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南来风
碎砖随处可丢,片刻之后回来的姜黄前脚进门,后脚便听见院子内传出了缓缓的说话声。学堂的方向,斋主慢条斯理的讲述着什么,从他的位置看过去,书堂大门敞开,学子们一个个盘膝而作,斋主坐在最前方的书桌后。
“。。诸位既然能引动水灵,那便是与水祭书斋有缘。方才我所言水利万物,源于道家,道家讲求缘法,讲求顺从其美、自然而然。这亦是今后你们所要知晓的道理。。。”
斋主的声音并不大,但传到姜黄的耳朵里时却意外的清晰,仿佛就在他身旁讲述一般,令他不由自主倾听起来。
“。。。能跃入祭师一列,诸位已然是人中翘楚,引动水灵之法,想必已不需我多言,今日,我便与诸位讲一讲,水祭。”
他听到这里,有些不解。
水灵、水祭是个什么东西?以前还没听说过,青山集书坊买的书里也没提到啊。。莫非我买的是盗版书?
想到这里,顿时来了兴致,立刻回屋拿了工具,跑到院子里装作一副养护花草的样子,竖起耳朵偷听起来。
“。。金生水,水生木,万物相生相克,于物于人皆然。就如众胜寡、精胜坚、刚胜柔、专胜散、实胜虚。。。尔等日后所施言法,皆需顺从此道,莫要逆势施为,不然轻则损器,重则损身。。。”
正在倔地的姜黄顿时灵光一闪,似是捕捉到了什么,可是细细斟酌却又不明所以。
“。。。言祭之法,始于御靖十年。前人观典故,论事理,寻出一套以言为祭、沟通灵气的法门,然则御靖年间灵气消弭过快,此法未有深论便草草告终。。。”
斋主慢吞吞的讲述着祭言的由来,这段历史姜黄知晓,并且坊间传闻的‘缘于彗星’的说法他也略有耳闻,此时再听一遍,倒也没有什么收获,装模作样的松起土来。
“。。三年之前,祭言还无五行之分,祭师所修言法,总计也不过千百之数,而一人能同时施放之数,多不过十,你们可知。。。这是为何?”
斋主的声音顿了顿,不光勾起了学生的兴致,连带着姜黄也一同好奇起来。手中的活不由得慢了下来。
然而接下来听到的,却是一名小女孩的声音。
“是因为灵气也会相克!不一样的祭言,灵气引动方式也不一样!同时施放的祭言太多,心海多半会混乱的。”
小女孩的声音清脆爽朗,语气中有一丝傲然。
“没错。”斋主的话音带着赞许,继续说
“祭言千许,各有不同。单就一只来说,都可以寻到多种方法引动,但究其根本,仍暗符五行之道。。。就如水火相克,不论引动之时如何驱避,灵气总会相抵相消。”
听他这么说,姜黄忽然间明白了。
自己用过的祭器,无论是抢来的木杖,还是从玄鬃门祭师身上抢来的祭戒。到他手里总会出现破损的情形,原本以为是自己的祭言出了问题,却不想竟然是五行相克造成的。
这么一来,心中的石头落地,着实让他轻松起来。手上的工作也放快了节奏,甚至还吹起了口哨。灵动的哨音婉转而悠扬,一时间引得斋主讲话的声音都停了下来。洛静初见状便要起身出门,然而老斋主却忽的抬手制止,细细品味起来。
口哨其实古来有之,不过此时并不叫口哨,而是被唤作啸艺。诸葛亮、曹植、以及竹林七贤的阮籍都是此道高人,然而此时这一技法还多用于模仿虫鸣鸟叫,很少有成曲调的时候。所以姜黄此刻一首爱尔兰名曲《thesouthwind》,将斋主听得如痴如醉。
只是听者有意,吹者无心,书堂内的讲义声消失不见,姜黄自然也没必要继续赖在门前装园丁。又等了一会儿不见有动静传出后,自然也就收拾了工具返回花房去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背后一双眼睛盯了他许久。
。。。。。。
午餐过后,韩长林如约而来。带着他仍旧是七转八绕一顿转,就在姜黄即将不辨东西的时候,终于见到了那颗韩长林口中的‘宏木灵树’。
灵树极大,还未走进庭院,就从院墙外看到了那郁郁葱葱的绿冠,随之一种铺天盖地的灵气席面而来。
两人快行几步进了院子,就见半亩见方的庭院内,被树荫遮挡的满满当当,仿佛一片绿山压了下来。抬眼看去,一株根如蟠龙,皮若裂岩的巨型树干立在院子正中,再细细看去,便能发现树冠上密密麻麻的细小叶片有些黄白。
韩长林指了指树,向姜黄说。
“此树由山中移来,在此已有三个年头,初期长势还好,只是今年。。”
韩长林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在一旁打量树叶的姜黄举头看了看,从地上捡了块石头丢了上去。
“你!你作甚!”韩长林忽然喊叫起来,吓了姜黄一跳。
“你喊什么喊!”姜黄抬眼瞪了回去,“。。这么高我能看见嘛!”说完低头捡起打落的树叶翻看起来,不顾韩长林一脸的菜色。
“看这样子,好像是缺氮和钾。。这树从哪移过来的?”姜黄翻来覆去的检查了几次,看着纤细的茎秆,问。
“你问这作甚?”韩长林一副防贼的模样盯着姜黄,言语中带着不善。
“瞧你说的,百八十斤的人还会水土不服呢,树就不行了吗?”姜黄说着就要迈步向前,却被韩长林一把拉住。
“这里是禁地!任何人不得靠近灵树!”说完,又将姜黄向后拽了拽,仿佛家长在教训不听话的孩子。
“不是。。你!。。”姜黄直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叫我来检查树木的人是你,不让我上前的也是你,不让靠近我还检查个毛啊!目测吗!whocanwhoup吧,爷不伺候了。
就在他正要甩摊子不干的时候,院子一侧的房间中走出一人,绿衣黄褂,冉冉白须。
“此树非同一般,能化天地灵气储与枝干叶片之中,本院费劲千辛万苦自山南移栽而来,你却丢石头去砸,怕是不妥吧。”
“林院主。”韩长林见到此人立刻拱手行拜礼,同时用脚尖踢了踢姜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