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璧很满意商弼的回答,最后确认了一遍。“商兄这么说的话,那我们的联盟就算是确立了?”
“只要是风兄保证能够拉拢到牧赐太史一系人马,我们就算自动结盟了。但如果风兄没这个本事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这个条件是商弼的底线,只要风璧能办到,对于商弼来说一切好说好商量。
“这个好说,看来今晚能睡个好觉做个好梦了。希望商兄也能做个好梦。”商弼的要求风璧胸有成竹地应承下了,继而起身施礼。商弼亦起身答礼,料想风璧也是累了,也让侍者引着风璧休息去了。
结束了这一场漫长的谈话,商弼如释重负地坐了下来,揉了揉眼睛稍事休息后又打起精神来了。从案几下拿出卷轴,展开来是一幅地图。商弼拿出笔墨在地图上到处标记着,绘制着属于自己的商道宏图。
这会儿工夫就有侍者进来禀报:“主人,太史的家宰来了!”
商弼闻言迅速收起地图,连忙起身迎了出去。不一会儿从外面迎进来了这位老家宰,看这人估摸着有五十多岁,黄色面皮、灰白头发、山羊胡儿。虽是一脸疲惫劳累之色,但眼中精光隐隐,一眼看去就觉得这位老家宰是个精明人。二人分宾主落座,侍者献上茶来。
老家宰抿了一口香茗,“商公子,我这次来是替太史传个话,今年的贡金先寄放在商公子这里,不用送到王城,日后自然会有人来取”
商弼的心思一下活泛开了。每年的贡金都是冬月才收取,而且都是让自己送到王城中。这次反常的举动究竟意味着什么,难道王室奔溃就在眼前,这些寄放的贡金是留的后路?商弼如此想着,但脸上却装作很平静。“那什么时候来取呢?”
“太史没有吩咐,我也不知道。”老家宰说话滴水不漏,用两个不知道就推搪过去了。
“家宰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陪同你家少主一起回去。”商弼似乎很无意地说着话,眼角却一直打量着老家宰。
“少主?”老家宰的神色突然一变,沉水般的脸上泛起波澜,惊疑地看着商弼。
“太史琰的儿子,太史的侄子,不是你家的少主吗?”商弼微笑着说着,眼睛不放过老家宰脸上任何一丝微妙的表情。
“牧赐?!”老家宰闻言大喜过望,惊呼道。
“家宰知道他?”
老家宰既高兴又急切,“他小的时候来过王城,我见过一回。他现在在哪里,我能见一下他吗?”
看着老家宰急不可待的样子,商弼故意吊胃口道:“就在后面的客房里休息,不过现在已经睡着了吧,还是明天再见吧,反正他也跑不了。”
闻言老家宰更加急迫地说道:“太史老来丧子,日渐消瘦衰老。只是对这个侄子每日里念叨不止,我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我要不看一眼,今晚也急得睡不着啊。”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商弼也不好阻拦。“来人,领老家宰去牧公子的房间。”
老家宰迈着疾步催促着侍者就进了后堂。商弼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远方,自言自语道:“大风起于青萍之末,看来我也得抓点紧。”
清早的阳光投进了锦绣帷帐里,那金丝绣被闪耀着明晃晃的光辉,铸造精美的铜炉里升起袅袅青烟。自然醒来的牧赐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周围。想起了昨天晚上兰汤沐浴,有丫鬟捶腿捏腰,名贵的檀香既安神又清心,昨晚这一觉睡得真是香啊。
正在牧赐回味昨晚的惬意时,突然眼前闪来一个人影,牧赐一惊,身子往后一仰,随手拉来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再揉了揉睡眼仔细端详,只见一个头发灰白山羊胡子的中年人,笑眯了眼,站在床榻边看着自己。
“少主,你还记得我吗?”老家宰和蔼可亲地用逗孩子的口气问道。
“你是?”牧赐仔细看了看眼前的这个人,可脑海中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
见牧赐想不起来自己,老家宰提示道:“小时候,你跟着二主人来过一次王畿,我还抱过你呢!”
