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敢再在大马路上晃悠,看见前方有个网吧,紧走几步,钻了进去。
“哎!夏衡。”我一进去就看见王与众,他眼尖嘴快地抢先一步叫我。
我走近他在网吧占的坐位。这人什么毛病啊!专门往犄角旮旯里钻。我在过了一排椅子后,还要麻烦一个坐他旁边的小孩子起开,才能近他的身。
“坐!”他把自己的椅子让给我,自己又挪屁股去坐紧挨墙的那把椅子。
网吧里昏暗的环境,让从外面饱受炽烈阳光眼睛已适应闪白环境的我无所适从。
“你在这玩多久了?”我问。
“大半年。”他说。
“不是问你游戏,我是说,你在青山这块玩了多久?”我刚才没说清楚。
“你问这个啊!是这,我上小学五年级那会儿,就来这片儿!”他说这话不无得意。貌似很热地用他4根指头耙体恤衫的领子,指甲经过的地方都刮起白皮屑了。看着他簇新的淡蓝色体恤。
“你最近在干什么?”
他盯我一眼,“我找你两回,你怎么回事啊?晚上也不在!”
“那个,我找了个零活,结果被骗,没挣下钱,还白搭几天功夫。”我看了一下开着的网页,上面有这则新闻。什么打工被骗的……,正好被我用上。
“我说你能不能不用掉钱眼里?我去找你是在你中考后两天,你一天也多等不了?你说你,吃亏……”王与众看我第一眼是同情,再看第二眼就觉着我是活该了。
“你看那车?”我指了下正调头的一辆出租车。
“啥事?”王与众略看了一眼。
“从车上下来的是李倩她妈,她不是一直都懒得走路嘛?这会儿这么热,她走回去是在减肥呢!”我说。
“她减不减肥谁知道,只是过了青山路,出租车都不去!”王与众看网页看不下去,又开了游戏。
“为甚了?”我终于绕到需要知道的话题,声音不觉兴奋,人也凑近他一点点。
“是这,我们这是一个老板的地盘,那帮城区出租车司机好像也有啥小背.景。啊呀!就是两个老板争斗得激烈,连累受苦的劳动人民。你懂了吧!”王与众搜集了不少信息,可嫌麻烦不给我累记叙述。
“不懂!”我说得干脆,只知道这一点点有球用!
“你这人,平常的事你不懂?”王与众被扰着了,暂停了游戏。
“我告你,咱俩给人干活的幕后老板,他的地盘一直在这,后来城里的老板不知怎么也看中这地,你说一山能容二虎,老板吃进去的东西能吐出来?还不,都用上手段,下面别管你是干甚的只要沾上一点边的人都不敢乱叱咤。”王与众解释得略详细。
“那大老板叫甚?”我问。
“这我也不知道,好像林哥知道。”王与众想了一下没想起来。
“林哥?”我叫道。
“你没见过。”王与众说。
“你找我,还是干那活儿?”我问。
“是呀!活可多了,你说你多等一天怎么了?我挣了这个数。”他伸出一只手掌。每根指头都岔得老开。
“五千。”我心里也哀叹,倒霉的要死,要是跟了王与众,我是不是就……
“不止这个数,后来还又给了我一千。”王与众表情忘我地说。
“我想撞死的心都有,你说都是人,都想挣钱,人家怎么……再看看我,工作没找着就住院,医院还没出,就去着急忙慌地挣医药费,医药费没挣着,莫名地得罪覃沐勇,现在到好是准逃犯,东躲西藏不说,还得是遥遥无期地东躲西藏!”
我手不由自主地捂脸,在王与众强大忘我的幸福感面前,我悲惨得不忍直视自己的处境。
“哎!你别死眉蹙眼,他们说过几天还有活,到时候你来不就行了!”王与众打开我捂脸的手。
那能一样嘛!我以前是纯洁无暇,现在一身秽泥,我跌到歪脖树上了,我闪下水井里了,我……。强大的压力默默承受,可我能撑多久,心里痛苦哀叹,老天爷你坑死我了!
“王与众,你能不能想办法,捎我回去,这天太热。”我还是想回去看看。
“要不我打电话试试。”王与众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
“你新买的?”我嫉妒地说。
“这个是林哥给他兄弟买手机时……本来也没我的份,那天我去电器城正好碰上他们,林哥就顺带给我也买了。”他拨了号。
“行!那哥你忙吧!”王与众冲电话那头说。
“一会儿有车经过,我让他们捎你。”王与众办完该办的事,又重新开了游戏。
等了好一会儿,王与众联系的车还没来。我一直从敞着的小门里往外望,每一辆车经过我都无比期待的准备迈脚。都坐这半天了,越来越闹心。
“你有甚事急着回了?”王与众也看不惯我的迫切样。
“一点点小事。”我说。
“你那沉不住气的毛病是新添的?”王与众看也不看我,他被我搅得极烦,玩得不爽!
“滴!滴滴!”汽车鸣笛声。
我绕过难缠的小巷道。费劲吧啦地冲出网吧。一辆吉普车停在路中。
我才迈进车门,汽车就加油,害我被惯性闪了下。门还是车内的人倾过身掠过我,替我把它拍上。
回过神就谨慎地盯半天车厢内的所有人。还好,一个司机面相普通,一个小女孩坐在副驾,另一个替我关门的男人还长得挺好,清新脱俗的。消除危险后,我身体自然放松靠着椅背坐,把腿一展。
车上的人没有开口说话,旁边的那个连看我几眼后,好像无趣的样子,又看向窗外。
“这停行吧?”车行到离李家村大概还有一站路的路口时,司机开口。
“行了!谢谢师傅!”我识趣地拉开车门下了车。
“砰!砰!”两声拍车门的声音。那个年轻男人也下了车。
“你走哪儿。远不?”年轻人跟我说。
“就前面!”我说。
“突突!突……”摩托车由远及近地驶来,停他面前时发动机声更响。年轻人迈上车后坐。
“上来,捎你回去。”他说。
“不用了,我就到前面。”我看了眼摩托车驾驶员,也是个年轻小子,他那不情不愿的表情,一看就是不愿意载我的主。
“上来吧!”那个年轻人复述一句。连摩托车的发动机都显得不耐烦,尾气弥漫。
“不坐白不坐。”我迈腿上车时,那个年轻人往前挤了挤,摩托车的避震陷进去一节,那个小子加油把摩托车驶上了路。
三个人再瘦也有三百多斤,压的摩托车“哼哼”的。我在最后坐着,为了稳住身子,抓住年轻人运动短袖口袋边的那片衣襟。
一摸,口袋里鼓鼓的。第一感觉就是一沓一百的钱。对我这缺钱缺惯了的人是多大的诱惑?!
车行到李家村的门楼那,那个骑摩托的小子停了车。他不愿意送我,能把我放这儿,我也真谢谢他了。
打过招呼后,那小子加油赶路去了。我看回到村里也稍稍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