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先生,您…不能进去!”
李云水的两个侍女见到徐山,犹如见到魔王,脸色大惊,恐惧中结巴不断。
“李云水,生与死的距离也不远,还没做好选择?我听闻,李太虚宫主给你再生,王长老将你养成,如今他们双双皆去,你还情给谁?你若恨我,我今日把话放这里,包括太乙师兄,对我个人仇恨,我都接了!不过,现在,这将要坍塌的剑宫需要你们支撑,未必真送给我这外人?”
徐山的修行,如何不知里面李云水正在床头揉眉,他冷哼一声,也不再前,看向怀中逍遥,漠然摇头,声若腥风,穿墙而进:“我没那么多耐心等你,两分钟做出选择,不然也不用装死,我送你下去团聚!”
“你…”
侍女又怕又怒,王太乙脸上也一瞬间涌起血色,但又在叹息中复落而去。
半天时间,风云变色,皇冠易位,他也是历经沧桑之人,如何看不出白起此人,杀伐无双,仿佛古时战场将军,所有人在他眼里,不过棋子,说弃就弃。
现在白起得了李太虚的正名,又无人可敌,已是剑宫无冕之摄政王,要不是当时有人求情,说不得自己都已经陨落,日后,如何面对这个暴君,还得慢慢谋划,但现在,他也指望李云水莫误了性命,自己独木难支。
“云水贤侄,师兄们间的理念之争,今日已经随他们一同而去,现在有白起师弟守候剑宫,你不看他面和我面,也看在逍遥的份上,总不能再留得他孤零零一个孩子。”
徐山见王太乙服软相助,点头赞许,然后抬头长望,那里流云变幻,这李云水已经不在脑里,她刚才选择装死,就已经注定结局。
他心里在想着后面的事情,峨眉为什么出手相助?中秋再来,又会发生什么?此番剑宫风云传到修行界,又会迎来什么变化?会不会有黄琼关注?自己留在这里的时间,可够去探寻剑道之谜?
这青城剑宫于他,就剩下对守护小屁孩的承诺,和他心目中真正的谜题,即剑鸣天梯。他的眼光与修行界常人相异,都说剑道消失,那剑鸣何来?如何在两者中周全?
李云水在里面心潮起伏,她不是小孩子,蝼蚁尚且偷生,何况她这样一个接近十年大权在握的剑宫堂主。
她貌美如花,她元气修行曾经势如破竹,元气已能周天,还丹在望,她幻想着自己的白马王子,神仙眷侣,结果,从郭家那里,传来羞辱,她将自己关了半年,重新振作出来,以后,一切都为自己而活。
所以,当周云柏一怒而起的反攻之时,她已经醒来,却选择了装昏迷,现在徐山逼到门外,凛冽如刀,她知道自己没得选择,何况对方和王太乙给了台阶,那就是李逍遥,自己确实疼爱过的孩子。
时间,当然拖到两分钟,在侍女们心都跳到喉咙时,她走了出来,凄凉如雨,躬身而下:“云水见过小师叔,还有太乙师叔。”
“收起虚东西!你我三人,日后相处,当面讲清,有意见就提,背后捣鬼,碧血送行!”
徐山漠然点头,将小屁孩递了过去:“你应该听到,我说过,剑宫的内务管理,包括钱财,全数交给你,最近几日,三件事情,一,师兄们的葬礼,二,剑宫重新造册,离去之人,全部除籍,三,中秋那日,举行逍遥掌宫仪式,包括我和太乙师兄,还有其他子弟,同日回籍。”
二人互视一眼,点头默认。
“还有,那日估计会有峨眉来宾,我不懂传承礼仪,太乙师兄多上点心,人财物,尽向云水要。”
“是!”
