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便牵着梨月往内院走去。
虞濛和宗离域对望一眼,笑了笑,有些话彼此名白,心照不宣。
“少主、丽儿姑娘,请。”虞濛伸手摆了个“请”的姿势。
宗离域客气地让到一旁:“夫人先请。”
虞濛便同着云佩云倩先行。
宗离域和斐丽儿渐渐落后了几步。
斐丽儿侧头望了望宗离域,又望了望前方的梨月,小声问道:“大将军夫人便是域郎恋慕多年的心上人?”
“不是。”宗离域怅然凝望着梨月的身影。
斐丽儿很是疑惑:“可丽儿觉得域郎见了她,整个人都开心了许多,看她的眼神和看荀夫人的也不一样。域郎一定是喜欢她的。”
宗离域轻轻叹息一声,略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心仪多年的是月儿姑娘,不是大将军夫人。”
“她们不就是同一个人吗?”斐丽儿被弄糊涂了,“记得你跟我说过,月儿姑娘嫁给了大将军啊。”
“是啊,她成了大将军夫人,我便不该再恋慕她了。”宗离域侧过身去抚了抚她头上的纱巾,“以后,更加不该再惦记她。”
“因为以后有我了是吗?”斐丽儿挨近他一步,双手抱着他的胳膊,眸光熠熠,满含着期盼。
“嗯。”宗离域低低应了一声,也是在劝诫自己。以后不该再想她了。
斐丽儿欢喜地歪着头靠在他肩上:“丽儿以后一定好好做域郎的妻子,好好爱域郎。”
宗离域早已见识过她的大胆直白,不过还是头一回听她如此对自己表达爱慕,心里本是酸涩难言,此刻仿佛有什么蓦地涌了进来,将那浓浓的酸涩冲淡了几分。
酒席上,觥筹交错,谈笑声此起彼伏。众宾客争相围着赤昳敬酒,赤昳都来者不拒。
到了荀起、宗离域和晏颉这一席,赤昳二话不说,先痛饮三大杯,喝得一滴不剩。
“大将军好酒量!”宗离域起身双手举杯,笑道,“大将军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在下今日就陪大将军喝个痛快如何?”
言罢一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又让侍从斟满一杯,执杯冲赤昳道:“再敬大将军和夫人喜得千金。”
赤昳也毫不含糊,端起满满一杯道了句谢,一口喝了个见底。
两人似是较着劲,一连喝了七八杯。
一杯酒虽不到二两,但连喝下来,赤昳单是这一刻的工夫便喝了一斤多了。
晏颉见状,诧异地看向荀起,显然十分疑惑,却又不明就里。
荀起粗知一点儿宗离域的心事,默然站起身,目光在赤昳和宗离域之间来回一遍,勾了勾唇:“大将军珍藏多年的佳酿两位这么喝哪儿行?怎么也得给我们几个多留一点啊。”
“就是。我们还没品够呢!”晏颉和旁边几人附和道。
赤昳已然有了五分酒意,微微眯了眯眼,淡淡地看着宗离域。
宗离域见荀起出言解劝,也知自己一时冲动如此,有点失态,单手按着空杯无声坐下。
荀起举杯敬赤昳:“大将军海量,荀某这一杯想必不在话下?”
赤昳双眸含笑:“大都督敬的酒无论如何也得喝啊。”
荀起道了一声贺,两人碰杯满饮。
满桌的客人都敬了一遍之后,赤昳才转身离开,步伐也略有些不稳。
日暮之时,酒阑席散。
梨月和赤昳一道送荀家和晏家几人离开后,回了卧房。
赤昳酒意上头,行路不稳,看着像是有七八分醉了,莫隐一人都有些搀扶不住,叫上护卫阿易一起才一左一右把他扶到卧榻上躺好。
甘兰端上来温水和巾帕,看了看梨月:“夫人,大将军平日不让奴等服侍……”
梨月接过巾帕:“我来,你们先下去吧。”
甘兰、瑞香等人依言退下。
梨月瞧了瞧闭着双目一动不动仿佛酣然睡熟的赤昳,捏着温热的巾帕附过身去,轻轻帮他擦了擦脸,擦完脸,又帮他擦手心,一边擦着一边喃喃自语:“干什么喝得这么醉?是解酒销愁么?
“成亲那日,你也是很不痛快了,怎么没见你喝醉过?难道到了今日,还能比以前更不痛快吗?”
心里忍不住有些发闷。
帮他擦完了手,便去为他宽衣。
双手刚解下他的腰带,正欲拨开衣襟脱下他的外袍,忽然背上传来一股力道:眼前闭目睡着的人抬手一把将她搂住了。
她猛然扑进了他怀里,紧紧贴上他的胸膛,下巴还磕到了他的肩膀。
闷哼了一声,她偏着脑袋皱着眉,刚要抱怨一句,只听得耳畔响起低低沉沉的嗓音:“我……欢喜你。”
啊?!梨月浑身一僵:自己没听错吧?他、他这是对自己说的吗?
震惊了一瞬,她瞬间清醒:不可能的,他喝醉了,只怕根本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
他一定是做梦了,梦见了濛濛吧?或者,把我当成了濛濛?
耳边再次响起赤昳温润绵软又透着几分酒意的声音:“大概很早了。”
果然如此。梨月紧抿着双唇,心下阵阵发涩。
她不想听赤昳酒后倾吐他对虞濛的爱慕,可又想知道他对虞濛的情到底有多深。
她双手紧紧抓着床褥,默默听着。
“我也不知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不论在做什么,总会不由自主想到你。”赤昳说得不疾不徐,丝毫不见混乱,“我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了,分明一直不喜欢你刻意接近我,分明心里一直欢喜的是她,可为何还总忍不住……想和你亲近。
“每次一有这样的想法,我便觉得对不住自己的心,可又一次次说服自己,已经和你成亲了,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光明正大的。
“就这么说服了自己,让自己每次亲近你之后都心安理得。”
说罢,他停了一停。
而此时梨月已是震惊得近于恍惚了,心里怦怦直跳。
赤昳的双臂动了动,搂得紧了些。
半晌,他幽然出声:“我已经放下她了。我心爱你,月儿。”
梨月眼前顿时一片模糊,喉咙发紧,心头无比滚烫,汩汩暖流倏然袭遍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