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的家门口,有一道水渠。
流水清冽冽,青青的水草,在水波里荡漾。
孩子们在水里可以摸到胡须刺拉拉的虾,和摇头摆尾的小鱼。
老李的老婆煮饭时候,时不时地到水沟里舀水。
有时候,上游会飘来一个包菜叶,一条青虫在垂死挣扎,那是蚂蚁凯旋而归的大船!
流水顺着沟渠蜿蜒地来到田间,大地苏醒了。
有一天早上,下游的老孙找到老李,问在水里投放了什么,门前的流水变浊了。
老李很惊讶,他来到水渠跟前,发现庄稼耷拉着脑袋。他在水渠里一捞,一条死了很久的鱼,翻着肚皮。
“或许是上游的老蔡吧!”
老李跟老孙找到上游的老蔡,问在水里投放了什么,门前的流水变黑了!
“好像还没开始变黑吧?”老蔡心里明白,但还是走到水渠边,他吃惊地看到,门前的水沟里,四处是沾满油污的水草。
老李指着水沟说,看来你知道怎么回事,而且还培植出了新品种。
老蔡嗫嚅了半天,然后把孙李两人带到上游村长家。这时,空气里有死耗子的味道。
老蔡提醒说,村长黑着呢,你们小心点。
老李说,有水渠里的水黑吗?
村长门口的水流开始粘稠,村长在家门口喝茶,旁边的饮水机烧着水,矿泉水是农夫山泉,据说有点甜。
老蔡小心翼翼地问村长,你在水里投放什么,那个水跟黑芝麻糊似的。老李与老孙有点作呕。
村长指着不远处“腾腾腾”冒着浓烟的地方说,那是制药厂哩,村里与镇上的重点招商引资项目,你们可不敢啊,要不然我要你们的小命儿。
老蔡没听完就地遁了去。
老李从村长的家门口拿了个缺了个口的瓷碗,向水渠走去。村长追出来,你干啥哩。老李说,我口渴。
第二天老李揣着破瓷碗让老孙一起到镇上,老孙说,要给田地灌溉。老李说,你这不是给庄稼下药嘛。老孙说,反正都要死。
老李没有出村口,瓷碗就让人打翻了,水也泼了,脑袋也肿了。
有人给老李传话,这个药厂项目,用利益堆砌了一堵墙,墙倒了是要砸死人。
老李没有放弃,他说,那我就把墙推倒。
第二天,老李到了村长门口,重新盛了碗水,在家里坐等到天黑,然后趁夜色来到镇上,倚在镇政府的门口睡觉。
天亮时,门口的守卫看到老李这个造型,喝道干什么来的,不要命了?老李说,上访来的。门卫冲过来,把碗打翻,把老李带到派出所。老李梗着脖子问,为什么?派出所说,妨碍治安。老李拆掉脑袋的绷带说,我是被治安妨碍。
老李被治安处罚关了一周,回到家又病了一周。
这两周时间,老孙灌溉了水的庄稼从根部烂到稻穗,远远望过去,来了黑压压的一群僵尸。
老李经过,一针见血道,庄稼也是能说话的。老孙说,那你知道他们说什么?老李说,拿命来。老孙点点头表示赞成。
这次上访,是老孙主动提出来的。他们直接上药厂门口盛了两碗水,然后趁着夜色来到城里。
一大早市政府的门卫把他们拦下来,厉声道,干什么来的?老孙缩成一团,老李有经验,我们送水的。
来到市长办公室,市长问哪里来的。老李说,父母官,我们某镇来的,我们来反应某镇制药厂水污染问题——
市长没听完,提起电话“通通通”地把某镇领导骂了个狗血领头,说这个事情没有处理好,你提头来见我。
某镇领导表态“铿锵有力”,说我提头来见你之前,先把他们的脑袋摘下来!
市长发完脾气,转身一瞧,老李与老孙倒在地上。桌面上带来的两碗水,已经见底,一层厚厚的乌黑沉淀散发着难闻的腥味儿。
老李与老孙被送到市医院抢救。老李醒过来时看到老孙瞅着他。老李挤出一句话,很帅吧!老孙比老李还要恍惚,他说,这不是阎王殿吧?
媒体来了,第二天就有一则新闻见报。
《要命!》,内容大体为,如果当官的要了人民的命,人民就要当官的命!
第三天,墙倒了,没有砸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