傍晚,山谷再次亮起漫天圣灯,成千上万,忽生忽灭,灿若星汉。
中堂大殿,黑布低垂,后面院子,七堆木材,七具尸体,徐山为首,众人随后,洒一杯酒,低一刻头,点起火光,熊熊烈焰,冲天而上。
李太虚与王太玄几十年恩怨与纠结,化成云烟,漫天萤火,纷纷舞动,天际,有猿长啼,小屁孩终于嚎啕,周围人也开始戚戚。
“故人解剑归去,匆匆未识,托孤田间,你我还需短衣匹马,守住云山。大家且住了,放眼来日慷慨,以后无内无外,各归各位,因材施教,因德赏刑!我白起许诺,你们对得起逍遥,我就对得起你们,如此,大家可都明白?”
“明白!”
从此日起,剑宫收入徐山囊中,过程全是血雨腥风,于剑宫众人,无异天翻地覆,有些人当做末日,也有些人,当做新生。
但于他,不过换了寻求通天路的一个场景,涟漪略起,待灵台设好,他一身素衣,提了一罐酒,沿山而上,来到破旧道观,站在楼檐之角,临风而立。
那山谷幽幽,黄昏早早,现在的云层之上,远方,还有一缕夕阳之光,他默然不语,只怕自己修道迟迟,他年临了天道绝顶,已如这夕阳,失了朝气。
青城之变,在这个已经有电话的年代,自然比古时的八百里加急还快,传遍了红尘与修行界。
红尘之中,普通世人不知,但跟在王太玄这条鲨鱼身后捡食的鱼群,如何不为之炸起,又惊又怒,特别是他的老婆女儿,哭得死去活来之余,纠集着下山来的子弟,几位生意中的伙伴,彻夜未眠,商量如何报仇,如何夺回传承。
有人说报警,有人说请杀手,众说纷纭,直到吕南钟来临,骂过不轻:“一群白痴!”
吕南钟是蓉城书记,省里常委,女儿于三年前,嫁给王云飞,还未得子,他在汉国官场纵横一生,眼光何等老辣。
现在的情况,仿佛一帮渔夫,驾着木船,曾经在战舰的护航下,出海打过渔,如今战舰换了别国旗子。
你几个渔夫还想着如何撞沉别人?你自己不粉身碎骨?不说抢不抢得来,你懂驾驶?你没见到,连汤家想上船,别人都嫌没资格?
“忍气吞声,一面赶紧划船回到内河,一面观察风行司的态度,那白起气吞如虎,莫说守住收成,实在不行,如果需要,捐款给风行司都行,这,才是生存之道。”
吕南钟定了调子,看众人似懂非懂,心中长叹,一帮白痴,这人世间,不懂站队与靠山,也就是不懂自己的死期。
千里洞庭,烟云依旧,殿堂之中,云淡风轻。
“还要恭喜阎真人,这北海兴旺,又出了殷灵运这个好苗子!”
殷灵运先天之体,算得北海瑰宝,方壶守候甚秘,修行界知道的也不多,这次他登青城石梯,引起千年未响的剑鸣,如何不为之哗然,说话的正是合皂山之主,葛桥石真人。
殿内都是老狐狸,脸上现出恭喜神色,心头暗骂,当日阎印力推一位子弟拜青城,许多人没想通其中道理,现在恍然大悟,原来是要彻底夺了剑宫传承,手段毒辣如斯!
“唉,这孩子既是幸运,也是不幸,一身先天金气,怕要耽误在我方壶,如今剑宫落入一个蛮徒之手,也算坍塌了,这孩子的路,只有终南一门,陆真人来时,还望大家都多美言几句。”
阎印略有得色,先天灵体,北海连出二人,确实算是受得上天垂青,不过青城出了意外,还得重新为殷灵运谋划。
“理当如此!这末法世界来临,魔门又不断有巫徒苏醒降临,如今剑神还叛道而去,我们应当珍惜培养好每一个苗子啊!”
