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新轻笑一声,吩咐天泽:“去把白医长找来。”
明明脸上是漫不经心的微笑,却是让人感到极度危险。
天泽领命,立即请来白医长。
白医长疾步走来,速度很快,拎着个大药箱人还未近身,就直吼:“是那个混小子受伤了?要老夫亲自过来,不知道我忙的昏天暗地么!”
闻言,兀颜吉尔把玩草垛的手一僵,看向气呼呼的白胡子老头。
秦墨新背着手,嘴角忽地上扬开:“白医长,替本帅瞧瞧吉尔王子的伤势。”那锐利的眼神,当真有气势。
白医长多少还是给秦墨新面子,瘪了嘴没有多说,端起药箱就替兀颜吉尔把脉。
别看白医长脾气不太好,认真起来倒真有几分靠谱。
兀颜吉尔没有拒绝,乖乖伸出手。
老头子把了把脉,凝神片刻又板着脸道:“把衣服脱了!”
这话立马让兀颜吉尔面色一沉,凤眸立马变得生硬、没有一丝感情,不悦的神情不言而喻。
然,这幅气势下,依旧就被白医长一手拍了拍后脑勺。
“混小子,你现在是在北朝大营,不是你萨兰境地!我叫你脱衣服就脱衣服,愣着干什么?”
白医长这一下,莫名就让成思楠想笑。
想当初,她就是被白医长这“为老不尊”的老头,拍了无数次脑袋,险些变成木鱼疙瘩,才好歹他说服,让她自己上药!
白医长见成思楠嘴角隐隐上翘的弧度,立马怒斥一声:“一个两个不让人省心的,你是不是要学那臭小子?打死不肯脱衣服?”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成思楠。
“……”
成思楠莫名躺枪,满脸错愕。
兀颜吉尔没想到白医长会这么说,看了眼成思楠,道:“老头我也没那么矫情,不过,我要那小子替我上药。”
白医长哼了一声:“当然,不然你还想老夫我亲自替你上药?”
白医长气来的快,也消的也快,立马正经卷起兀颜吉尔的衣裳,查看伤势。
待看到他后背的伤势时,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随后,竟缓了声对兀颜吉尔道:“上些药,保你能安稳过冬。”那语气与之前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诊断完,秦墨新便吩咐她随白医长去拿药。
走时,成思楠回头看了眼。秦墨新不知与兀颜吉尔说了什么,兀颜吉尔的脸上颓丧又是发狠的神情,让人无法忘却。
等她再次回到木牢时,秦墨新已经离开了,兀颜吉尔也被挪至另一个帐篷里,由专门的士卒把守。
成思楠拿着药走了进去,便看见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男人正在脱衣服。
成思楠脸上一红,她这个时候是不是该出去?
谁知,兀颜吉尔却是挑衅的看她一眼,褪去染血的上衣。
“小子,过来上药。”说毕,光着膀子坐在凳子上等她。
无奈,成思楠只能慢慢走了过去。
走近,她才发现兀颜吉尔上身纵横交错的伤痕,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好肉。
大冬天,后背裂开的伤口被冻的发紫。
其余伤口也不见得有多好,或大或小的伤疤,有刀伤、鞭痕甚至还有烫伤。这些基本上都是旧伤,有些淡的快要看不见了,有的只是长出一道道凸起的疤痕,像是蜈蚣一样爬满全身。
总之,让人看了满心震撼。
这人,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不禁想起袁飞的话,此子是个不受宠的王子……被叔父杀了亲爹,娶了亲娘……
难不成,从小就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兀颜吉尔见她呆愣的样子,忽地嗤笑一声,成思楠这才回过神。
“怎么,害怕了?”
她抿了抿唇,面不改色道:“没有。”
她怎么会害怕,她心里突然升起异样的情绪……两人是何其的相像……
小时候独自在孤儿院饱受寂寞、冷落,叔叔杀了爸爸,霸占他们的房子,还要对她赶尽杀绝……
兀颜吉尔突然道:“如若我说,我没有弑母,你信么?”
“我信。”她郑重的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一丝玩笑可言。
兀颜吉尔轻笑的声音响起,“信?哼,你懂什么?”
那讽刺的声音,让她眉头略微一皱,她只是有些落寞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兀颜吉尔本以为她还会继续说下去,没想到却收住了声。
成思楠静静给他上药,那不苟言笑的脸庞,让兀颜吉尔好奇。
“你都不会笑么?”
她成思楠连眼皮都没有抬,“我为什么要笑?”
她不明兀颜吉尔是什么意思,一边包扎一边道:“王子殿下伤口也包扎完毕,末将告退。”
出了帐篷,天色已渐暗。
她看着那灰暗的天空,突然之间有些迷茫,她来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前世报完仇,她有好一阵缓不过来,本想安静平凡的生活下去,却接一连二受到婶婶一家的报复。
而现在,来到异世的她,被困在军营,她能做些什么?
怕是性命都难保……
北朝向来没有女子参军的先例,纵使是军妓也不在大营之中,军中不可有女人,否则便是犯了军纪、违者斩!
在北朝人的眼中,女子无论体力还是武力,都不如男。
不可否认,大多数女子天生比男人弱上几分,但这不是限制女子参军的主要问题。
而是参军人杂、怕影响了军心,乱了军纪,怕军中出现之举。
特别是女子天性柔软,战场这种随时都可能马革裹尸的地方,就怕到时成了拖累。
相比第一次上战场,她的无措与恐惧,此时的她虽能平常面对,但战争的无情又让她深感可悲,又是凄凉。
她叹息了一声,肩膀却是被人一拍。
“年纪轻轻,就学会了叹气。”秦墨新挺拔的身子站在她的右侧。
她像见鬼一般看着秦墨新,讶异道:“主帅,您怎么在这?”
秦墨新瞟了她一眼,“我一直都在这,你没有看见吗?”
“……”
“话说,上次与你的打赌,你可做好了准备?”
她扭过头去,有些不自在道:“末将不才,没有想出破将军的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