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西沉,耳闻得窗外枭鸟咕叫,方舟梦醒睁眼。天虽未亮,但眼望着枕边熟睡的佳人,方舟心绪复杂,再也无法睡下,不禁自问:到底该如何安置怜雪?且不说眼下这大难当前,就说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又该怎么办?
……
(与此同时)
少林寺禅房之中,慕容霜雪彻夜未睡,此刻正跪立在佛像之前,神通五僧之一的求仁大师路过见状,不觉摇头。
“大师,您还没有睡下吗?”慕容霜雪淡言相问。
“阿弥陀佛,”求仁大师深叹一声,“慕容施主不也是没有睡下吗?”
慕容霜雪闻言眉头紧锁,眼中满是纠结与无奈,“只是有些心绪烦乱,感到难以入眠,想要静一静罢了……”
“那敢问慕容施主何以心绪烦乱?”
“我也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吗?”眼见慕容霜雪沉重的点头,求仁大师又是一声深叹,“慕容施主,你可曾听过风动幡动与仁者心动的典故?”
“听过,是六祖慧能禅师所言……”
“那慕容施主可知何意?”
沉思了片刻之后,慕容霜雪皱眉出声:“我想慧能禅师是说人生在世,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明白自己的心之所念,而不是被风吹幡动的表象所迷惑,忽略了自己的内心……”
“嗯,”求仁大师面露一丝笑意,点了点头后接言又问:“那不知施主此刻心之所念的又是什么?”
“我……”慕容霜雪闭目之下深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
“唉,慕容施主,我等师兄弟五人将你带上山来,并不是想要你皈依我佛,而是为了化解这多年之前种下的因果,只可惜人事已近,却无奈天不我与……”求仁大师面露一丝苦涩,“慕容施主,你既然明白六祖慧能禅师所言的既非风动,也非幡动,而是仁者心动,那么就请慕容施主你下山去吧,须知逃避不是办法……”
“大师,并不是我想要逃避……只是这一下山去,就有会被世俗所扰,我恐怕自己再难心静!”
“阿弥陀佛,慕容施主,心静不在念佛,而在于身无牵挂,你这心有所牵之下,试问就算没有这风吹幡动,你又何时把心真正的静下来过……”
“……”慕容霜雪闻言沉默了片刻,“是啊,大师你说得对,我又何时把心真正的静下来过……”
“既然施主已经明白了一切,那就下山去吧,了却你的心之所念……”
……
繁华喧嚣的洛阳城中,一名瘸腿的乞丐正在坐街乞讨。路人经过见得乞丐的满身恶疮,纷纷恶而绕路。恰逢慕容霜雪下山之后途经相遇,眼见乞丐可怜,便扔下了一块儿碎银子。却不想自己才一转身,同街的其他乞丐就围将过来抢走了银子,还把那名瘸腿的乞丐一通暴打。
眼见着一众乞丐离开,慕容若雪上前扶起了倒地呻~吟的那一个瘸腿乞丐,正想要出声关切,却发现这个瘸腿乞丐十分面善,好像以前见过……
“你是白不同?”
……
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半个月,方舟的身体完全康复了过来,考虑到眼下五虎堂的现状,方舟决定还是将慕容怜雪暂时留在这镜月庵中。
“放心吧,怜雪,待到事情了结,我马上就来接你!”眼望着佳人的不舍含泪,虽然明知道佳人看不到,但方舟还是挤出了一个略微勉强的笑容,因为自己也无法确定事情何时能了。转身开门,方舟本打算着先去镜月庵中向如心师太道别,却不想才一出门就见到了夏鹤翔带人前来。
“你可让本座好找啊,方先生!”夏鹤翔怒喘着粗气,恶言出声。
而瞪眼看着夏鹤翔的一头花白的狼狈模样,分明就是为了寻找自己而拼命占算所致,方舟忍不住调侃取笑:“哼哼,我当是谁,原来是夏千户啊,怎么这半月不见……头发都白了,仿佛年若古稀啊?”
“住嘴,你这个白脸贼,本座可没这个闲心和你说笑!”耳听着方舟的明知故问,夏鹤翔愈发火大。
“好,我们不说笑就是……”方舟翩然摇头,耸肩摊手:“天机神算果然是天机神算,想不到就连不才用了‘神隐’之法也还是被你找到了……”
“哼,”夏鹤翔抽动了一下嘴角,此刻是恨不得将方舟抽筋扒皮、挫骨扬灰,“别再那么多废话,也别想耍花样,本座奉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否则的话,就别怪本座动手伤你!”
“哦——,”方舟面露不屑,“怎么,难道千户大人就不怕伤了不才之后,镇抚使大人会将你抽筋扒皮吗?”
“你……”夏鹤翔被方舟把话噎住,不过正苦于没有办法发作之时,就见得方舟身后的房门打开,一个尼姑打扮的盲眼女子扶门出来。
“舟哥,发生什么事了,他们是什么人?”慕容怜雪的言语之中还带抽噎。
“怜雪?”方舟伸手将面色惊恐的佳人护在身后。
“哼哼,好一个风流玉面虎,想不到就连这尼姑之中也有你的姘头,不过也难怪,你们说这个小尼姑长得如何啊……”夏鹤翔阴沉而笑,而夏鹤翔身后的一众手下也跟着起哄出声。
耳听得夏鹤翔打算利用怜雪来威胁自己,方舟眉头皱紧,不过就在方舟思索该如何逃脱这困境之时,宋忠突然的带人赶到。
“宋忠?”眼见煞星到来,夏鹤翔面色一沉。
“不错,正是小爷!”宋忠的面色颇显憔悴,但闻语言还是咧了一下嘴,然后便一步三晃的走到方舟身前,笑哼出声:“哼哼,小爷就知道,你这个天杀的小白脸一定死不了!”
见得兄弟赶来,方舟也点头而笑:“废话,本尊可是神通广大,倒是你这刺猬脑袋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还不就是有人带路喽!”宋忠一面说着,一面还不忘撇上一眼此刻面沉如水的夏鹤翔,“他不是号称什么‘天机神算’吗,既然他那么能算,那小爷就让他在前面带路好了……怎么样,这士别半月,对小爷的机智刮目相待了吧?”
“嗯,刮目相待,刮目相待,想不到小五爷已非吴下阿蒙,不才五体投地!”
“还是算了吧,你那五体投地小爷可承受不起,不过嘛……”故作矜持之后,宋忠又话锋一转,脸带坏笑的“狠狠”给了方舟胸口一拳,挑眉“骂”道:“我你爷爷的,方舟!小爷在外面拼死拼活得到处找你,你倒好,和一个野尼姑在这里郎情妾意的卿卿我我……”
“什么野尼姑,你瞪大眼睛看清楚了!”方舟笑斥摇头。
“怜……怜雪姑娘?”宋忠闻言一望,不想自己口中的这个野尼姑竟是早前坠江失踪的慕容怜雪,吓得一跳之下,宋忠顿时腿软,幸得身后的门人扶住才未跌倒,不过即便如此宋忠还是张大了一张嘴,颤抖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直到确认慕容怜雪的脚下还有着影子,这才松下了一口气,道:“怜雪姑娘,原来你没死啊?吓死小爷了……”
慕容怜雪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便又躲进方舟的怀里。然而就在这时,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被方、宋等人晾在一边的夏鹤翔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众人的寒暄:“岂有此理,你们两个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竟然敢无视本座……”
“哟呵,原来你这个糟老头子还没走啊?”宋忠哂笑出声。
方舟也冷笑起来:“既然大人还没走,那就不要走了,干脆就让不才做东——来请千户大人长眠于此,不知大人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