚长江之畔,还是这般的情感纠缠。
他突又想到,缘分,亦是命运的安排,难道自己所谓的改变了二人命运,其实就是命运本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