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莲坠粉,疏桐吹绿,庭院暗雨乍歇。无端抱影销魂处,还见筱墙萤暗,藓阶蛩切。送客重寻西去路,问水面琵琶谁拨?最可惜,一片江山,总付与啼鴂。
满池的淡粉雪白的莲,像极了白玉京的解忧阁的水晶帘动后的午后闲情时的风景。我现在几乎是以一种软禁的方式身处魔狱。没有一点外面的消息,白玉京的人像是完全将我遗忘一样。一点音讯也没有,唯一的消遣就是每天接受一群人的围观,比如风熙,比如永伤,还比如那个看似斯文实际上全身都散发着让我反感的毒物气息的毒诗人。
“这莲花开得可真好~”毒诗人悠闲的站在窗子前,说道。
“魔狱难道只有这里才有莲花?劳动毒护法专程跑到这里赏莲?”风熙站在我和他的中间,皮笑肉不笑的说。
“那么,风堡主又为何日日呆在这里呢?”毒诗人回敬一个同样标准的皮笑肉不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大概是狱主专门为天上雪建立的吧。”
“我与绝弦乃是好友,好友之间相互探望那是理所当然的。”风熙很熟练的给他打着嘴仗。
“呵呵,以身为饵引着好友走进敌人的地盘,这种好友,我倒是第一次见~”毒诗人笑的格外的嘲弄。
“这里不是打嘴仗的地方,都出去。”是在被他们吵的不耐烦了,我冷冰冰的开口道,身体里的内力在一天一天的流逝着,就算是屋子里所有的窗子都已经打开,但是屋子里面还是带着那种甜腻熏染的香味,甚至连院子的风都是那个味道。这让我心里面有些烦躁。
毒诗人含笑着对我微微欠身:“既然京主都这么说了,那么在下就告辞了。不过,凤堡主,狱主让我给您带一句话。”
“说。”风熙冷冷的说,眼神冰冷。
“这个游戏他已经玩得不耐烦了,他在给您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假如您再不交出碧落剑的话,就休怪他不客气了。”毒诗人说道,眼神狠毒。
等到毒诗人的身影彻底的消失,我伸手折断一株莲花:“我说过的,他没有那么大的耐心。你打算怎么办?”
风熙颦着眉,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看得出来,他正面临着一个艰难的抉择。
那天晚上,我清楚的听见一阵幽幽的笛声,笛声很耳熟,正是那天在落日阁中与我合奏的旋律,悠然而寂寥。又快到了月圆之夜,天空是一片沉寂的深蓝,如同墨色。就在一曲快要做罢的时候,突然尾音猛地一旋拔出一个让人心中惊颤的尾音。黑压压的树枝上突然飞出成千上万只的黑色飞鸟冲上云霄,它们张开羽翼,遮天闭月。
我猛地瞪大眼睛,有些惊讶的看着这让人震撼的场景,耳边全是飞鸟振翅的声音。眼看着鸟儿们就要越飞越远,我却又突然听到了另外一种声音,那是□□破空的尖利啸声。
密密麻麻的羽箭像是蝗虫一样的的猛的冲向那群四散的飞鸟,鸟儿们被箭刺穿,像是下雨一个个无力的坠落。黑色的夜空,黑色的羽毛,折翼的飞鸟,幽蓝的月亮。这一切构成了一副堪称魔魅的画面,让人心悸。我呆呆的立在窗前,久久不能回神。
风熙死死的握着手中玉笛,眼神深沉的看着鸟儿们一个一个的从天上掉落。黑色的羽毛自他面前飘过,如同不详的预告。
“我说过的,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哪怕是天空中飞过的鸟。”永伤自黑暗中走出,一身幽艳的紫色如同夜色中摇曳的一抹魅影:“不过,早就听闻凤朝皇裔天生就有着权鸟的本领,如今一见,倒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呢。”
风熙突然笑了,笑声很轻,轻的简直就是是夜晚静静绽开的花:“你错了。谁说,鸟儿飞不出魔狱的?”
