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学)
第一百一十九章
浑浑噩噩不知道睡了多久。
凌月撑开眼皮。只觉得眼底一阵干涩。重又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才睁开。长长呼出一口气。眼前景物渐渐清晰。却是先看到打在墙壁上的一片惨白月光。
竟然是晚上么。
一阵夜风灌进窗子。吹动床边的帷幔。轻薄的纱帘拂到了凌月脸上。想要伸手去把它扫开。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一双大手握住。根本动弹不得分毫。
略微有些艰难的侧头朝床边看去。只见那里斜趴着一个人。此时已经睡熟了。微弱的光亮下能够看到他因呼吸微微起伏的后背。
。
不知道为何。凌月此时只想长叹一声。可是至于可叹的是什么。她却并不十分明白。就那么透过轻薄的纱幔看着眼前人的睡颜。一股莫名的情绪突然就涌上了心头。
那是萧芸琴的脸。嘴角带着丝丝的鲜血。眼神中的祈求那么明显。心跳募得漏掉一拍。凌月感觉有湿润的液体从自己的眼角滑落。下意识的伸出左手想要去擦。抬手间却是扯到身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又是一阵刺入骨髓的疼痛。硬生生忍住不发出任何声音。手指触到眼角。却是什么都沒有。干涸堪比久旱的沙漠。但心底不知为何就渗出一层又一层的寒凉。仿佛跌入一方冰潭。浑身都冻得麻木。
眼神迷离间看到面前人的身子微微动了动。凌月却是再也牵不起一丝力气。再次陷入昏迷。
似乎已经很久沒有做过这个梦了。
柳絮随风飘远。空气中漂浮初春桃花的香气。清清淡淡的香甜。让人禁不住迷醉。一条小路旁。一架马车缓缓驶來。最终在一户宅院门前停住。
宅子里出來一个妇人。看不清面容。但从衣着來看却是极其华丽。手上牵着一个小女孩。看样子不过三四岁的模样。从马车上下來两个人。上前不知道与那妇人说了什么。还不等那妇人回答。便直接抱起了那个小女孩。极其粗鲁的塞进了马车里。
之后便是马车绝尘而去。那妇人踉跄了几步。提起裙角就追了过去。
可是哪里追得上。
入眼最后的场景是那妇人跪倒在地。朝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痛哭不已。双手伸出形成一个挽留的姿势。却最终拥抱住的只有一片虚空。
抬目遥遥而望。依稀能够看见那马车之上小女孩的面容。
凌月浑身颤抖。那孩子竟然长得和她一模一样。只是嘴角的笑意。多了几分诡异残忍。
胸口一阵闷痛。然后一股清流缓缓流入口中。。满头虚汗的猛然睁开眼睛。妙笛正一脸担忧的望着她。见她醒了。脸上一僵随即露出一个微笑。眼泪却是先流了出來。
凌月见她如此。一阵心酸。微微抬了抬手。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妙笛······”
“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整整七天七夜啊。我还以为你醒不过來了。”听见凌月唤她。妙笛已经隐忍许久的情绪终于压抑不住。一边抹泪一边就已悲戚出声。说完自己又是一惊。连忙缓下声音。拉过了凌月的手。轻声叹道:“醒來就好。醒來就好。你不知道我都快被吓死了。”
凌月不知道。那日司马皓轩抱着她回來。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请了大夫帮她瞧过。妙笛帮她换衣服时看见她身上的伤时有多触目惊心。她左臂上的刀伤隐隐可以看到森森白骨。覆盖着断了的肋骨的皮肤上隐隐可以看见人为的手印。一片片的青紫。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伤口足有十数处。妙笛帮她包扎时双手都在颤抖。而她换下的那身黑色劲装。就连纹理中都浸满了血丝。就像用血泡过一般。
整整七天。妙笛白天就守在凌月塌前。眼睁睁看着隐藏于被褥之下苍白轻薄如同蝉翼的她。那种心痛和无能为力。而夜里。却一直是由司马皓轩陪着她。妙笛也无法想象。当司马皓轩看着如此的凌月。心中会是如何的感受。
“我还沒有那么容易死。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凌月弯了弯嘴角。原本想说句话让妙笛宽心。出口却是这么一句。不由得也有些语塞。不知道再要说什么。停了半晌。只静静看着妙笛抹泪。忽然间想到什么。开口却是多了几分责问的意思:
“宇驰是你叫去的吧。”
