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蜜时时刻刻记得莫奈说过的话——或许他并不叫莫奈。
他叫她短期内不要开车,担心那些人记住了她车牌号,许蜜就一个月间没有开车,许蜜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在和汤凯的黑暗恋情结束后,她还能又一次相信男人所说的话,并且乖乖照做。
明明发过誓,再不信男人那张一层涂着毒二层涂着蜜的嘴的……
一月后,许蜜咂摸着应该不会有人找上她,终于重新开上车。
结果就在她重新开车的第三天,墨菲铁律证明,该来的总会来的。
在她从沃尔玛超市购物结束开车回家的路上,“哐当”一声响,车屁股被人狠狠的撞了。
许蜜立马炸了,拿出手机就下车去理论,取证报警报保险!
然而从后面黑色捷达下来的两个男人,却走到她面前,毕恭毕敬地对她说:“穆先生请您去个地方叙旧喝茶。”
乍一听见“莫先生”三个字,许蜜立刻既惊喜又警觉,惊喜的是莫奈来找她了?警觉的是既然请她叙旧喝茶,为什么要以这种不友好的撞她车的方式撞让她停车?
许蜜眯眼反问:“莫先生?莫先生叫你们以这种方式请我去喝茶叙旧?”
“是的,穆先生。”说着两个男人突然上手,一个捂住许蜜的嘴,一个抱住许蜜的腰,以迅雷之速将许蜜塞进了车,车后座竟然还有两个男人,她刚被塞进去,其中一个男人就从她手中抢走手机,打开窗,扔了出去。
同时后面开过来一辆车,车轮碾轧而过,手机顿时四分五裂。
许蜜下意识尖叫求救,一个男人立刻捂住许蜜的嘴,迅速拿出绳子将许蜜手脚绑起来,接着胶带封住嘴,眼罩盖上眼。
许蜜吓得浑身冷汗不止,莫奈绑架她?!
不可能吧?!
之后许蜜不知道车开到了哪里,下车后感觉一阵凉风吹过,像是地下停车场的凉,然后她被人扛起,好似一步又一步地上了楼梯,男人肩膀硌得她肚子疼。
她猜测着,是居民楼吗?
许蜜试图求救,开始手脚挣扎,努力发出唔唔的声音,但紧跟着迎接的就是两个恶狠狠的巴掌,“闭嘴!”
许蜜登时被打懵了,脑袋里面嗡的一声响,瞬间耳鸣起来,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一瞬间她惊慌失措地以为自己被打聋了。
脸肯定是被打肿了,脸颊火辣辣的痛,痛得好似腮肉撞到牙齿,嘴里一股血腥味儿。
直到他们放下她,揭开她眼罩和嘴上胶带,许蜜重见天日,才看清楚所在的地方,像是个酒店,再不然就是酒店式公寓。
许蜜的脸真的已经红肿起来,她忍着疼和恐惧扬声质问:“你们是什么人,青天白日绑架人?居然还敢拿开眼罩?不怕我看见你们的脸?”
“你刚才上车时不是已经他妈的看见我们的脸了?”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用粗鲁沙哑的声音说:“你给我们老实点儿,我们要找的人不是你,早晚会他妈的放了你。”
许蜜辨别人声音色能力很强,她立即问道:“你是那晚追我和莫奈的人?你在等他来?”
“莫奈?他告诉你他叫莫奈?”跟许蜜说话的男人大概是四个人中的头子,每次都是他开口。
四个男人身高体型差不多,但仔细看,他是最魁梧的那个。
“不然他叫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抓他?”说着许蜜呸地一口,吐出血来,果然脸里面被打出血了。
男人说:“你知道一个月前市里一家画展失火的事吗?”
许蜜点头,阜宾市不是一线城市,不算很大,因此哪里发生火灾,都会很快就传开,她听说过市中心一家展览中心失了火。
“画被烧了?和他什么关系?”
男人说:“是那小子干的,我们不是黑道的,就只是要抓住他而已,所以你老实点儿,别想着跑,就能少受点儿罪,我们早晚放了你。”
许蜜摇头,“那你们抓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他,只那一晚碰巧看见你们追他,就莫名其妙被他拽上一起逃跑了,他也不认识我,他不会来的。”
“他会来的。”男人说:“财主说他会来。”
“财主?”
男人却不说话了,打开电视,静静等待。
他们虽然把许蜜的眼罩和嘴上胶带取了下来,但没有给她解绑,许蜜坐在沙发上很累,她问:“能把我脚上的绳子解开么?太累了,我知道你们不怕我喊,我喊一声,就能立即给我贴上胶带,也知道你们肯定不能给我解开手挽上的绳子,但脚上的应该没问题吧?我手上有绳子,再怎么样都跑不了。”
男人看了一眼许蜜,讽道:“你还真他妈冷静,也聪明,要其他女人早又哭又作了。”
许蜜点头道:“谢谢夸奖,不过也只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男人对其他人使了个颜色,脚上的绳子解开,许蜜舒服多了,她也跟着静静等待,强压住心里的恐惧——说不害怕绝对是假的。
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脑袋里面迅速假设莫奈不来,她怎么自救,莫奈若来了,怎么救莫奈。
在恐惧的时间里,分针总是走得很慢,许蜜在这个房间几乎已经等了两个小时。
期间她两度开口说要上厕所,得到的回答都是没有人性的冷漠的——“憋着”。
她无法作为。
随着时间越久,她心越沉,斟酌着开口,“他如果不来,你们准备……”
许蜜话音未落,门外突然响起频率相同的三声“咚,咚,咚”敲门声,很轻,很有礼貌,像是心有灵犀,许蜜几乎瞬间就确定——是他来了。
其中一个男人将一把刀架在了许蜜脖子上,低声警告她,“别乱动。”
另一个男人起身过去开门。
门开,他一身黑色风衣,从门外走进来,像踏风而来,风衣衣摆轻扬而落,风尘仆仆,却又平静无波。
他微垂着头,没有看向房间里侧,双臂抬起,等着他们搜身。
这一次他没有戴帽子,没有用墨镜进行武装,以许蜜的方向看过去,他低着头,只能看到他饱满的额头,挺高的鼻梁。
许蜜秉住呼吸,不合时宜地想,快抬头快抬头啊!
