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沛的雨水汇聚成涓涓细流，沿着山谷流入河中。
冷冽的河水与姜黄设想的温度有些差距，虽然算不上刺骨，但也绝对不好受，泡在里面久了，两人被冻得直打哆嗦。
漂流一宿的两人仍在咬牙坚持着，没有选择夜里上岸。这是何川的意思，毕竟身上中了一箭，谁都不知道上了岸，血腥味会引来什么昼伏夜出的东西。
此时月亮已经西落，鸟鸣已经响起，二人也不知道随河水飘了多远。渐渐地，两岸山石树影的轮廓清晰起来，不再是黑糊糊一团。等到河流又拐过一道弯后，绚烂的霞光忽然从山的那边射出，映照在两人脸上。
天亮了。
姜黄拽着何川，吃力的游向岸边，几经波折后，终于成功的搁浅在了一片碎石滩上，一阵微风扫过，寒意直刺骨髓。
“啊。。。要死了要死了。。。”
在水里泡着的时候不觉得累，此刻离开水面后，姜黄顿觉整个身体如同灌满了铅水，丝毫动弹不了。咬着牙将何川拖上岸边后，一骨碌滚在一旁，气喘如牛。
“不能躺在地上。。。得生堆火。。”何川咬牙想要爬起，然而努力半天只是徒劳。
“。。。你的箭伤。。怎么样？”姜黄仰面躺在地上，任由涨退的河水打在身上，死鱼一般动也不动，双目无神一副听天由命的架势。
“还好，没伤到脏腑，一时半会不打紧。。。”
“那就好，一会给你拔出来。”
缓了好一会，姜黄才艰难的爬起身，踉跄走到一旁的树丛前开始搜集枯树枝。
孩子的身体终究淳弱，一夜下来灵气消耗的程度，已经让他有种油尽灯枯的感觉。然而此刻作为唯一的劳动力，只能咬牙硬抗。
“还好。。和你学了灵武之术，要是没有这点灵气，泡这么一夜冷水，还不要了命！”何川趴在地上，如同麻袋一般任由姜黄拖拽。
“这次算是和杜一阳不共戴天了，唉。。怎么有这么极品的人渣呢？”将何川拖到堆好的树枝边，姜黄拿着抢来的木杖尝试着引火。
“炉火纯青！”
。。。噗！一道小火星自杖端乍现，转而熄灭。显然引不出火苗。
“风雷火炮！”
噼啪！嘭！。。
搭好的树枝瞬间被炸的乱七八糟，却仍旧没见到一丝火星。
“嗨！我这暴脾气！”两次尝试皆宣告失败的姜黄顿时急眼，一股脑将词典中和火有关的祭言都放了出来。
“。。。。火上添油！汤烧火热！付诸一炬！”
轰！！
徒然爆起的火焰吞下干柴，溅起一地火星，周边也跟着温暖起来。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何川脸颊直抽，昨天夜里，心海尽废的姜黄能够放出祭言已经让他大吃一惊，此刻又这般接二连三的施放祭言，为的只是点燃一堆树枝。。。
祭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了？
“你。。不是，心海尽废了吗？。。这是怎么一回事？”已经有些嘴唇泛白的何川被姜黄扶起身，同时不忘问一句。
姜黄小心的将他上衣袖子从箭杆处蜕下，见状稍稍松了口气。
插在他肩上的箭入肉不深，箭头是一片打磨过的怪异石头，论起锋利程度远不如金属制作的箭头，然而就它造成的疲软效果来看，怕是三根金属箭头也达不到。
“我要说，是那次被杜一阳气晕过去后，梦见的老神仙教我的。。。你信吗！”一边分散何川的注意力，姜黄一边说，何川听闻，皱着眉头看过去。
见他分心，姜黄攥住箭杆猛然用力，一把将箭矢拔了下来。突如其来的疼痛令何川浑身一颤，脸上的肌肉抽成了一团。
“好了，没伤到骨头，接下里要怎么处理？”姜黄看了看手中的箭矢，将石头取下来收好。
“用，用，用灵气封住曲垣穴，天宗穴！”疼的结巴的何川咬紧牙关，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句话。
