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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洞庭湖边的海市蜃楼(1 / 1)

六十七洞庭湖边的海市蜃楼

李韦良走在废堤边的土路上,发现洞庭湖好像变瘦了,变小了。原来,土路下去不远就是翠绿湖州,丰盈的湖水荡荡漾漾,清澈的水中飘摇的湖草若隐若现。可是眼前的洞庭湖没有了当年的风韵。他还发现哪些鲫鱼,鲶鱼、黑鱼喜欢藏身的湖叉,湖滩已经干固,洞庭湖伸向广袤大地的血管萎缩了,难怪地毯一样美丽的红巴根也凋零了,颓废了。

这里已经不是当年的模样了。苦练树没有了,改栽了笔直的水杉。湖水隐退了许多,很远才是湖岸。湖边芦苇菖蒲稀稀拉拉没有了当年的生气,连顽强的红巴根草,斑斑驳驳的像秃子头上的头发撒落湖州,失去了当年的柔和美丽。这么些年过去,难道洞庭湖也老了?是大自然的退化损坏了洞庭湖的容颜?还是人类过度索取糟蹋了洞庭湖的健康?那时候的洞庭湖像一个乳汁丰盈的女人,养育着湖边众多生灵,肥沃着秀丽多姿洞庭平原,装点出一颗空灵壮丽江南明珠。如今,这颗明珠黯然失色了。这里早已没有饥饿、贫穷;早已没有了风雨飘摇的茅屋子,可是,李韦良心里生出深深的失落感。他怀念那种大自然造就的深远的苍凉,他怀念野性十足的湖滩,怀念湖水中丰沛的湖草和湖草中穿梭的鱼儿......这一切再也见不到了,永远,永远地逝去了。大自然千万年来精心打造杰作就这样一点点消蚀下去?人类只能望洋兴叹?他甚至还怀念青年组那个茅屋子。那个牛屎和芦苇组织成的青年组的茅屋子,屋子里留下年轻时季的艰辛与困惑,也留下来那个年代的浪漫和温馨。

哇!青年组!郭强的惊奇的大叫声把他从沉思中拉回来。余可可,杜司晨,王小灵也不由自主的发出一阵惊呼。李韦良抬头一看,土路上方的废堤上,当年青年组那块地基上,青年组那个茅屋子赫然耸立。阳光下,稻草屋顶黄灿灿的,墙壁泛着淡淡的绿色,仿佛一座海市蜃楼耸立湖边。他揉了揉眼睛再看,一点没错,就是他们青年组的那个茅屋子。他一时深思恍惚。他经常在梦里走进这个茅屋子,经常在梦里和伙伴们津津有味的吃稻草煮的锅巴饭,吃蒸辣椒,红烧豆角,丝瓜汤,还有鲜美无比的田鸡......他跟在他们后边走上废堤,顺着那条土坡走进茅屋子,脚下像梦游一般步履漂浮。周小早在大门口迎接他们。周小早看见李韦良,上前一把抱住他泪眼婆娑:李哥,李哥,我好想你啊!你这些年哪里去了啊,我还以为你把兄弟忘记了呢?

李韦良打量小早,当年瘦小的身子发福了,脸也圆了,肚子也鼓了,个子也窜高了。一身名牌服装把他装点的有模有样。他把思维拉回现实,和他拉开一点距离看看他,调笑道:你就是德保他们嘴里的周总?果然有点老总的模样。人一发财,就不一样了,差点认不出来了。

小早紧紧握着李韦良的双手上:别听他们起哄,在小早眼里,你永远是我的哥,我的亲大哥。

王小灵冲小早叫道:他是你的亲大哥,就不认得我们这些姐妹啦?

小早陪着笑脸说:打死我也不能忘记兄弟姐妹们。我时常做梦梦见我们在青年组的场景。我时常想,这一辈子还能和兄弟姐妹们在青年组相聚一次,这生就无遗憾了。你们看,我把青年组的房子重新盖起,约你们来相聚,你们不会怪我小资情调吧?

余可可感动的说:想不到我们的小弟弟还是个重感情的人,蛮有怀旧情结的。小早,我们应该谢谢你,你不仅仅圆了你的梦,也圆了我们大家的梦。谁能忘记青年组的那一段日子啊。

王小灵说:现在流行一种说法,一同同过窗,一同扛过枪,一同下过乡,这三种友谊是最铁的,最难忘的。

杜司晨插言道:别光顾着抒情,快看看房子去。

几个人走进堂屋,房子和当年一模一样,稻草盖顶,牛屎和泥糊成墙壁,一间正屋两偏厦。正屋用泥砖砌了个灶。东西两间房间里分别安放三个木床,朝南一个草绳吊起的木格窗户......所有的一切都是按二十年前的模样设置,几个人顿时傻了。时光仿佛倒转,把他们带进了当年的情景中。每个人几乎不由自主地走近当年各自的床位,摸着床单下蓬松的稻草,一脸凝重,一脸肃穆。心境犹如踏进圣殿的虔诚教徒,满满的全是感动。这些只有梦境中呈现过的场景,原以为此生再也无缘见到,今天却奇迹般出现在眼前,不是梦,不是幻觉,是真真实实的,是手摸得着的,眼睛看得见的,鼻子闻得着的。

