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从碧纱橱走出来,“红云姐呢?”
李仪倩还笑得欢,陈嬷嬷帮忙说道,“被咱们王妃打趣得羞走了。”
“怎么红云姐缝了半天,连一只都没缝好呀。”紫云走到榻边,捡起那只被红云漏下的半成品。
“其实,也怨不得红云,我老缠着她问陈大郎。哈哈…...”好吧,李仪倩承认,这个陈大郎真的给自己带来好多欢乐。
“王妃,从前的袜子都不行了。新的,红云姐有没缝好。就只有曾宜人新送来的了。”紫云捧着一双袜子,对李仪倩说道。
“从前的怎么不行了?”
“奴婢今儿仔细一看,有好几双都起丝了。”
其实李仪倩真不觉得拉了一两根丝有什么问题。不过自己现在的身份,要真穿了,估计隔天,就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话。例如,王府外强中干,连平王妃都要穿破烂袜?抑或是,平王妃备受冷落,衣物无以为继,破了也要就着穿?所以说,这贵族生活奢侈,有时候不仅是自身需求,恐怕也是形势所迫。
“奴婢也是疏忽了,习惯了曾宜人送的袜子,也没提前给针线房说,。”紫云自责道。
自从李仪倩穿来后,发现这副身子不是一半弱,极容易受寒。偏生李仪倩又极怕热,夜里屋里必要放些冰才睡得着。结果,经常早起鼻子囔囔,或者是有些咳嗽。后来,还是张医正给的法子,说是寒从脚入。晚上歇息也穿着袜子,保暖足部,这样就不怕了。一试果然管用。所以李仪倩现在已养成,入睡前着袜的习惯。
李仪倩想了想,“算了,今晚就穿一次。等等你让内侍到针线房说一声。让他们明日赶几双出来。”
自从平王的那封回信,李仪倩不得不承认,府里事事顺心了许多。
杜章办事卖力,徐嬷嬷不再顶心顶肺,最关键的是,如今青云的伤势也逐渐稳定,心情自然也就棒棒哒。至于后院那几个妾,更是安分,当下防备心也放松了一些。反正原主穿了几年也没事,自己也就穿了一天,更不不要紧了……
夜色越来越浓,王府各处的灯火慢慢熄灭。除了几处大的门房进出口,还悬挂着灯笼,有卫士或者内侍值夜,整个平王府也安静地沉睡在夜幕中。
巡更的小厮,沿着王府内院外的长长的夹道走着,隔一段时间,便敲响手中的竹梆子,“咚——咚,咚”。
当巡至某一角门,身影停住了。他小心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开始敲打竹梆子。依然是“咚——咚,咚”,但是每组一慢两快之间的间隔,确实长短不同,仔细一听,好像是某种暗号。
声音结束,周围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小厮紧紧盯着角门,一动不动。突然,“咔擦”,门后传来一声细微的声音。
小厮立即上前,挨着门边。此时门未打开一条缝,一个巴掌大的小包从里头塞出来。小厮赶紧接过,立即藏于衣袖内。正欲转身离开。
“等等。”门那头意外地传来一句低低的人声。
小厮马上伏到门缝边,那边的人完全隐在阴影中,看不清模样。
“记住,用完,立刻烧毁。”
小厮点点头,又怕对方看不见,嗯了一声。
对方便不再言语,把门轻合上,又听见几下“咔擦”的声音。此后,再无声响。
小厮深呼吸了一下,装作无事,继续巡更……
“王妃,王妃……”
李仪倩觉着自己正坐在正屋里,笑嘻嘻地看着陈大郎和青云一身大红的,给自己磕头呢。突然浑身摇晃起来。摇着摇着,紫云的脸就出现在眼前。
明明不是青云成亲吗?怎么成了紫云。
“王妃,您快醒醒。”
紫云扶起李仪倩,又拿了一块热帕子给李仪倩擦了擦脸。李仪倩这才知道方才自己是做梦来着。又探了探头,天还黑着。
“紫云,我没眼花吧,天还没亮呢,再睡会儿”说着,又闭上眼睛直直往后倒。
“哎呦,我的王妃,别睡了,出事了。”紫云一般捞起李仪倩,在她耳边急急说道,“走水了!”
“走水?”李仪倩呆了一秒,“什么?!着火啦?!”头脑还是蒙蒙的,反射性地从床上蹦起来,连鞋都顾不上,小跑至窗边张望,“哪里?是我们院里吗?要走了吗?”
却发现在春和院歇息的下人也醒了不少,纷纷都出来在院子中观望。远处西北方向,好像有火光。
“不是我们院里,瞧着火场应该离咱们有段距离。”李仪倩稍稍安了下心,又转身问紫云,“是哪里起的火?杜章和冯保都知道吗?有人在扑救没?”
紫云提着鞋子走过来,一边替李仪倩穿上鞋,一边说,“是内侍来报的,说是后头的马厩着了火,好像连马夫门住的屋舍也烧着了,一大片的。说杜大人和冯公公都在火场指挥扑救。”
李仪倩一惊,“那有伤着人吗?”
紫云摇摇头,“报信的内侍也不知道。”
“走,出去看看。”
推开屋门,空气中的烟味扑鼻而来,虽还不至于刺鼻,但加上远处的叫喊声,犬吠声,一种慌乱不安的情绪直面袭来。
李仪倩走出屋廊,站在台阶上,扯了一根发丝,拈在手上,对着火光的方向,测方向。闷热的夏夜,只是很小的风,发丝在空中微微靠向自己。
糟了,是东南风!正是从火场吹向春和院。
“报信的内侍在哪儿?”
话音刚落,只见一位内侍低着头,从院门外进来,在距离李仪倩半丈远停住,“回王妃,是奴婢报的信。”
李仪倩眉头轻颦,有点说不出奇怪。
“是何人派你来报信的?”
“回王妃,是冯公公。”
“什么时候起的火?如今情况如何?”
“推测是子时。冯公公和杜大人到现场时,火已经烧到了马夫屋舍。冯公公命人一边将其他连着的有未烧掉的屋舍砸掉,一边打水救火。”
李仪倩边听,边看着西北方的火光。心里估摸着,貌似并没有蔓延开来,若冯保已及时拆了连着的屋舍,即便是吹东南风,春和院这边倒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