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奖金,宁惜凡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也来了精神。她把衣柜里有限的几身好行头扫了一遍,选定了一身藕荷色的套装,换上后立在镜子前犹豫。
要不要上点妆呢?想了一会儿,还是算了,人家既然是总裁,什么样“淡妆浓抹总相宜”的女人没见过?她再怎么打扮,怕也入不了眼吧?
她的心思应该集中在情感沟通上,而不是外表。
于是,她就那样素面朝天马不停蹄地冲到了公司,直奔向车库。一眼就看到被擦洗得铮亮的迈巴赫,“呵,果然不一样啊,连平日里被供着的豪车也出动了!”
“可不是嘛,小宁,熊总早就千叮万嘱的,说今天接的可是最尊贵的客人,一点也不能怠慢。你瞧,我可是把车弄得一尘不染了……”
李师傅是公司的老司机,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为公司开车有二三十年了,他性格豪爽,快人快语,驾驶技术更是没得说。作为晚他多年入职的宁惜凡,对他自然是充满了敬意,何况在她眼里,无论是谁,做什么工作,都该一视同仁。
“呵呵,真是有劳李师傅了,回头我看看有没有机会向熊总提一提,请他给您嘉奖。”
“哈哈,这奖就不必了,只要不挨骂就成!”
“瞧您说的,有功劳就该奖啊!好了,咱们出发吧,李师傅!”宁惜凡坐在后座上,微微兴奋地喊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似乎已将昨晚的争吵和不快忘得一干二净,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选择性失忆”吧?又或者因为她有了自己的梦想,人一旦确立了的目标,其他的都不算什么,虽然她的目标很简单,就是为女儿多赚钱。
车程过半,在等红灯的时候,李师傅朝后座扫了一眼:“小宁啊,接人的牌子,我可选了个最美观的,放后备箱了,一会儿到了机场,你就把名字放进去啊。”
“知道了,名牌我已经打好了,就在袋子里呢。”宁惜凡说着,从大包里拿出公文袋,拽出里面的一张纸,想再次确认她带着而且名字没有被打错。
哦,等等,熊总说过什么来着?这个华总是和她同校的?天啦!S大难道有两个叫做“华高飞”的人?这种概率会有多少?
叫这个名字的人,不是曾经告诉过她,那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儿子最大的期望吗,想要他展翅高飞、直冲云霄?
难道还有一个父亲也对他的儿子有着如此的期望?
宁惜凡感觉脑袋发懵,几乎要停止思考了。如果说机率很小,甚至不存在,那么这个华高飞就是……
天!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事吗?这种难以想象的巧合会给她碰上吗?
“哎,李师傅,我突然发现落了一样东西,能回公司去拿一趟吗?”宁惜凡尽量让自己用很自然的语气说道。
“啊,什么东西呀?很重要吗?”
“嗯,是……手机……”宁惜凡慌忙解释,“因为上面记着咱们要接的华总的手机号,我怕一会儿需要打呢!”
其实,手机就好好地躺在包里,在说话的同时,她已经伸出手指果断地关了机。不然,万一来了电话,岂不穿帮了?
她只是想着回去,再找个身体哪儿不舒服的借口换人——晓倩,美娟,她们谁都可以替她去机场接人,就是不能是她!
不管有多少机率,她也不想去冒那个险了。
“哎呀,按熊总说的航班时间,我们怕是来不及了呀?刚才过的那段路太堵了,耽误了不少时间,如果现在折回去,再遇上堵车,恐怕就赶不及接人了,那就麻烦大了!”
李师傅叹着气,神情忧虑,“反正有名牌,咱们举得高高的,就对着出站口,那么大的字,还怕他看不见吗?不用打手机也能成吧?”
“这……”
“哎,别犹豫了,离了手机一样,如果没有及时接到人,熊总还不得把咱们两个的皮给剥了?”李师傅说着,故意抖了抖身子,“我都这把年纪了,可经不住啊!”
宁惜凡只好“嗯”了一声,再不能说什么了。
硬着头皮去吧。她就不信,这么大的地球,这么大的世界,会突然间变得那么狭小了。
——
可这世界,偏偏就是小。
宁惜凡不相信的事,就真实地出现在她眼前,令她那么猝不及防。
他,混杂在出站的人群中,那么卓然不凡,那么与众不同。他从来都是那种能让人一眼从人堆里发现的人。
宁惜凡身旁一起等候接机的两个小姑娘已经在窃窃私语了。
“哇!太帅了吧,这是哪来的影视明星啊,我怎么没认出来?”
“切,你什么眼神儿啊,他身上有一丁点儿娱乐气息吗?就冲他那股稳重的熟男范儿,我猜呀准是什么总裁、CEO。”
“啊,那他不是又高又帅又多金?天啦!这样的男人,我怎么就不认识一个呢?你看他五官多分明啊,身材多好,不胖不瘦,恰到好处哎!”
“别犯花痴了,哎,人过来了……”
“啊,他朝我们这边来了,啊呀,要死了!要死了!简直是酷毙了!”
他的确是走过来了,望着宁惜凡的方向先是一愣,随即又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却意味悠长的笑容。
“快看啊,他笑了哎,太有型了!噢,MyGod,他是迷死人不偿命啊!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放出来,不是明摆着害人吗?”紧挨宁惜凡的姑娘一阵惊呼。
可宁惜凡的脸部肌肉却僵硬无比,举着名牌的手也是那么僵硬地笔挺着,她心慌意乱、心乱如麻,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想要逃走,马上离开这儿!
可是,眼角的余光一瞥见身边站着同来的李师傅,那仅存的一丝理智又在不停地提醒她:她是来工作的,她的任务就是接人。
高高的身影越来越近,她低下头,不敢迎那双眼神,她的耳朵几乎可以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一种久违的疼痛再次出现。
那是曾经被撕裂的伤口,在心底深处掩藏。本以为它早已愈合完好,却不知根本没有,它还在那里。它藏得很好,在平日里几乎无从摸寻,一切都表现得风平浪静。
可是,在看到伤口肇事者的那一刻,它又重新复苏,变得鲜活淋漓,就像是身体的一种条件反射,一种难以逆反的本能。
她的胸口,在本能地撕扯、疼痛。
“嗨,惜凡,好久不见!”
是那熟悉的声音,那曾经在耳边久久萦绕挥之不去的声音,带着特有的磁性,犹如播音员般动听。
“嗨……好久不见……”宁惜凡怔了片刻才回应,放下名牌杆的双手有点无措。
华高飞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虽然他已不是那个有阳光般灿烂笑容的大男孩儿了,却依然年轻,而且浑身上下透着岁月过后的历练和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