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小外祖父是八年前进入兵营的。当时候我们在王鼎天将军手下。三年前的平江一役。王将军战死沙场。我与小外祖父所在的整支平江军都被收编到了陈侯爷的下面。”
“虽然陈侯爷素來公正严明。但我们这种被收编的兵士是最不受重视的。有什么危险。我们必须先上。有什么好处。我们必须后拿。”
魏泓涵与花清越对视了一眼。
他将花清越这般急急唤來。又把苏平安接入自己府上内院。自然就是为了笼络季应承这位新封的将军。但季应承如今的地位。并不是真正为魏泓涵所看在眼里的。
季应承出自陈侯陈隽宁手下。魏泓涵这是知道的。但是他竟不知道。这位小将军并不是陈隽宁的亲兵。
花清越微微皱了皱眉。
他并不认同四殿下如此急进。
看明白花清越的意思。魏泓涵按捺住内心的失望。继续听季应承的回忆。
原來苏平安受伤。是因为三年前为了帮助季应承完成一个军令。这才中了毒。
因为有了先前的收编军为铺垫。魏泓涵对苏平安所中何毒兴趣便淡了许多。
既然是不受重视的兵士。那么中毒。并不引以为奇。就算是在行军过程中。因为沒有足够的粮草。吃到了野果子而中毒。这也很正常。
但花清越并不这样认为。
他回望一眼房中紧闭着双眼。已经沒了意识的苏平安。继续问季应承:“三年前陈侯主要镇守的是朱青二国交界处。青国擅商。与毒沒有干系啊。”
季应承犹豫了一下。答道:“当日我们去的并不是战场。”
此言一出。魏泓涵的神色当即有些变化。
虽然季应承和苏平安当时候并不是陈隽宁的亲信。但收编他们的。能下命令的定是一名大将。
“当日我们去了二十人。只有我和小外祖父生还。我们去的是一个寨子。那个寨子看着十分小。我们走进去后。里面也空无一人。但是尚未到夜间。二十个人就几乎全都倒了。”
“我小外祖父略懂医术。是他将我拖了出來。”季应承伸出手。去解自己的衣裳。
“你干什么。”
魏泓睿听过边关好男风的说法。他往后退了退。躲到花清越的身后。
季应承却是把腰带解开后。将半边上衣脱下。
只见那交叉刀伤旧创上。还有尚未愈合的棍痕。
“你这是。”魏泓睿有些疑惑。“自边关回來有两个月的脚程。你的伤患怎么不像是旧伤。”
季应承沒有回答这个问題:“花大人你看。我肩上的伤便是在那寨子里留下的。”
花清越走上前去。只见那交错的伤痕中有一个地方微微拱起。如同蚕豆的形状。
花清越伸手按了按。那蚕豆形状的疤痕已经硬化。并沒有什么变化。
“你找过的其他大夫怎么说。”花清越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推测。却尚未确定。
季应承将衣服穿好。面上神情愈发忧郁:“我身上虽有这个痕迹。但小外祖父身上毫无痕迹。所以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
“虽然有猜过是中毒的。但却沒有办法找出解药。”
花清越走近房中。他将苏平安的发丝扶到耳后。细致地看了一遍他的面色和脖颈之处。
“这是蛊毒。”花清越再次探了一遍苏平安的脉搏。“我不会驱蛊之术。但是苏参军竟能撑三年还是这个模样。要么他自己会。要么他身边有会的人。”
季应承羞愧地低下了头:“当日小外祖父安慰我。他受的伤并无大碍。就在一月以前。他都如常人一般在我面前行走。直到这里回京途中。他才晕倒。也就是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他便成了这样。”
花清越眉头锁得很紧。苏平安身上有蛊毒。而那寨子虽然不是敌方军营。但是肯定仍是在朱青二国交战的地方。
那么。到底是朱国混入了陈国的人。还是青国与陈国已成联盟。
苏陌素待在房中。已让知画把明日归宁的礼物都搬出來梳理了一番。那栩栩如生的观音像自然是给曾祖母的。父亲的礼物是赤兔马。她已经知晓。另外剩下的几样。首饰什么的是给哪位姐妹。什么又给小王氏。她半点不在意。只是盒中有一个东西很别致。她不由得拿出來看了看。
那是很小的盘子。盘子中央有个更小的勺子。引人注意的是。那勺子似乎会动。苏陌素走动的时候。这勺子就有些变动。
她在师父留下的书上面。曾经见过这样一个东西的描述。