这时候,大门口进来两个人。人没进屋,声音传来:小早,客人来了吧。声音浑厚,节奏稍显缓慢。听见熟悉的声音,大家一齐迎了出去。满老爷!是满老爷!大家异口同声叫出这个根植在脑海深处的名字。满老爷和梅花在屋顶上整理完最后一把稻草,听见屋里来了客人,连忙从楼梯上下来,迎接客人。二十年了,满老爷依然健硕,腰板依然挺直,臂膀的肌肉依然强壮,只是古铜脸上多了几道皱纹,鬓角添了些许华发。这位从来不会说些华丽话语的湖乡农人,以土地一般的朴实,湖水一般的纯净人格魅力,像红巴根草一般样默默地付出春的嫩绿,秋的枯荣。因此得到了湖乡邻里一辈子的尊敬。特别在这些城里来的“知青”心里,树起了如父亲一般厚重的丰碑。

梅花已经步入中年,胖乎乎的脸上堆满憨厚的笑。看到原先朝夕相处的姐妹们依然年轻漂亮,眼里满是羡慕。王小灵上前拉住她笑着说:都当总经理夫人了,还那么拘谨

小早说:她就是湖乡人的命。到深圳住不到半年就要回家,她不习惯熙熙攘攘的环境。

满老爷脸上依然是浅浅的笑。浅笑里含着些许腼腆。也许眼前这些衣冠楚楚,气宇轩昂的人,跟他脑海中哪些可怜兮兮,需要保护的“知青”对不上号了。他搓着粗糙的大手,打量着这些似曾相识的面孔,喃喃地说:啊,都变了,变得不敢相认了......

王小灵首先冲过去抓住他的大手热泪盈眶地说:满老爷!我是小灵,还记得我吗?那一年不是您,我差点饿死了!满老爷细细打量一身军装的王小灵,眼睛发出一道惊喜的光,他感慨道:小灵啊,真是你呀。白了高了,比原先还要漂亮了。

郭强走过去拿着满老爷的手回忆说:满老爷,那年我打“摆子”不是您领着老詹给我下偏方,我这一百多斤怕在这里报销了。满老爷看着他慢腾腾地说:你是郭强,我认得出来。你壮了,肚子也大了,像个当官的样子。郭强说:我没有当官,在体委当个教练。

满老爷把眼光落到李韦良和余可可身上,感慨的说:小早告诉我你们两个成亲了,我信岳二爷的话了。老倌子说话灵,称得上半个神仙。

李韦良听满老爷提起岳二爷,连忙问:岳二爷呢,怎么没看见他?岳二爷说我们什么啦?满老爷说:那一天晚上,岳二爷拄着拐棍到我家来了。我心里奇怪,老倌子不是已经卧床半个月了吗?怎么突然起来了呢?莫不是病好了?我扶住他问有什么事吗?老倌子说:你晓得小李伢子的消息吗?我一时还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连忙问:哪个小李伢子?岳二爷说:就是帮我画像的那个学生伢子。我说:怎么想到他们下放学生了?老倌子说:一看见我爷老倌和我两公婆的画像,就想起那个后生子。他给我们的子孙后代留了忆念啊。他修的这份功德我记得。我这辈子怕是见不到他了。你家小早不是他们一起的吗,如果有机会见到他,帮我说个谢字。还有,从面相上看,他和那个余妹子实在有夫妻相,你就说我老倌子吃不到他们的喜酒,提前恭喜他们了。说完回头就走了。第二天早饭时候,老倌子撒手归天了。

一屋子人鸦雀无声。他们都记得那位厚道而神奇的老倌子。他似乎洞悉阴阳易薮知晓人生八卦,却又忠厚慈祥。他一辈子不知道做了多少好事,帮助了多少人,临终还记得一个下放学生的举手之劳。其实,这样的人何止岳二爷?满老爷,满秀,蔡老二,德保,曹大婶,禾妹子,满婶子,鸭拐子......这些洞庭湖养育的人们,骨子里满满的都是忠厚善良。这么清亮的水,这么青翠的红巴根,这么宏阔的天空,这么肥沃的泥土,不正是孕育良善和忠诚的伊甸园吗?

这时候,在村长德保的带领下,人群呼啦啦涌过来。人们都想来看看阔别了二十年的下放学生,想来看看二十年前的知青组的那座茅屋子。人们集聚在大门外面,黑红的脸上漾着憨厚的笑。一张张曾经非常熟悉的面孔,岁月虽然在上面留下来一道道年轮的痕迹,却依然让他们感觉亲切,依然勾引起对过往岁月的感动和回忆。远处是深邃广袤的洞庭湖,面前是洞庭湖养育出的湖乡子民,李韦良把满老爷扶到大门口,让他站在乡亲们的前面,然后退后几步,领着这些曾经的知青,对着洞庭湖,对着洞庭湖的乡亲们,深深地鞠了一躬——他们怀着对洞庭湖的敬畏,怀着对过往岁月的怀念,怀着对一同淌过艰难日子的善良人们的感激,弯下他们已经不年轻了的脊梁。

上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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