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话真是没说错。
这位赵姑娘随口提到的一道吃食,就是他听都没听过的,更别说吃了。
要不是刚才吃得太饱,他都恨不得拉着她让她将那些吃食做出来让他尝尝。
薛婳看着他想吃却又不得不忍耐下来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冯老,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将那些吃食做出来,请您来评判评判。”
冯羡满口答应下来,“好,那就一言为定。”
当试吃员,可是他最喜欢的事了。
掌柜的站在酒楼门口,一看见叶家的马车过来,立马走过去。
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掀开帘子从车上跳了下来,看见掌柜的就叫了声:“盛叔。”
“哎哟小少爷慢些,可别摔着了。”掌柜的忙迎上去。
这少年便是叶雕的儿子叶茂,他熟门熟路往里走,“盛叔,我爹呢?”
掌柜的引着他往里走,“少东家在后头的清桐院呢。”
一面叮嘱了他一些话,大意就是里头的客人身份不简单,让他要好好表现,争取给客人留下好印象之类的。
叶茂胡乱点头应付着,走得飞快。
不时朝屋外瞟一眼的叶雕发现儿子来了,冲他使了个眼色,招手让他过来,“冯老,这就是我那兔崽子,茂儿,来,见过冯老。”
叶茂在家里虽然调皮捣蛋了些,但到底是大家公子,在礼数上是无可挑剔的,朝冯羡似模似样地行了一礼,“冯老。”
冯羡:“你跟着叫啥冯老,叫我一声冯爷爷就行了。”
叶茂立刻改口:“冯爷爷。”
见着薛婳这个在场唯一的女子,他目光有些好奇。
叶雕道:“这是爹的朋友赵小仙赵姑娘,她比你也大不了几岁,你就叫赵姐姐吧。”
叶茂高兴地凑过去:“原来你就是赵姐姐啊,上次你去我家,带了那个冰沙还有双皮奶,我听芙儿姐姐说可好吃了。可惜那天我不在家,没吃着。”
看来这也是一个吃货。
薛婳笑道:“冰沙现在做是来不及了,想吃烤肉不?我去给你做一些。”
“好啊好啊。”叶茂忙不迭道。
见薛婳走到屏风后,他还跟过去看了看,甚至想自己上手烤东西吃。
薛婳便教他怎么烤。
叶雕心里叹息,原本是想让这兔崽子给冯老留下一个好印象,现在倒好,尽顾着吃去了。
“冯老,真是让您见笑了。”
“这有啥,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最后叶雕干脆将屏风撤了,也方便冯羡观摩。
冯羡光看还不过瘾,自己也加入了进去,烤架一共就三个,叶雕想加入也没得,便给三人打起了下手。
同样的时间过去,薛婳这边已经烤出来了一盘子香喷喷的肉,叶茂也勉强将肉烤熟了,虽然看起来卖相不咋滴,但好歹还能吃。
他也不嫌弃自己烤出来的,很有成就感,吃得津津有味。
唯有冯羡,肉直接给烤焦了,黑乎乎的一团,看着就难以下嘴。
看看薛婳的,再看看自己的,他悄悄将自己的肉给丢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再放上去一块新鲜的腌渍好的肉,假装还没有烤好。
叶雕看见了,假作不知,将薛婳烤的肉递过去。叶茂却是没有那么多心思,直接问了出来:“冯爷爷,你怎么把肉给扔了?”
叶雕一巴掌怕他后脑勺上,“就你多嘴,肉都堵不住,吃你的吧。”
叶茂嚼着肉,委屈。
平时还教育他不能浪费粮食呢,现在这位冯爷爷丢了肉,怎么还不让他说了?
冯羡面上有些赧然,轻咳一声揭过这个烤肉的话题,问起叶茂平日里的学习进度。
说起学习,叶茂就蔫了,肉吃起来都不香了,坑坑巴巴回答着。
冯羡大致摸清了他的情况,心里有了数,最后给出了一道题:“这烤肉好吃不?你就以‘烤肉’为题,作一首诗吧。”
叶茂点到一半的头,僵住了,现在他摇头还来得及吗?
要说最令他头疼的科目,那就是作诗了,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他下意识朝自家父亲看去。
“看我干嘛?冯老让你作诗呢,赶紧想,想不出来这烤肉你也别吃了。”
叶茂:这一刻,他冒出了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将父亲赶下台篡夺家产执掌叶家大权,看他还能不能威胁他。
听着烤肉架子上油滋滋的响声,闻着那霸道浓郁的香味,叶茂不住吞咽着口水,怎么也无法将心神集中在作诗上。
烤肉诗,烤肉诗……
叶茂忽然灵机一动,吟咏道:“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千片万片无数片,落入嘴中都不见。”
这诗一出,吃烤肉正吃得欢的冯羡动作一顿。
叶雕:“你这作的也叫诗?”
叶茂:“怎么就不叫诗了?有本事你也作一个啊。”
叶雕一噎。
俗话说得好,有其父必有其子,叶茂是学渣,叶雕这个当爹的小时候也不比他强到哪儿去。
父子俩都是属于一看见书就头疼脑胀的人,但是他们却都有一个天赋,那就是精通于算术,让他们读书还不如让他们看账本。
以往叶雕读书时没少被他爹,也就是大老爷揍,他还犟嘴说:我们叶家是做生意的,又不是要去考状元,读那么多书干什么?会算账不就行了?
现在,轮到叶雕自己当爹了,儿子也不喜欢读书,他终究也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人——逼着儿子读书。
现在被儿子一句话顶回来,他恁是没法还回去。
又觉得掉面儿,心里又憋气。
这兔崽子是觉得他当着外人的面不好收拾他是吧?等回了家看他不打得他屁股开花!
谁知这时冯羡来了一句:“这首烤肉诗作得不错。初听过于浅白,但细一品,还是有几分味道的。”
叶雕惊讶得嘴微张。
冯老是什么人?完全没必要昧着良心恭维自家小子,他这么说,那就是真心觉得不错了?
他忍不住在心里将这首诗咂摸了一遍,还是觉得,这也叫诗?可能是他不懂诗吧。
不管怎么样,能得到冯老的夸赞,这顿饭请得太值了。
临走时,冯羡道:“给阿茂请先生的事,我会留意的。”
“那就多劳冯老费心了。”叶雕亲自将人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