载司南之车。能不惑也。
苏陌素端着那小盘子走出房门。她试探性地用此物辨明方向。无论是走到回廊。还是走到庭院。勺柄永远指的是正南方。
看來此物是给表哥准备的了。
苏陌素忍不住扬起嘴角。脸上有些笑意。
他倒真是细致。
因为花清越说了晚上会回來。苏陌素便吩咐管家沒有做自己的吃食。
知画端着茶进來的时候。正好见到苏陌素在抄经书。
她走近自家小姐。将烛火点亮:“小姐。姑爷还沒有回來。要不知画给你去做点吃的吧。”
苏陌素点了点墨。继续写字:“不用。再等等吧。”
知画有些担心。却又知道再劝无用。她一脸忧愁地将杯盏放下。端着托盘便去院门口望。
苏陌素抄完一卷经书才将笔放下。她饮口茶谁。望向窗外。窗口有淡淡的月光洒进來。已经是入夜了。
夜风从窗口袭进來。吹得烛火不住地跳动。苏陌素站起身。去将窗户关上。
走到窗门口。她却正好看到正院那边有人提着灯笼走过來。
是回來了。
她走到门口。只见知画提着灯笼急急地走过來。
“小姐。”知画唤的时候有些喘不过气。
苏陌素问道:“怎么了。”
知画终于走到苏陌素面前。她脸上的忧色更重了:“苏府有人來送信。说是承少爷不大好了。”
苏陌素想起昨日表哥背自己时。背部隐隐传來的血腥味道。心便提了起來。
“什么叫不大好了。”
知画摇摇头:“那人也沒说得很清楚。就是说承少爷昨夜开始就发烧。今日日里几个大夫看了都是摇头。说是老夫人请小姐回去一趟。”
苏陌素忙转身回房披上披风:“那人呢。”
知画也知道自家小姐与这位表少爷青梅竹马。情谊十分深厚。所以她也是十分焦急:“那人已经走了。说是还要去请追月小姐。小姐。我们怎么办。姑爷还沒回來。我们现在能出去吗。”
苏陌素回望一眼房间。她沒有将烛火吹灭。只是将房门关上:“顾不得了。先回去看看再说。等表少爷那边确定了情况。你再回來报信。”
其实苏陌素如今的窘况换了任何一家的小姐都不应该遇到的。尽管是庶出。怎么也是三品官员的女儿。嫁的也是个三品官员。苏陌素的陪嫁照理來说应该不少。
可偏偏小王氏就是做得这样明显。除了知画一个。苏陌素的陪嫁都是死物。再无半个下人。
苏陌素并沒有对传讯的人起疑。如果对方一直等在花府。她可能还会多想。可恰恰对方就急急走了。也去通知追月了。她就觉得不应有假。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管家的声音从身后传來:“少夫人。”
苏陌素回过头:“方才苏家來人送信。说是表哥不大好了。我先回府一趟。”
管家忙问道:“我这就套车让人送夫人回府。”
苏陌素本想拒绝。可想着自己如今的身份。便点点头。
深秋的夜里月光十分冰凉。如同水一般静静流淌在地上。
待管家将车准备后。又吩咐了那赶车的人出來。苏陌素便领着知画一同上了马车。
夜里的街头巷尾都并沒有什么人。马车走在路上。哒哒的声音不断在回响。
到了苏府。知画先下车叩了叩门。
里面毫无声音。
知画又叩了叩。却还是沒有回音。
苏陌素愈发着急起來:“直接去后门。”
知画点点头。便领着苏陌素往后门走去。
月色之下。苏府的后门露出一条小小的缝隙。
知画伸手推了推。那门就开了。
“小姐。我们赶紧到老夫人院中看看吧。”
苏陌素点点头。季应承幼年便与自己一样。一直住在苏老夫人院中。如今他突然回來。想來也是在苏老夫人院中。
两人径直走向苏老夫人的院子里。
整个院子里黑漆漆的。十分静谧。
“小姐。我们先去哪里。”
苏陌素望向苏老夫人的房间。
那正房的窗户黑漆漆的。里面显然沒有人。
“小姐。您看那边。”知画提起灯笼。往那边指去。只见一片黑暗之中。只有一处远远的厢房亮着灯光。
苏陌素往那边走去。
花府的门被推开。管家忙走了过來:“少夫人回來了。”
“夫人出去了。”
管家这才看清楚。回來的并不是少夫人。而是自家少爷。
他答道:“少夫人得了苏府下人的信。说是表少爷不大好。所以她就回苏府看看。”
“我不大好。”
管家这才看到。自家少爷身后有一个陌生的男子。那男子周身红衣。就连发带的颜色也是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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