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椅慢慢摇着,频率渐渐变慢。大山中的老妇人坐在摇椅上,困意渐渐袭来,停下了抚摸猫的疲惫的手。
“怎么办,上官小姐就是不让我们进去”
“……”看着紧闭的门,千雪不禁皱眉“紫韵,你快开开门,你让医生进去看看好不好?”
“……”门里,仿佛与世隔绝,没有回应。
“小颜,我们开门好不好?”一个女声响起,沙哑而迫切。
“……紫韵……没办法的……让我再好好看看你好不好?”男人睁开眼,伸出干瘪的手抚摸她的侧脸“抱歉,最终还是我先走……你该孤单了吧?”
“……”她终于再也止不住,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落下,她紧紧抱住小颜,感到他的体温渐渐失去。那一天,她一直觉得仿佛是个梦,在那个梦里,她一边又一遍说着对不起,而小颜,只是闭着眼睛静静听着。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她想了很久,终究没有想明白。
那天夜晚,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一夜白了大半头发。但是那第一根白发,是在皇甫死去的时候。她直到他死,都没有再与他见面。
“他……真的死了吗?”紫韵曾怀疑这是自己的幻想。
“哈……好笑……那位先生怎么可能活长远!”艾瑟尔好像很激动“他临终前曾跟我说过……”
“……”她没有说话,安静得听着
“我才不会告诉你。”艾瑟尔转头,忽然笑了,但是脸上却有泪珠“紫韵……真是狼狈啊……”她说着说着,眼泪忽然止不住地流出,走廊里,是她轻轻地抽泣“对不起……紫韵……你不可以知道……你不以知道!”
他到底说了什么?真的,她到死也没有知道。而自己为什么要跟小颜道歉,她在今天忽然想明白了。
她一生和两个男人有着羁绊,而她选择其中的任何一个,都会伤害另外一个。她爱着小颜,更爱着皇甫。在她的生命中,她总是在小颜面前用皇甫的死来惩罚着自己,也伤害着小颜。而皇甫本来是打算静静死在那条小巷,却被中途游玩的主教夫妇发现,至于她和他都留下了终生的惭愧和遗憾。
“哈……”忽然,老人像孩子一样笑了起来,她用尽了力气,用不再澄明的眼睛看向窗外,用深情地、无邪的声音道“呐”仿佛是幻觉,自己原本喑哑的声音忽然变成了昔年鲜花从中少女的音色!
“呐”她的声音已经有了哭腔,已经开始了颤抖,却继续着“你说……今天……开……得……”
“紫韵!”门被撞开,昔年的老友破门而入“我说紫韵怎么越老越不省……”还没等飞羽说完,他愣住了----山中的小房子里静静的,老妇人安睡着,没有了平日的挣扎和痛苦,就这样平静地睡着。
“紫……韵?”千雪仿佛不敢叫她,紧紧拽着公爵先生的衣角
“……喂,看这里”茉雪看到木桌上有封信,她拿起来,在看到内容时眼神中充满了悲伤,读道“我,去下面的长隧道了。那里,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力量,那力量大的让我丢下拐杖像孩童一样奔跑。知道吗,离开你们的这段日子,我常常穿着白纱的长裙,赤脚走过这片花田,如同少女一般,我很喜欢。其实,你们不必为我痛苦,因为生命中不是永远快乐,也不是永远悲哀。所以请在我走进这条隧道后,让我安睡在花田下面吧。还有,希望你们帮我把皇甫也带来。”
“……”艾瑟尔一皱眉,低下头悄声道“原来,你这一辈子都在错误的选择中度过”她自嘲地笑笑“啥……你演的那么好,我还以为你很幸福呢……像我一样。”
“皇甫?这……”雪隐提议“把小颜也带过来吧?”
“……”霍华德点了点拐杖,低头道“不用。”
“为什么?”
“她这一辈子……”伯爵看着镶满宝石的拐杖,似乎看穿了一切“就为爱任性这么几次,不迁就她怎么行?”
2071年,她79岁,被爱情折磨了将近五十年,她终于悄然睡去。
“母亲为什么非要安葬在这里?”黑发紫色瞳孔的少年长身玉立,轻轻抬头,看着远方。
“……”艾瑟尔看着他,用带着黑丝手套的手微微拉低了黑色的蕾丝高沿帽“因为……这是她心的归宿。”
那所大山被千雪他们永远尘封在了自然之中,仿佛世外桃源。那为爱不顾一切的轰轰烈烈,那被命运玩弄的痛苦愧疚,以及那永不能相见的参商水隔,都埋在了这片花田地下,葬在这棵梨花树下,安安静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呐,你说今天开得是什么花呢?”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海子
那年,盛夏的风轻吻这小小深深的山,带来春的迹象。
那年,羞涩的少女友好地向他打招呼,仿佛梦幻。
又是那花香,又是那梨树,又是那记忆,又是那,爱情。彼时,万花丛中,鲜衣怒马,翩翩少年温柔微笑只为她一人绽放,羡煞旁人。
我终于发现,原来……
“我爱你”
------我永远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