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有些依依不舍拉着他有些湿哒哒的衣角,面容带着难掩的失落之感,抽噎了一下才说道:“那,大哥哥,可不可以,告诉清霜你的名字,将来等清霜长大了,就,就去找你……”
她的面容通红,似乎令他想起某些片段,半晌,他才抽身离去,略显寂寥说道:“我叫封清越。”
时光带来的诸多变化与不变,是岁岁花不同,却留守下未曾改过的初心。
走过九年的光景,看尽了这个世间应有所有的姿态,然后醉于这万水千山,为了下一次的破茧而生,他想这一次又一样的命途,他怨于命运这样的方式,却不得不依从它唯一的宽容。
直到有人在满楼喧闹中唤道哥哥,清脆的带着有些粘人的叫法,令他想起许多模糊的却刻在脑子里的画面,猛然不知所措。
他想,他的心魔已经到了。
走马观花的画面一轮轮错过,终于停错在楼外一株极好的翠竹上,精细地看清上面的茸毛,而她终是掩面而哭,周围喧闹非常。
她睁开眼,揉了揉眼睛,才发觉自己竟然做了个极为冗长的梦,晕黄的灯忽明忽暗,烧着余下不多的蜡油。她盯着眼前的青霜冷月剑,繁复复古的花纹绕着一圈圈剑鞘,她伸出手,用了极大的力气拔出剑。在烛光下,整把剑冷冽锃亮,透着股森凉,她的母亲当初便是用这柄剑结束了她的一生。
传自于上古炼焰谷底的炼魂石铸造,其实不然,炼魂石自上古便只有一块,早早被人所用,是集中了世间诸多心有怨恨生灵的戾气而生,其中的厉害之处便是能够震下上神的神躯。而青霜冷月剑虽不是炼魂石最为完整的戾气最重的一部分所铸造,但终究是掺了炼魂石残余边角,这也足够是历代阮氏最为惧怕的一样的东西,被封藏于藏书阁,却未派很多人手驻守,因为知道这个弱点的人极少,并且那些自恃的人也万万想不到它被随意安置在藏书阁,这个些话是示儿想了很久,认真地义正言辞地说给她听的。
千晚心中不免有些嘲弄,她自然是知道这青霜冷月剑本是奉养在阮家祠堂暗格中,精心做了百千道机关暗器,生怕别人夺了去,屋外还有最好的护卫守着。但自从阮栖梧拿了这剑,自刎在阮家家门口,这剑便很不祥,并且这么多年为寻出下一任的家主,不知耗费了多少心力,而这个下任家主一直未出现,派着这么多人守着这把破剑也没什么用,便将它扔进了藏书阁,不再管它,任它落了灰。
如今落在千晚手里,阮家的人想了想,也由她去了,毕竟这世间能作死她的最大软肋便是这把剑,搁在她自己手里保管也出不得什么事情。
有些昏暗的屋子只点着一盏灯光,整个屋内极为简单,只设了一张桌子,背面的墙上隔了一墙的书籍,桌上摊着一册书卷,上面的文字不是扶歌的文字,看起来倒是上古留下的字符,书旁搁了一只玉碗盛了半碗的血。桌前人将笔搁下,他的步履有些漂浮,面色是不同常人的苍白,他手中的画是以那碗血画成的,画中的妖兽便是残魂的模样,只是比例小了些。他满意手中的作品,额上的虚汗也有些多了起来,左步有些没撑住,一下子便软了下来,便猛地坐在一侧的椅子上。
干燥的指尖从怀里摸了摸,摸出一个六面玲珑闪着七色流光的挂件,将桌上的一张符咒塞进挂饰里。他的目光没有被那挂件吸引,只是按着纸张上的东西,声音微微冷了些,说道:“你该出来了……”
话没说完,便听得一声凶叫,一道血红色的光,纸上的残魂竟然化作一缕青烟,落在地上,成了真正的活物,只是模样虽然凶残了些,但是似乎也是死物一般,一动不动,只转了转眼珠,并没有其他动作。
而他的面容越发苍白,从白色衣襟的胸口处一点点散开血晕的模样,他抬手掩面低咳了几声,才很慢很慢将手伸出去,将手中的挂饰挂在他的脖子上。“终究应该有些那凶兽的残暴的模样,这样才能骗过她……”他说话有些不大清楚,很细很低,看着眼前的复制品头缓缓低下来,靠近那件挂饰,眼里有些迷糊。
他摸了摸它的脑袋,才将手握着那挂饰,猛地一紧,便听见“啪”地一声,挂饰被捏成粉末,流出的黑红色的液体很黏,那复制品眼眶一红猛地便张开嘴往他的手一咬,似乎要将他整个手腕给咬下来。复制品刚将他的手腕咬出血,便猛地一缩,它的牙齿竟然隐隐作黑,冒着黑烟,它缩了缩脑袋,那黑红色的液体顺着它的嘴流进它的腹部,似乎被弄怕了,同呜咽了几声,躲在一旁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