一位枯瘦如松的老和尚低眉轻语,声音,却似洪钟大吕,他是少林三老的慈明大师,舍利在身,已入罗汉之境。
“大师所言极是。这小小剑宫,沉寂千年,没想到近几十年又大放异彩,据袁道友所言,那白起,怕也是个虎狼之主,未来说不得又是剑神之祸!诸位真人,有什么建议,依我想来,干脆早日镇压了。”
合皂山的葛无忧在山城,见面就被徐山打成肉泥,丢了颜面,葛桥石虽是真人,但依旧心中有气难出。
“这样不妥。青城这次传承,谁都知道我们支持过王太玄,如今结果没如愿,就这样欺门而上,失了气度,又让南海一帮人说笑话。我的看法是,那白起暴戾杀戮,也不过红尘蛮徒,这蜀山境内,自然会有不平之人,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这时发话的是一位道袍老者,赤松子沈岩泉,他面有异像,眉毛长到耳际,天山妖修出生,一手火云阵法,已纵横人间百年,为人又老谋深算,当了正一盟几十年来的军师之一。
他如何不知合皂山的想法,也毫不给葛桥石面子,所谓临敌用兵,还得师出有名。
殿内众人听得他言,都想起当年李太冲怒闯方壶后,剑宫结局,这赤松老鬼之计,一如当初,小小剑宫,估计又不得宁,于是尽皆点头称善。
“事情就按赤松真人的意思处理,特别这当中还有另一处值得思量的地方。”
阎印点头之余,眉头又皱了起来。
“可是那峨眉的出手?”
赤松子也眼光幽幽,似乎想看穿层云,到那几千里外的紫薇大殿:“峨眉紫薇,天下无双,傅融也曾与终南之主坐而论道,大家,还是多琢磨,少干扰。”
事情只要联系到黄琼,无人不心中长叹,那是世外的珠穆朗玛,那是天下群仙之首,无人敢测。
是夜,蜀山几个小门庭,包括邛崃郭家,都响起了笑声。
郭家议事堂,一个女子在打趣:“小弟,这次你怕是可以将那李云水收进后宫了。”
“嗨,半老徐娘,我才没兴趣,郭韵,要不我帮你带两个男明星回来?”
峨眉,云深不知处,紫薇大殿,傅融在观星台,仰望长空,抚须而立,陈衍步站在背后,轻声而叹:“师兄,情况就是如此,我擅自出手,虽未取功,但消息传回正一盟,怕也会给山门带来不测,请师兄责罚。”
“你的铁关刀识人,我亦不及,无生无死,无根无起,要是我,也会与你一样的判断,这只能是鬼谷来人!责罚你做甚?!唉,只是鬼谷传说,太过遥远,远到你我这门传承之始!可要说不是真的,当年黄琼都来找我,他虽没明说,但我知道他的意思,是可还有此门消息!”
“是啊,鬼谷子,鬼谷子,几千年了,怎么会开启了我们一门,就弃而避之?”
“你观那白起修行如何?”傅融沉思一会,转了话题。
“我神识扫过,他身上有元气波动,不过并未成轨迹,说不清楚道家修行,不过武道成就,下山时秦征北说,算是化劲宗师,如果有机缘炼体到顶点,怕就已接近抱丹了!”
“唉,你我不得金丹,神识始终查不清他具体情况,不过只是化劲,后面风雨可能也渡不过去,你中秋之日,送上大礼,把话挑明,如果真是鬼谷传人,我们峨眉自该以死相随!”
“是!”
“此事,就你我有数就行,门内其他长老子弟,暂时不宣。”
“自该如此。”
万里外的燕京,赵渔阳主持风行司会议:“王将军说过风行司的宗旨,监察修行界在人世间行走的风行,青城此事虽然有一门之主陨落,但现场有虎丘、峨眉作证,就是真正的传承而已,不过可以派人上门,给那白起交流一下,他这山门,必须保证风行司随叫随到。”
这次会议,王伏波与两员爱将都没有来,他们正在某地下几百米处的实验室,白大褂鸡窝头的老头子正在仰天狂笑:“她的血液,每星期都有变化,简直就是最佳的试验品!将军,将她交给我,保证给你交出一份研究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