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打得性起,已将徐山当作生死大敌,全然忘了出手初衷是要活捉对方逼问道法,他这一腿如果击实,徐山性命难保。
只见徐山侧扭,毫厘之差避过,这一腿落在了王云松的手臂之上,咔咔声中,其手臂骨头寸断。
李广已经抢了先机,这是他的连击招式,身体早已借力到前,肘部又欺徐山头上落下,比刚才腿击更加凶险,他有信心就此将近在咫尺的对方拿下。
他伸出舌头微舔嘴唇,好久没有杀人,莫名的兴奋激荡心间,眼前闪现过徐山脑袋破裂的场面。
就在这时,他肋间一痛,已有硬物穿腰而过,瞬间力气就此消失,肘击姿势未变,只是无力击到地面,徐山的脸堪堪离他数寸,那双眼深邃黝黑,毫无情感,似有万丈寒冰。
李广茫然,只觉得自己也开始发冷,没想通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一切都在徐山计算之内,他知道自己力敌不过李广,攻击破不了对方的防御,游走中就想到要利用王云松未拔出的长剑。
即使这样,他也没有轻举妄动,不停收集距离信息,计算自己与李广和长剑的角度,直到最佳的位置和时机出现。
刚才真正凶险的是对方最后的肘击,这种连续出乎他对身体的理解,要是拔剑慢上零点几秒,可能现在躺在那里的就是自己。
徐山撑地起身,抽出李广身上穿腰长剑,一泓秋水上血迹斑驳,滴答地下落尘埃之中。然后漠然地抬头看向迎面走来的几人,嘴角抽动,仿佛要给一个笑容,雪白的牙齿露出来,脸上扭曲狰狞。
许青青和刘辉二人浑身发冷,茫然无措。邱牧几人才商定好,走将出来,就见徐山跌倒,瞬间就结果反转,也顿时呆住。
这时吹过一阵寒风,空气中血腥味渐浓,徐山持血剑伫立那里,脸露狰狞微笑,眼若九幽寒星,整个人仿佛来自地域的勾魂使者,又像蛮荒中狂奔而来的噬人凶兽。
张斌率先反应过来,拔枪指着徐山,喝到:“警察!放下武器,举起手来!”
其他二位警员这才跟着拔枪。
邱牧看着李广尸体,一种恐慌袭上心头,脸色变得惨白,摇摇欲坠,颤悠悠地道:“你…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王云松一介江湖中人则罢,李广居然也死了!
李广是谁?蜀南集团军特种作战营少校!蜀南集团军是野战军,李广的特种部队是野战之王!他知道这下真正出大事了!
徐山看到张斌几人,目光一缩,由于对方是便衣,先前出来之时,并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是公安。再次失算,黑洞洞的三个枪口指着,他不得不丢了长剑,缓缓举手。
他心里微叹,这一世穿越而回,也不过区区五年,手上就已经接近十条人命,自认为从未枉杀无辜,只是要个心中的公道罢了。
与前世的平静安宁相比,居然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正面面对国家的地步,是自己变了,还是前世没有看见这些不公?
他听到邱牧的言语,有些想笑,神通未去,笑容依旧诡异,挑眉道:“哦?你要杀我,我便杀你!邱公子不懂这个道理?还是觉得这样不公平?”
他又转向对张斌三人道:“你们心目中的道理又是什么呢?我先前叫邱公子把手段讲全,他啰嗦一大堆,就说有你们几杆枪不就行了!你们的道理就是枪呗!我认啊。”
几人被徐山讥讽,有些面赤耳红,没有人天然就想当坏人,或自认为是坏人,在场的都是如此。
刘源是为了这套房子,被青澜峰的人找到后,在房子与抢自己房子的人之间做了选择;许青青被青澜峰抚养长大,在她的世界里,自己将身体拿给男人玩弄,他们自然该向自己付出点东西,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王云松的道观需要钱,而邱牧愿意用高价钱买他的剑技,这是合理的市场交换;李广的天职是服从命令,保护邱牧,就是他的职责和自然的晋升阶梯。
张斌三人也不过是在升官发财与流放之间做了选择。
而邱牧,他觉得自己已经给了徐山合作的机会,是徐山要将自己推到做坏人的这条路上而已,在他心目中看来,徐山,才是坏人。
邱牧双眼喷火地看着徐山,心里不停盘算如何向李广的师长和自己的爷爷解释,想到老爷子可能会关自己的禁闭,那滋味…他心里对徐山的恨意愈加强烈。
张斌示意身边队员上去给徐山带手铐,口中喝道:“少废话!我们亲眼看到你连杀两人,要说去牢房里说吧!”
他依旧谨慎地瞄准徐山,知道对方不是普通人。
徐山两世为人都没有面对过枪支的经验,这一世见过最厉害的人物当属曾经惊鸿一瞥的张虎臣,但张虎臣都倒在了枪下,所以面对虎视眈眈的三把枪,他不敢轻举妄动。
自己的处境急转直下,灵台疯狂运转,欲再寻觅是否有反手良机。
他双手反剪被铐住,那警员推他到墙边站立,第一次没推动,立即用脚踹在他背上。
徐山身体摇晃,缓缓回头,森冷的眼看住他,他不知怎么心神为之一夺,然后恼羞成怒,又要上前用枪托砸徐山额头。
许青青等人见徐山这凶人束手就擒,这才松了一口大气,又见他要挨揍,许青青脱口而出喊了一句:“够了!”
