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温声说道:“你先收着便是。”
“多谢殿下了。”她正欲施礼,却被太子拦住。
他笑了一笑:“你我之间,何须言谢?这玉玦当日本就是要赠与你的。”
顾嘉梦想了一想,太子说的挺有道理。她也不舍得把推掉他的好意。她想她有必要把那个梦告诉殿下。只是,该怎么开口,她又犯了难。
“嗯?你想说什么?”太子似是看出了她有心事。
顾嘉梦小声道:“我做了个梦,不是很好。”
“什么梦?不妨说来听听。”太子神情肃然。她的梦能预知后事,他不得不重视。
“那梦很不连贯。我梦到殿下一身是血,卡着我脖子,咬了我……”顾嘉梦下意识省去了梦的前半部分。
太子不解:“孤,要伤害你?”他皱眉,少许,郑重地道:“孤决不会伤害于你。”
“我知道那是梦,梦里殿下浑身是血。”顾嘉梦道,“我,我还是尽数说了罢。”
她脸色微红,将梦境详细讲了出来。讲完后,她悄悄松了口气,瞧着太子,却见他神情不大对劲儿。尴尬,慌乱,诧异……向来镇定的太子居然有些失常。
顾嘉梦暗道奇怪,她的那个梦,很可怕吗?
太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尴尬。
顾嘉梦微微侧头,轻声问道:“殿下,这梦很要紧么?”她隐隐担忧,可是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要不,我请大师解梦?”
弘明法师是当世高人,解梦应该不在话下吧?
太子忙道:“不必,不必请教大师。”末了,他叮嘱她:“这梦不能再对任何人提起。”
“是。”顾嘉梦见他如此严肃,连忙点头,“我不说就是了。可是,殿下,这有破解的法子吗?殿下浑身是血……”
“那只是梦,不要再多想了,也不许再提起。”太子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反而很奇怪地问她,“你和四弟解除了婚约,接下来是如何打算的?”
“打算?我只等过两年,这件事淡了,再说罢。是了,殿下交给我的白皇后的手札,可否刊印成书,流传开来?”顾嘉梦不大情愿与太子殿下谈论她的婚事便转了话题。
太子颔首:“孤也有此意。”
“我这些日子,正在着手校对。只等校对完,就能刊印了。”
殿下点了点头:“你使人将样稿交与大师即可。”他还是对前一个话题感兴趣些:“你的婚事,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殿下,我们不说这个好不好?”顾嘉梦仰头看着他,小声祈求。
她声音轻柔,眼神恳切,他心里一突,想起她方才说的那个梦来,他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好,不说这个。你想说什么,你说你说……”
顾嘉梦虽然生性喜静,但长久待在家中,很少与人交流,杂七杂八的一些情绪一直藏在心里。在太子面前,方得卸下心防,她挑挑拣拣,说一些身边的事情。
太子只静静听着,偶尔应上一两句,一如当日在玉玦中。
“有时候我觉得一直在玉玦里也好……”
太子忽的说道:“不要这么想,你应该有更广阔的天空,而不是一直屈居玉玦内。不是你的,你可以不去争取。但,是你的,你不能放弃。”
“我知道的。”顾嘉梦笑笑,“殿下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我只是很遗憾,我回到自己身体以后,跟殿下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太子微怔,旋即笑着摇了摇头,心说,她这话说的,为时过早。
顾嘉梦说着说着,又说到何亦远来,说起他半夜潜入,她还隐约有点后怕。好在那人看在顾九九面子上没有为难她。她没听说他被捕,大约这个杀人狂魔依然逍遥法外中。
太子神情一顿,略一沉吟,点头道:“孤知道了。你身边总没有得力的人,倒是孤疏忽了。”
“殿下?”
太子站起身来,徐徐前行,扬声道:“阿四,出来。”
他话音刚落,远处的屋顶上就落下一个灰扑扑的身影来。那身影疾行数步,来到太子面前,抱拳行礼。
顾嘉梦心知这是暗卫,脑海里浮现的却都是她与太子初见时的场景。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得体的衣着,再想想那时太子说她衣衫配色新奇,她竟酡红了脸。
太子温声对阿四道:“小七常说,孤不肯重用她。如今有一桩事情要托她去做。阿四若见到她,就代孤问一问她,是否愿意去陪一个很好的姑娘?”
阿四瞧了顾嘉梦一眼,点一点头,纵身一跃,瞬间不见。
顾嘉梦道:“殿下是想让一个暗卫姑娘保护我?”她已经收下了玉玦,他还要将他身边的暗卫遣到她身边吗?
太子摇头:“也不尽然。”他很含糊地说道:“许多时候,见面不便。你又出门不易,身边有个得力的人手,会方便许多。”
“殿下,我……”
“不要拒绝。”太子道,“听话。”
“我没有拒绝。”顾嘉梦道,“我是想说声谢谢。道谢的话说的次数太多,恐怕连殿下都觉得没意思了。”顾嘉梦低头苦笑:“殿下不要嫌我没用,我会努力,努力有朝一日可以帮到殿下。”
她静静地看着他,小声而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有人待她好,她想还回去。她要拥有守护的能力。
太子只笑了一笑:“好,孤等着那一日。”比起她以魂魄的形式伴在他身边,他更希望她可以在人世间真正成长。
午间在慈恩寺简单用了斋饭,太子先行离去。顾嘉梦终是将梦境挑挑拣拣告诉了弘明法师,请他解梦。
弘明法师一愣,哈哈大笑。
顾嘉梦急道:“可是有什么不妥?或是这梦有深意?”
弘明法师摇头:“并无不妥。女施主青春年少,做这样的梦也不奇怪。万事讲究一个缘字……”
正说着,小沙弥来报,说是景王来访。
顾嘉梦心说,今儿可真是巧了,倒像是谁下了帖子似的,一个一个都来了。她不愿意与景王碰面,便匆忙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