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黎明赶紧扶住了荀副局长的老伴,然后开始训斥张吉令:“你在市局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连句话都不会说,什么是闹事,你知道什么是闹事,阿姨是闹事的人吗?阿姨不就是心里着急到局里找熊局长说说事,这也能说是闹事?我看今天就到此为至,以为谁再要说阿姨到局里闹事,我就跟谁急。”宋黎明说得大义凛然的,句句都击中要害,荀副局长的老伴自知自己做错了事,于是急忙息事宁人:“算了算了,娃们没有什么错,小宋你就不要说他了。”
看到荀副局长的老伴给了张吉令一个“台阶”,宋黎明立即朝张吉令使了个眼色:“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这几天你给我好好侍候荀局长,荀局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拿你是问。”
张吉令瞟了宋黎明一眼,溜得比兔子还快。
眼看着快要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宋黎明觉得就这样耗在医院里也不是个办法,再说荀副局长那里自己也插不上手,有个人在那里盯着就行了,医生和护士会尽最大的努力对荀副局长进行救治。于是,宋黎明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做好两件事,一是安排好荀副局长老伴,不管她下午做了什么,做的是否正确,现在安排好荀副局长的老伴是个关键,这既不是装装样子的事,也不能敷衍了事,必须让局里的同志和荀副局长的亲戚认为市局把荀副局长的事当作头等大事在抓;二是安置好荀副局长,虽然他现在还处在昏迷状态,但是这不等于他从此一直处于昏迷状态,除了保障荀副局长所需的一切医疗费用外,宋黎明觉得每一个细节值得考虑,只要把每一个细节考虑到了,人心都是肉长的,等荀副局长的儿子回来之后,也就不会再有什么话说。想到这里,宋黎明立即对荀副局长的救治工作进行了重新的布置和安排。
宋黎明打电话让办公室分管后勤的米大潭安排两位女同志到医院来,同时吩咐米大潭和单位的出纳在医院待命,因为宋黎明感觉荀副局长的儿子也快要回来了,现在就是做样子也要荀副局长的儿子看到,市林业局对荀副局长的事情非常重视,基本上做到了事无巨细。
安排好工作,宋黎明干脆把荀副局长的老伴请到医院附近的一家比较高档的餐馆,说是给荀副局长的老伴压惊,其实是想借机跟荀副局长的老伴套套近乎,免得她以后节外生枝,再跟在别人后面做出什么有伤大体的事。
几道精致的晚餐很快就摆上了餐桌。
宋黎明关切地递荀副局长的老伴夹了几筷子菜:“阿姨,我估摸着你今天中午都没有吃上一口饭,这都是让那帮人给害的,你说你老都快六十的人了,哪能跟着哪些年轻人瞎折腾。再说了,荀局长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你的照顾,我们做外人的再对他好,也没有你在他的身边贴心。刚才你也听小张说了,荀局长醒来之后就到处找你,要是你刚才在他的身边,没准他就不会再次昏迷了。”宋黎明轻描淡写的就把荀副局长一直昏迷的责任推给了荀副局长的老伴,而她听了之后倒也无话可说。
荀副局长的老伴说:“唉,都怪我老糊涂了。”
宋黎明看到荀副局长的老伴从内心深处有了悔意,也不敢再给老人什么压力,于是立即换了别外一种说话方式:“阿姨,过去的事就不要多想了,你看你中午都没有吃饭,现在就多吃点,如果这些菜不可口,只要是你喜欢的,我就让他们马上去做,你吃好了,才有精力去照顾荀局长,我们大家可是都指望着你呢。”荀副局长的老伴没有想到自己做错了事宋黎明还对他这么好,心里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也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口说道:“都怪我耳朵软,上了那娃的当了。”
荀副局长老伴所说的那娃宋黎明心里明白,无非就是毕长顺,毕长顺前段时间偷鸡不成反而蚀了把米,因此对熊怀水和宋黎明怀恨在心,趁着老太太六神无主的时候导演出这么一场闹剧,似乎也无可厚非。然而他选错了对象,宋黎明现在已经是今非昔比,处理此类空心事件已经游刃有余,既不像郝大为那般直率,也不像方志荣如此呆板,宋黎明关于化有形为无形,看似不经意之间就把矛盾化为乌有。
荀副局长是在回家的途中发生车祸的。