周围的人都看她,她不自然地道:“邱少还要他的功法呢,莫脑子打坏了。”
邱牧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吩咐道:“过去喊人把车开过来,包括张警官他们那辆,就在转角那里。”
许青青应是离去。
剩下的人不再言语,各自琢磨心思。一会两辆车前后过来,前面是一辆奔驰,许青青坐在副驾,后面是警车。
车到场中停下,邱牧招手,奔驰车司机快步下来递给他一个砖头大哥大,他走到旁边立即开始打电话,张斌几位公安一面依旧枪指徐山,一面窃窃私语。
徐山面墙而立,场中情况悉数在心,默运神通,耳朵微动,窃听邱牧的通话。
虽说现在有四名公安在场,但他毫不担心,这些人都是普通人,远没有刚才的王云松与李广的威胁大。
他已经计划好待会在路上寻找时机,只要对方稍微放松警惕,枪口离身,那就是他出手之时。
关键是自己的初衷并不在逃跑,否则邱牧说的那些后续手段发动,就算自己潜回普州,但留在这里的案底和通缉令随时都可能变成炸药包,不但会毁了自己,也会毁了家人,甚至石兰。
所以他要尽可能多地收集邱牧的信息,然后直捣黄龙,用铁血手段扭转乾坤。
邱牧首先拨通的是其姑父电话,他姑父赵鹏飞是“一三一团”团长,部队正驻扎在不远的中梁山里。
邱牧简单说完这边情况,赵鹏飞在那边大吃一惊,李广是老爷子亲点爱将,特种营教官,前途无量,就因侄儿一个莫名其妙的爱好折在这里。
他吩咐邱牧到沙区公安局后,不要让他们做笔录,里面并不都是自己人,严格来说此事并见不得光,他自己派人到沙区分局提徐山回团里;并且要邱牧马上汇报老爷子,给李广补一个任务调令,应对军队内部随之而来的调查,不要给老爷子的对手留下把柄。
邱牧随即又拨通另一个电话喊爷爷,说话时结结巴巴,像做错事的孩子,电话那头的声音威严低沉,说会给军区沟通,最后让他收拾干净尾巴,回来自己去蹲禁闭。
徐山听得明白,暗自皱眉,知道自己的计划再次出现偏差。
邱牧不是普通的官二代,应是军人世家,并且还位高权重,其姑父可以随时调动人员从公安系统将自己提走,其爷爷说的是与“军区”沟通,什么级别可以随便与“军区”沟通?
巴蜀只有一个军区两个集团军,加上先前他介绍李广时说是蜀南军,徐山已经可以想象自己惹了何等一个庞然大物!
可这算自己招惹的么?树欲静风不止而已。
他不是无脑的热血青年,既然如此,或许还要找出第四条路来,今日之辱,留待将来自己能够与之抗衡时再行清算。
邱牧得了机宜,吩咐大家上车,张斌留一人看守现场,两名干警一左一右将徐山夹在警车后座,驶往分局。
邱牧坐在警车副驾,以为尘埃落定,转过山湾不久,回首对徐山嘲笑道:“徐先生,你看,最终我们还是要坐下来谈。可惜经你这番折腾,谈话就变成你在里头,我在外头。”
他觉得自己说得有趣,哈哈笑了两声,突然看到徐山因为坐车而挤出胸前的鹿皮口袋,眼前一亮,对徐山身旁的两位干警说道:“兄弟,把他那包拿给我,说不定可以看出他真实身份!”
徐山心里第一次叫遭,里面有石兰的身份证,如果暴露,以后她和家人将成砧板鱼肉,就算自己逃脱,此生何安!
他的元神暴动,甚至影响到那主持灵台的铁血神念,眼里开始露出疯狂神色。
他双手拷在背后,右边干警已经伸手到了胸间,徐山右肩猛地一幢,身体跟着右倾,左脚屈膝离地,就要踢向左边干警。
他的攻击几乎不分先后,右边的干警吃力之下,嘭地撞在车门,脑袋随即又撞在车窗,哗啦玻璃就破了。
左边干警受力更甚,右腿咔嚓一声就已骨裂,他手未被创,剧变之下,本能地扣动了指上扳机。
“砰!”地一声,徐山左腿已被击中,溅起血雾,子弹入体卡在股骨之上,痛入骨髓,传导到灵台,掀起滔天巨浪,就要淹覆神念。
还好灵台对身体下达的攻击指令早已传出,他的身体挤靠在右边之人身上,自己的右腿腾空起来,再次踢出,脚底狠狠地踏在开枪人的手上,摧枯拉朽之势中,对方枪被踢落,胸口遭到重击,然后后撞车门,居然车门也被撞落,连人带门飞出车外。
一切都在数秒内发生,张斌知道后座生变,猛踩煞车,车内余人都被惯性带得向前倾倒。
徐山的身体由于刚才的攻击姿势已经横空,直接撞在了前排座位的背后,然后落下卡在后座与前座之间。
任他灵台无埃,神通在身,张斌也先一步拔枪抵在了他的脑袋之上,吼道:“不准动!再动就打死你!”