牧赐突然一拍脑门,“我不记得你叫什么,但我记得你曾经举起我掏鸟窝,我把伯父房檐下的燕子垒的泥窝给弄坏了。其实我只是从伯父那里听说窝里孵出小燕子了,就想看一看小燕子长什么样子,没想到大燕子受了惊吓,就没有再回来过,小燕子就那样饿死了。我被父亲骂了一顿,伯父也说了你两句。”牧赐再看这位老家宰,是那么清晰那么亲近。
老家宰哈哈一笑,欣慰地说道:“这件事情少主还记得啊,当时是你哭着喊着让我帮你的。当时主人和二主人都不在家中,你又是少主,我不敢违拗。再也是你的运气不好,刚干点坏事就被两位主人抓个正着。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过了一个冬天之后,那燕子又回来了,被你弄坏的泥窝又修补好了,今年又有小燕子出生。”
“那我得赶紧回去看看。”说着牧赐一蹬开被子,三滚两滚翻身起了床。“看看可以,不能再弄坏了。”老家宰边开着玩笑边递过给牧赐准备的新衣服。
收拾好一切,主仆二人来到了前堂,商弼和风璧已经早起,正在一起饮茶。
牧赐和老家宰也分别落座,商弼拍了拍手,庖者端上来了早饭,一碗精肉粥羹,几样脆爽小菜,牧赐一见便食指大动,但看到商弼风璧那里没上早饭,“你们俩吃过了?”
商弼的眼角余光看到风璧正盯着牧赐发愣并没有回答的意思,不禁莞尔一笑,作为此地的主人,自然不能冷落客人。“早吃过了,就等你了。”
牧赐赶紧加快了进食的速度,“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早起啊?”
“军旅操练,习惯早起。”风璧还是紧紧盯着牧赐,回答却还是那样精简干练。
“闻到了重利的气息,我就早起了,不然我会睡到日上三竿自然醒的。”无利不起早的商弼毫不掩饰自己的本性。
筷箸飞快地刨动,不时以小鸡啄米的速度夹起盘碟中的小菜儿。商弼封闭二人的茶喝完了,牧赐的早饭也吃完了。
紧盯着牧赐不放这时候才发现多了一个面生的人,“这位是?”
商弼介绍到:“这位太史家的家宰,昨晚来的时候你已经休息了。”
风璧拱手施礼,老家宰也回礼。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老家宰打刚才就觉得不一般,不禁多打量了两眼。
老是家宰家宰的叫着,牧赐这才回过味儿来,“老家宰,你的名字我还是记不起来?”
“钟阅,少主叫我钟老就行了!”老家宰恭敬的回答道,人前的主仆之分非比人后的长幼之序。“我今天要带少主回王畿去,不知道你们二位有什么打算?”
“我要去王畿打听打听哪里有发财之机。”商弼开口就离不开财利二字。
“我是来参加河阳盟会的,没有错过吧?”虽然有牧赐先前之言,但风璧还是担忧赶不上盟会。
“诸侯啊,失敬失敬,河阳盟会两天后举行。”作为太史的家宰,见过多少公卿诸侯,钟老对风璧的身份倒也没有感到太多惊讶,语气还是像对待其他诸侯一样不卑不亢。
“不知道盟会地点在哪里,钟老可否告知?”风璧得到的消息只说在河阳盟会,可是河阳就是大河北岸,那么大片地方到底在盟会地点在哪里,风璧也吃不准。
“河阳,山南水北谓之阳,从王畿直向北走,渡过大河就是了。那里有很多诸侯安营扎寨,你在南岸一望便知。”会场选址,盟会日期,这些都是由身为执政上卿的太史选定的。身为太史家的家宰,这些事情他比天下诸侯先知道。
突然,牧赐起身阻挡道:“慢着,你还不是诸侯呢,虽有天子口封,但没有在宗庙举行锡命仪式,没有天子颁布册命,还算不上真正的诸侯,贸然钻进诸侯云集的会场,被定个假冒诸侯的罪名,乱箭射死也说不定。你先在王畿周围等待,等我把你的事情办好了再说。”
钟老听说牧赐已经许诺风璧帮他办事而且还是册封诸侯这等大事,不由得担忧起来。但看着牧赐胸有成竹的样子,虽然心里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收拾好了一切,一行人出离了商弼的山庄,而山下风璧的队伍也早就整装待发了。经过一晚上的休整之后,再在阳光下看这些士卒,一个个熊罴之相虎豹之威。背弓带箭,腰悬长刃,战马都是胡狄良种,好一番精兵强将的气象。不由得其他三人向风璧投来赞许的眼神。昨夜守卫在商弼身后的那两名蒙面剑客也在山下牵着马等待着。
出关隘的那段山间小道甚是难走,人马不能并行,众人索性直接牵着自己的马缓缓地走出了这段夹道。站定在关口平地的众人却看到了非常诡异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