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子,你在哭吗?”
眼望着吴双眼中的清泪洒下,水瑶想要为吴双把眼泪抹去,但却无奈自己连抬手的力量都没有。而吴双则在焦急与慌乱之中连声叫着水瑶的名字,生怕怀中气若游丝的佳人会在那一息之中永远的睡去:“水瑶,水瑶……”
“你在哭,是因为水瑶是快要死了吗,公子?”
“不……不,水瑶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我这就带你去看陆大夫……”吴双颤抖着伸手想要抱起水瑶,但适才那全力的一掌之后,自身伤上加伤,还未能使力就先吐了一口血。
“公子……你放手吧,水瑶不行了……”
“不……,你不有事的,要不我这就带你去扬州那边求薛神医,他一定能救活你的!”吴双使劲地摇着头,“水瑶,你再撑着点,我这就带你去……”
“公子,不必了……”水瑶用尽了气力终于抬起手来,吴双见状赶紧抓在掌心握住,“水瑶恐怕以后都不能再……照顾你了……公子,你自己要保重……”
“不,水瑶,你不要说了……”
“不,公子,你让我把话说完……”水瑶用尽生命里的最后一丝气力,紧紧地握住自己公子的手,一双颤抖不停的手,“能与公子相遇是水瑶今生最大的幸福……等到来生,水瑶希望能够再一次的侍奉在公子左右……”
“不,水瑶,你真的不要再说了……”吴双闭紧了那已被泪水模糊的双眼,直到感到手上一沉,意识到了怀中佳人的香消玉殒,才再度睁开泪眼,然后仰天一声怒吼,势要把这满腔的痛苦与悲愤全部发泄出来。
从水瑶进到五虎堂以来,吴双早已将其当作家人看待,是以此刻才会完全陷入在了这失去家人的痛苦与悲愤之中,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怀中的水瑶是淡含着一抹微笑而去。
因为对于谁水瑶说,虽然一直都倾慕于吴双,但却从来都不敢有所奢求,只是希望吴双——这个被自己全心全意所侍奉和爱戴的公子能够多看自己一眼,只可惜吴双的眼中从来的都只有百里红玉一人。不过能为自己所爱的公子而死,然后看到他为自己而流泪,水瑶就已经觉得心满意足。
虽然水瑶含笑而终,但吴双却在这一声嘶吼之后,整个人都瘫跪在了原地,浑浑噩噩,即使是面前杀过来的锦衣卫已经把刀举起,仍然动也不动。
“公子,小心!”眼见吴双危急,郑飞当即掷剑相救,可没有了兵刃在手后,旋即就被身后之人一刀砍中背门。然而即便如此,郑飞在回身之下却以掌代剑,生生就将对方的上腹捅穿!
郑飞的这一记飞剑虽然被举刀之人挥刀挡住,但却为福伯去相救吴双赢得了时间。一掌击毙举刀人后,福伯伸手去拉瘫跪泪流的吴双:“公子,现在可不是伤心的时候,快走吧!”
“水瑶,水瑶……”怆然之下,吴双只顾在嘴里傻傻叨念着水瑶的名字,对福伯所言充耳不闻。
眼见着吴双全然没有反应,福伯焦急出声:“公子,水瑶姑娘已经死了,快把她放下吧,再不走就连不及了!”
“水瑶死了?”闻听到水瑶的名字,吴双终于有了回应,但却是下意识的将水瑶抱紧摇头,“不——!水瑶她没有死,她的身体还有温度,她还没死……”
无论是水瑶对待吴双的默默奉献,还是吴双对待百里红玉苦苦痴恋,身为过来人的福伯早已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是以福伯哀叹出声:“问世间情为何物!公子,有你这一分深情,对于水瑶姑娘来说就已经足够了。但是,人不能复生,还请公子节哀啊!”
“我知道,可是我不能把水瑶一个人丢在这里,我不能……”吴双终于痛哭出声。
正所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啊,追溯起来,早在红玉姑娘到来五虎堂的那一刻开始,陷入痴恋之中的公子就逐渐失去了自身的那一份果敢与坚毅……想罢,福伯又是一声哀叹,然后语重心长接言劝说吴双:“我们不会把任何一个死去的亲人兄弟丢在这里,但眼下情况危急啊,公子!况且水瑶姑娘会死也是因为要救公子你,所以为了水瑶姑娘,公子你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才行!”
“……”吴双闻言愣住,“要为水瑶活下去?”
“对啊,公子,你要水瑶姑娘活下去……”眼见着吴双从浑噩之中渐渐回神过来,福伯那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继续劝说着吴双。
只可惜福伯话未说完,就一声枪响打断。而见由着福伯倒身在地,吴双回头望去,就见夏鹤翔手拿着一把硝烟未散的手铳,面露狰狞的坐笑在地。五虎堂的十几名门众在闻声见状不由悲愤交加,砍倒了面前仇敌之后当即一涌而上,去围攻夏鹤翔来为福伯报仇。
“福伯!”吴双放下了怀中的水瑶,赶紧去扶倒地的福伯。
“咳咳……终究是人老了,久疏战阵……”福伯苦笑着咳嗽了两声,“枉我一世英名,终究还是抵不过岁月穿梭啊,居然会死在这么一个卑鄙小人的手里……”
“福伯……”接连遭受打击之下,吴双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公子不必伤心,世人终有一死而已。想我年轻的时候也曾杀人无数,如今这被人所杀也是命当如此。”福伯继续苦苦地笑着,“但我活了这一把年纪已经够本儿了,死也就死了。可是公子你却不同,你的路还长……”
“嗯。”吴双呜咽了一声,含泪点头。而见由着吴双点头,福伯也在点头之后,静静地含笑离去。
“福伯——!”又是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嘶吼之后,吴双一拳狠捶在地。
“公子,请先节哀!”杀退了夏鹤翔后,伤重的郑飞身由着堂中兄弟相扶,才站在了吴双身边,“不能让水瑶姑娘和福伯白死,公子,我们先走吧!”
吴双闻言没有去看郑飞,只是在默默地叩首福伯之后,淡淡地点了点头。
……
在喊杀声中,方舟深皱着眉头紧盯面前之人。而岳紫峰则面有鄙夷的瞥了一眼失禁吓傻在地的刘一手,刘一手傻愣了片刻终于回过神来,眼见着岳紫峰就站在身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跪趴着就要去抱“佛”求助,但却被岳紫峰一脚踢开。
“滚开,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岳紫峰抬脚就将刘一手踹翻在地,然后才将目光放回了一直紧盯着自己的方舟,有礼笑道:“‘翩翩贵公子,玉面逍遥郎’,‘玉面虎’方舟确然是名不虚传,先生的面容之美真可谓世间难找,但可惜的是上次你我只有匆匆一面,连话都没能说上几句……”
“阁下过奖了,说实话,不才虽然料想到我们还会再次见面,但却完全没有猜到阁下竟是“厂卫”(东西二厂与锦衣卫合称为“厂卫”)中人,”方舟瞥了一眼岳紫峰所穿的飞鱼袍后,又冷笑一声接言:“哼,而且还身居高位……”
“不敢、不敢,”岳紫峰收刀回鞘,抱在胸前淡笑道:“区区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镇抚使,实在算不上身居高位。”
“锦衣卫镇抚使?”方舟闻言挑眉,冷笑出声,“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金刀神鹰’岳紫峰,失敬、失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