永伤瞳孔微微一缩,顺着他的视线朝天上望去,在离月亮最近的地方,一只黑色的鸟优雅的舒展着双翼,越飞越远。
“就算狱主的箭再多,再利。也总是会有那么一两只会落网的。”风熙轻声呢喃着,语气却带着一样的味道:“谁也不能阻止鸟飞向天空。”
永伤眼神阴郁的看着他,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来什么花样。别忘了,我只给你三天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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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京,般若殿。白色的山茶开到酴醾,风中夹杂这不知道从哪儿飘来的细碎花瓣,雪花似地弥漫着,这让原本就带着空灵圣洁的般若殿更显得不食人间烟火了。
褚师静端坐在大理石桌前,看着指尖停驻着一只蓝紫色的蝴蝶静静的出神,像是在透过那只蝴蝶得到某种讯息一样。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的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眉宇之间带上了一丝了然。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清脆的风铃声,于是开口道:“进来吧。”
含波收回摇铃额手,在听到褚师静的应许之后,才缓步走了进来,熟练的鞠身下礼:“殿下,已经联系到承疏京主和陌大人,可是``````”
“他们不愿回来,是吗?”褚师静淡淡的说。
“是的。承疏京主说,要是京主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的话,也就没必要在这个位置了。白玉京京主这个位置,有能力者居之。褚师静就是个很适合的人选。”含波迟疑了一下,将原话传达。
“荒唐!”褚师静将茶盏重重的砸在桌子上,低声怒斥道:“承疏真是越来不像话了。”
“殿下`````”含波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似乎第一次见到褚师静这么失礼的直称前任京主的名字。
褚师静似乎也察觉到有些不妥,于是闭上了嘴,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算了,也不指望他了。我们静观其变。”
“是。”含波颔首:“殿下,属下已经通知了唐果镇守凤栖堡的命令。请问还有什么指示?”
褚师静失笑:“到现在你还是那么称呼他。也幸好他不在这儿,否则的话,我又要为你们收拾残局了。”
含波一脸的正经:“在我看来,名字本来就是让人叫得,因为不喜欢自己的名字而不让别人叫这种事情才是最可笑最幼稚的。”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某人狠狠的打了个喷嚏,手一松,那标志性的金伞一不小心被风吹走了。他揉了揉鼻子,露出一个狰狞的表情:“奶奶的,到底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晨光微曦,窗外的海棠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长出了新的枝丫,淡紫浅红的小花带着露珠,格外的楚楚可怜。天空是一种很透彻的青色,只有枝桠上还未被扫去的黑羽证明着昨天那一场华美的暗夜梦魇。我盯着那些落羽出了会神,便下了楼。
随意折了根柳枝,我闭着眼睛,努力调动起体内最后的一点点内力,扭弯一甩,顿时手中柳枝变得笔直而尖锐,如同细剑一半。身后突然传来一种异样的气息,我反手折身,就着手中柳枝朝后面刺去。身后人不躲不避,轻轻松松的夹住了尖锐的柳枝。我冷冷的看着他,收回了那少得可怜的内力。柳枝重新编的柔软起来,却像是被一瞬间抽取了所有生机一样,迅速的枯萎干黄。
来人玩弄着被我丢弃的柳枝,没有被月牙面具盖住的下半张脸带着玩味的表情,突然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惋惜:“我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或许我不该等这么久的。我该在你刚来魔狱的时候,就和你战一场的。”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嘲笑我的?”我冷冷的说,负手而立。
“自然不是。”月未满说道:“我没那个闲工夫。”
我注意到他的站姿,那实在是一种很微妙的姿势。一半剑客即使是在休息的时候,也会站的笔直,因为那样能更快的拔出剑。可是他的站姿却很随意,甚至随意到漫不经心的状态。或许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剑术很有自信。但是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我犀利的看着他那条几乎支撑了身体全部重量的腿:“你受伤了?”
他看着我,嘶哑的笑了一声,却带着浓浓的嘲讽:“不愧是天上雪,即使是没有了内力,眼里还是一流的。”
``````其实我想说的是,内力我还是有的,就算少的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它还是有的。而且,就算是没有了内力,就单纯拼剑术还不知道谁胜谁负呢~小样的,得瑟什么得瑟啊!
我冷冷的看着他:“以你的能力,一般的剑客是伤不到你的。看起来不像是外伤,应该也不是远程攻击,莫非是用毒?”
他点了点头,表示我猜对了。
而我认识的,最喜欢用毒的,只有一个人:“是唐三少?”
他笑了一声,这次却是真的赞赏了:“不愧是你,果然猜到了。”
我不明白月未满为什么转程来和我说这些。虽然我明白一个势功力敌的对手对一个武痴来说是多大的财富,但是我更明白,月未满除了是个武痴之外,他更是魔狱的护法。而他的这种形为很显然已是反骨。
而这个时候我却突然想起另外的一件事情。我那把不知道怎么到了风熙手中的碧落剑!风熙不可能一个人完成这件事情,一定有人帮他,难道是月未满?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又是付出什么代价才使月未满帮他的?
疑惑像是走马灯一样在我的脑海中飞速旋转着。而当我回到室内的时候,我又顿住了。
梨花木桌上端端正正的放着一把琴。梧桐木制,七弦如银。琴首用小篆写着半阙词。
一生一世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忘不相亲,天为谁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