徐山心中一叹,自以为修行有成,又是鬼谷之主,甚至不算拼命就拿下了不知比自己早修行多少年的王云松和李广,却栽倒在这几个平凡之躯的武器之下,难怪前世没有听到这些神仙传奇,这个世界确实已经是热兵器的天下。
发生这样的剧变,大家对徐山的恨意上了一个台阶。
车并没有前行多远,那个留守警员也赶了过来,众人将徐山围在一个圈内,张斌用枪指头,干警们加上邱牧和他司机,气急败坏,对着徐山拳打脚踢,许青青和刘辉脸色发白地在圈外旁观不敢出声。
一会儿徐山的衣裤皆破,眉头豁开一条大口,下巴挨了一脚,牙齿松动,血腥味已满口腔。
他腿间枪伤没有处理,一时间满地血迹,众人的手脚亦如此。
徐山神通未退,也不喊痛,只死死地硬抗着。
他被踢打折腾之时,陡然眼前一亮,原来那腰间鹿皮包也在殴打中破裂,掉出不少钱来,其中有两个折叠好的黄色符箓也夹在其中,散落在地。
他乘腹部又遭一重脚之际,顺势一滚,悄然捡了一道符箓在手,握紧拳头,将符箓藏在其中,寄希望于发动雷符。
徐山曾经激发雷符一次,知道关键是要那道能够激发符箓的神念或叫脑电波主持到灵台。
那么只能退去现在主持灵台的铁血神念,让元神复归灵台,看运气怎么样,那道藏在元神中能激发雷符的神念是否能把持到灵台。
这个理论他早已想通,并且已经尝试过无数次,没有一次成功,希望很渺茫。
虽然如此,但这已是他计算下的唯一希望,总比没有好。于是徐山元神从虚空跃下,与铁血神念合为一体。
疼痛,全身每一处都传来疼痛,像冰水,像火焰,炙烤神经,徐山根本忍之不住,仰天啊地一声惨叫。
徐山一直不吭声喊痛,让众人心中的怒气得不到释放,所以憋着劲打了半饷,都有些累了。
现在突然听到徐山的惨叫,大家像是喝下一罐红牛,或注射了一针兴奋剂,重拾乐趣,鼓劲再次折腾徐山。
没有铁血神通护身,徐山身体素质虽高于常人,但对疼痛的忍耐力没有不同,他被踢打之中不由自主地发出惨叫声,头昏眼花,只全力维持最后一丝清明。
脑中思绪千回百转,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呐喊:“燃!燃!燃!”
邱牧再次一脚踢在徐山背部,徐山踉跄前滚,面向张斌,嘴角突然露出一丝微笑。
张斌心底陡地不安,喊道:“小心!”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小心什么。
原来徐山脑内灵光忽现,仿佛冥冥中拨动了架在灵台上的一根琴弦,一道无相无形的神念,已然从灵台发出,直奔手中符箓。
他心里有感觉,这就是那一道自己苦苦寻觅的神念。
果然,符箓从他拳头中脱手,瞬间就燃,然后凭空出现一道霹雳,似一条雷电组成的狂龙,咔嚓声中,肆虐吞下徐山背后众人。
除了张斌和圈外的许青青与刘辉,其他几人无不靠得极近,先听到张斌的喊声,随即耳边就响起雷鸣,眼前一花,身体一麻,毛发炸立,左右跌倒在地,抽搐不止,甚至有几人还冒起青烟。
张斌话音未落,场中炸雷响起,徐山已如离弦之箭向他扑来,他果断地扣动手中扳机。幸运的是张斌被雷鸣声惊扰,枪口微偏,子弹透衣而过,只在徐山腰间挂出一条血槽。
他未来得及开第二枪,徐山人如炮弹,头部已撞在了他的脸上。
徐山的身体已是元气滋养下的筑基之体,力量或许不如李广,但比张斌不知强了多少倍。
去年的暗劲高手秦勇先尚且伤在徐山这招之下,这一刻张斌仿佛被一头愤怒公牛撞过正着,哐地一声,向后仰倒,鼻骨折断,世界转黑,就此昏迷过去。
对于杀伐战场,许青青也完全陌生,与刘辉一道,眼睁睁看着虚空生雷,众人伏倒,然后徐山腾空跳起,被铐双手从臀部和脚下穿过,复归身前。
徐山从那名铐他的干警腰间找到钥匙,打开手铐,走到二人身前,他们还在痴呆模样中没有恢复过来。
徐山毫无怜香惜玉之心,一巴掌打在刘辉脸上,反掌又扇许青青一耳光,二人左右跌倒,居然这就没承受得住,也双眼翻白,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