妙笛沒想到凌月醒了第一件事就是兴师问罪。脸上明显一僵。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來。
凌月看她这样。不用再问已知道答案。其实那天任宇驰一出现她就已经猜到了。只是不过还想再确认一遍。可是看她现在这样。就是再严厉的话也变得毫无力气:
“。明明知道他现在才安稳下來。你这样······”
“那就让我们眼睁睁看着你死么。”妙笛声音大了许多。眼泪涌出。握住凌月手的力量突然增大。一双眼睛瞪着她。眼神复杂。“你只知道不要牵扯进别人去。可曾知道我们有多为你担心。是。你是可以把生死置之度外。可你是否想过我们。你若是死了。若水怎么办。你以为到时候任宇驰还会袖手旁观么。”
声声如诉。凌月顿时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來。
到底是她想的太简单了。真的就以为自己能够解决一切。可是事到如今。还是······
“那么。宇驰呢。他现在在哪。”凌月闭了闭眼。。低声问道。脑海中浮现那日任宇驰出现在大殿里的情形。他脸上带着的面具。是她上次去救方楚要戴被他拦下的。更是她曾经身为东煞夜鬼的凭证。
“宇驰送你回來之后就走了。”妙笛抬眼看凌月。眼底一片苦楚。
原來如此。凌月微微点了点头。沒有再接话。到底任宇驰身边还有如烟和忆冬。他终究还是做不到像她一般无所顾忌。他能如此凌月也是从心底里高兴。毕竟于任宇驰而言。安稳平安才是正经事。至于之前的种种。他若能放下则是最好。倘若他放不下。自己日后伤好些了再去劝劝他便是。
“谁说我走了。”
。引得妙笛和凌月同时侧目。却见是如烟率先迈了进來。表情说不清是笑还是哭。怀里抱着一个绢被。不用想就知道是他们的孩子。
凌月心头一喜。顿时想要撑着身子坐起來。却不想又扯到了肋间的伤处。只能乖乖躺了回去。
“你给我躺好了。”任宇驰瞪眼命令道。伸手一指凌月。声音里是隐藏不住的怒气:“你说说你。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想自己瞒着。倘若不是妙笛去找我。你还真以为能瞒得住么。”
明明他是师弟。为什么每次都是自己被训得跟三孙子似的。凌月心底一阵郁闷。但却是压抑不住的开心。真好。还能听见任宇驰骂她。这个想法一冒出來凌月就是一阵恶寒。恨不得抽自己俩耳光。斜了一眼任宇驰。却是直接对着如烟说:
“如烟把忆冬抱远些。我身上病气太重。怕染着他。你抱着他我远远瞧一眼就行。”
如烟眼圈已经红了。像是怕哭出來。并沒有说话。只是低低应了一句。然后抱着孩子接近凌月身边。
襁褓中的孩子还在睡觉。小小的鼻子像极了任宇驰。但整个面容却不似任宇驰一般棱角分明。凌月抬眼望一眼如烟。笑着说:“想我忆冬日后一定是个美男子。瞧那样子不知道要比宇驰强到哪里去。”
任宇驰嘴角扬了一丝笑意。扶过如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脸上多了几分严肃。看凌月问道:“你还是不打算告诉若水。”
凌月反应了一下。这才发现此时屋里的人独独少了若水。瞬间就明白了。他们毕竟还是考虑到她的想法。不由心头一暖。点头说:“还是瞒着她吧。毕竟若水还小。我怕她一时接受不了。冲动之下做了什么不能挽回的事。”突然一顿。抬头看任宇驰。“等等。你怎么也來了。还是说······”心里顿时一咯噔。瞪大了眼睛看他。
“我想过了。这件事总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担着。况且现在司马皓轩退居江南。我那里也并沒有多安全。为了如烟和忆冬考虑。我觉得陪在这里帮你倒也沒什么不好。况且眼下我的身份也已经暴露。藏与不藏其实并沒有什么区别。正好如烟在这还有妙笛和你陪着。倒也不觉得无聊。”任宇驰声音缓缓。平静自然。
心底涌出一股暖流。凌月突然觉得自己眼角有些湿了。扬了扬嘴角。笑得却是有些牵强。事已至此。结局也算圆满。只是为什么。自己却突然觉得伤感。
现在这一切到底不是她一开始期望的。只是任何事最后的失控都是因为之前一步步的走错。说到底。还是她凌月的错。倘若······
“别在自责了。这件事说到底也不能全部怪你。只是他司马皓正。欺人太甚。这笔账我们迟早都是要算的。又何必急在这一时。”任宇驰伸手拍了拍凌月的胳膊。小声劝慰。“你现在还是赶紧把身子养好。我听妙笛说了你的伤。他司马皓正还真是下得去手。他且等着。这些我一定都要让他十倍奉还。”
凌月闻言终究长叹一声。缓缓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