姜黄听罢照做，之后用衣服内衬简单做了绷带帮他绑上。算是基本处理完工。接着找来树枝搭起架子，将湿衣服搭上去准备烘烤，然而下一刻，就在他帮着何川脱下上衣的时候，怎么也按捺不住的笑声忽的爆发出来。
“卧槽！。。噗！哈哈哈哈哈。。。。。。”
“怎么了？”
“你。。。哈哈哈。。你背上。。。为什么会。。哈哈哈。。纹这个词。。。”
“额。。你不是见过吗？。。。对了，你昏过去后不记得了。。。先不说这个，我问你，不用祭戒施放祭言的本事，就是你说的。。梦里的神仙教你的？”
很明显，何川此时不想谈论纹身的问题。此刻萦绕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昨天夜里，姜黄双手抓住杜一阳胳膊时施放祭言的那一幕。
可是此时的姜黄根本就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只是捂着肚子笑的快要滚做一团。
“。。。哈哈哈。。刚才，刚才，我还以为是精忠报国。。。哈哈哈。。”
姜黄蹲在一旁笑出眼泪。从没想过一副冷酷形象的何川，居然会在后背纹这样一个词，这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力，简直能笑出人命。
“不行了不行了，肚子要笑爆了。。”
何川无力的坐着，百般无奈的扭过头，看向蹲在地上释放自我的姜黄。
这种事情早几年的时候他就经历过，初次看到他纹身的人基本都会像这样笑的直不起腰，这时候除非等对方笑够了，否则是没法交流的。
哎。。笑够了再问吧。。。
。。。。。。
。。。。。。
河流自西向东，日头自东向西，晌午的时间便在这串明显带有夸张成分的笑声中过去，直到午间时分，袅袅的青烟伴随烤鱼的香气弥漫开来，两人的对话才变得正常起来。
“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想说就不问你了，不过我有些好奇的是。。。”何川直起身来，在姜黄的帮助下，将烤干的衣服穿在身上。
“。。。你修炼了灵武功法，灵气应该内敛才是，祭言的灵气。。。你是怎么引动的？。。。这关系到日后如何教你聚气发力，若是两者相冲，吃苦头还是轻的，严重一些会丧命也说不定。。”此刻他肩膀的位置，用撕成布条的里衬缠了好几层，套上外套后与寻常无异。
“。。我的祭言，与别人不同，我能一边用灵气，一边用祭言，。。就像这样。”
姜黄说着，从地上抓起一把石子，扭头朝对岸望了一眼，接着转回来，扎起马步念念有词道。
“弹无虚发！”
紧接着，就见他看也不看，以腰带臂转手一甩，那些石子就如同长了眼睛似的，直奔对岸飞去。
坐在他身旁的何川显然一愣。
那几颗石头的轨迹，明明是发散着飞出，却在空中划出几条不同的弧线后，齐齐飞向一处。
“噔。噔。噔。噔。。。”
无一例外的敲在同一颗树上。
“祭武双修！。。。”何川双眼闪动，然而下一刻，表情又凝滞住。
“可是。。不应该是这样啊。。”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也从地上抓起把石子，让姜黄为其附加祭言，只是才运起灵气，浑身便是一颤。
“嘶。。这一箭。。怕是伤到灵脉了，一时半会动不得灵气，还是你来扔，石头仍的散开一些。”他将石头交给姜黄，嘱咐道。
姜黄将一把石子射出，这次石子分散的范围明显更广，而命中的结果，显然有些差强人意：
目标同样是那棵树，只是大半的石子都落空了，只有少数几颗命中，深深的嵌入其中。
何川看着散落在树旁的石子，一副凝重的神色。
“不对，你的祭言有问题。。。与我在军中时见过的不同，你的祭言。。。缺了些东西。”
他说着，挥了挥手，重复了一遍姜黄的动作，接着说。
“你的祭言，不像是自己引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