当时荀副局长坐在副驾驶座上,荀副局长的坐骑与农用村撞在一起的时候他非常清楚,甚至下意识的躲了一下,然而前胸还是重重的遭受了一次撞击,眼前顿时电光火石,眼冒金星,人也差点飞了出去,头也重重地撞在玻璃上,甚至把小汽车前面的挡风玻璃都给撞碎了。事故发生后,司机小成可能是因为骨折痛疼难忍,连站都站不起来,而荀副局长在短短的一分多钟之后清醒了。虽然头部有些痛疼,但是荀副局长觉得自己的意识还算清醒,四肢也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尤其是他看到农用车的几个人似乎受伤比较严重的时候,居然忘记了自身的安危,忍着痛疼参与到救治伤员的行列,直到医院来的救护车风驰电掣的把伤员送进了医院。
荀副局长和小成则上了另外一辆救护车。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医院,荀副局长又急忙安排小成住院,可是医生刚刚把小成抬进手术室,荀副局长就再也支持不住了,一头栽倒在地。直到这个时候,也没有人知道荀副局长内脏大出血,更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力量让荀副局长坚持了那么久。
荀副局长在危机来临的时候做到了他应该做的一切。
车祸发生后的故事是小成以后讲给宋黎明和大家听的,而现在,宋黎明、荀副局长的老伴以及好多不明事实真相的人都对此一无所知。
荀副局长在很短的时间内也被送进了手术室进行抢救。医生通过CT扫描发现,荀副局长的内脏大出血,生命岌岌可危,随后立即调整了手术方案,抢救工作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
然而,就在抢救的过程中,荀副局长的体内又出现了第二次大出血,而且这次出血更加凶猛,荀副局长随时都有可能倒在手术台上。医生万般无奈,只好请家属在手术通知书上签字。然而,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荀副局长的老伴晕倒了,毕长顺等亲戚退缩了,如果不是宋黎明果断地在手术单上签了字,医生义无反顾地采取了非常规的办法,荀副局长很可能无法走下手术台。
所有的这一切,毕长顺几乎都一无所知,他只是在事故发生后,按照自己的想法与愿望开始行事,甚至把本来很普通的一场交通事故导演成一场剧烈的摩擦与纠纷。
听说荀副局长出了车祸,毕长顺便觉得有机可乘。
毕长顺想,你熊怀水在职工大会上让我出那么大的丑,自己受了贿不说,居然想着法子把别人卖了出去,似乎压根就不管自己什么事。这还不算,你熊怀水欺负欺负人也就罢了,结果还让什么纪检委的有事没事找我谈话,其实压根就不是什么谈话,就是给我毕长顺好看,你他妈的熊怀水怎么能下得了这样的黑手,让我进退不得,左右为难,简直比死了还难受。毕长顺着实咽不下这口气,现在机会来了,你不仁我也不义,那就别怪我毕长借这件事做做文章。
毕长顺当天有事去找荀副局长,可是荀副局长没有找到,却得到了荀副局长出了车祸的消息。毕长顺二话没说,立即给荀副局长的十几位亲朋好友打去电话,告诉他们荀副局长出事了,然后用自己的车载着荀副局长的老伴直奔医院。
“婶子,你一定要稳住,听说我叔叔的情况不太好。”车子一开动毕长顺就开始烧火。
“那,那老荀不会有什么大事吧。”荀副局长的老伴当然比谁都急。
“婶子,现在说不好,我叔叔可能是内脏出了问题。”毕长顺继续给荀副局长的老伴施加压力。
“那,那——。”荀副局长的老伴很快就六神无主了。
“婶子,你不要怕,出了什么事我们帮你解决。”毕长顺开始大包大揽。
“那,那我听你的。”荀副局长的老伴早就没了主意。
“婶子,你别怪我多嘴,我就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你说市林业局那么多的领导,怎么偏偏我叔叔出了车祸,我怀疑是那个叫熊怀水的王八蛋故意陷害我叔叔,他早就跟我叔叔不对劲,想做坏事又不敢做,嫌我叔叔碍手碍脚,我怀疑就是他狗日的下的黑手。”毕长顺越说越邪乎。
“长顺,你说是那个熊坏水暗害你叔叔。”荀副局长的老伴还有些半信半疑。
“那当然是了。熊怀水一直在找我叔叔的麻烦,总是跟我叔叔过不去,不是他在背后下手还有谁。”毕长顺干脆把话挑明了说。
毕长顺的暗示和挑拨显然起了关键性的作用,再加上自己的老头子现在就躺在医院里,荀副局长的老伴不得也不得信。
于是,就像很多农村妇女一样,荀副局长的老伴一进医院大门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