搜身的男人动作很慢,从他袖口一直摸到裤管,再摸风衣兜、裤兜,他却始终不作声不抬头,等被搜查完毕。
“够干净啊,好,进吧。”男人终于开口说道。
他终于抬头,目光越过房间里的其余三个男人,径直与许蜜相接,他微微一笑,“放心,我来了。”
许蜜心跳骤停。
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那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眸光流转,跟黑色风衣融为一体,明明在微笑,安抚她不要害怕的笑容,却像是个性感的漩涡,能将周遭一切都吸进去、并且吃人不吐骨头的漩涡。
那双漩涡般的眼睛,让许蜜忘记去看他的脸,只是一眨不眨地被吸进了那深渊般的漩涡,觉得心跳加速,又一次怦然心动。
这一月间,许蜜的生活平静,思绪却不平静,看到任何人和事,都能想起这个神秘的男人莫奈。
头顶的天空依旧是青碧色,干净得犹若莫奈的动听声音。
夜晚的星空依旧繁星满空,耀眼得犹若莫奈的琴前身影。
直到这一刻,许蜜突然发现她血液里的不拘于现状的不安分,全部被莫奈激活了。
只要有他在,她不介意每天每夜都这样惊心动魄。
“我来了,”他说,“把她放了吧。”
绑匪头子却摇头,“等穆先生消息。”
他摇头,“我不会逃,你们把她放了,我会很配合的在这里等穆先生来。”
穆先生?
听到他发音标准的“穆”字,许蜜才意识到她一直听错了,以为是“莫”先生。
所以这个穆先生,就是因为画展失火,要找他算账的人?
几个男人在思考,这时他走近她身边,“穆先生知道我手腕不能用力,打不过你们,我不会轻举妄动,所以请把刀放下,别伤到她。”
寂静了有七八秒的工夫,许蜜脖子上的刀被拿开,许蜜终于松了口气。
他看着她红肿的脸,发出一声很轻的叹息,忽然俯身,抬手碰了碰她的脸,“疼吗?”
许蜜方想摇头,却思维走先一步,点头道:“疼。”
他目光一闪,好像瞬间感同身受到她有多疼一样,叹道:“抱歉还是连累到你了,走吧,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你不要产生心理阴影。”
“我们还没说让她走呢。”这时绑匪头子突然说:“穆先生还未同意。”
莫奈看着许蜜红肿的脸没有动,头不回地说:“你现在给他打电话,我来说。”
绑匪头子眉头一皱,好像不喜欢莫奈的态度,猛地提起手边的烟灰缸就朝莫奈砸过去,许蜜瞬间瞪大眼睛,“快躲开——”
莫奈敏捷躲开,许蜜松了口气。
但下一刻,除了挟制许蜜的男人,另三人突然同时朝他冲了过去,许蜜呼吸一滞,看到两人迅速按住他肩膀和手腕,绑匪头子将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许蜜心惊大喊,“莫奈!”
“无碍。”他对许蜜摇头,“他们还要通过我向他们的财主要酬劳,不会对我下狠手。”
绑匪头子眼睛一眯,突然刀刃靠近他脖子,划出一道手指甲长的刀口,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同一时间许蜜眼泪夺眶而出,“住手,住手!”
他却依旧很平静,就像她第一晚碰见他时那样,他像有铜头铁臂之身,完全感觉不到疼一样,他说:“他避开了我的颈动脉。”
这天,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用来擦拭她脸上的泪,“许蜜,别怕。”
她下意识地站起来想冲上去挡住他们,却被男人一把按住肩按了回去。
“穆先生说的没错,你确实欠揍!”男人恶狠狠地收回手,“看着点,别让他俩再说话!腻腻歪歪的,烦!”
男人没有从莫奈那里示威成功,气汹汹地出去打电话。
许蜜坐在沙发上仰头深深地看着莫奈,根本移不开视线。
而莫奈的目光平静,那道漩涡已经将许蜜吸了进去,他却浑然不觉般,只是平静地望着她红肿的脸。
他们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空气里却好似荡起了姻缘线。
门再打开时,不过两分钟,男人冷冷地对许蜜说:“你,可以走了。”
许蜜最后看了莫奈一眼,从他身上收回目光,竟意外的没有上演“他不走我也不走”的戏码,她没有片刻犹豫地点头。
然后,她漫不经心地指着莫奈对绑匪头子说:“其实你们不会做生意,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在你们等所谓的穆先生来之前,跟他谈一场交易,钱再多也不会嫌多,不是么?”
说罢,她不等绑匪头子说话,缓步向外走,直至经过莫奈身边,突然踮脚,几乎同一时间,他微微俯身靠近她。
就像那晚在昏暗而震耳欲聋的排练厅里一样。
她在他耳边快速地说:“我马上回来救你,记得别喝东西。”
他忽然在她错过身体的瞬间,反手抓住她手腕,两大步将她推到了墙上。
许蜜心跳又一次骤停!
身后几个男人一阵冷笑,没有阻止。
他却没有按照套路来亲吻她,而是快速地在她耳边说:“别报警,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