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当木子感觉自己的下肢还是毫无知觉的时候,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恐惧开始在她的心底疯长。
木子掀开被单,她挣扎着想要从病床上起来,然而,两条腿似乎根本就不听从自己的使唤,无动于衷的呆在原地。木子越是想让自己的两条腿动起来,它们就越是不听话。在挣扎了几次后木子从病床上滚了下来。还在打着点滴的手由于针孔被突然拨出,鲜血不停的往外流。她用双手抓着床椻挣扎着坐了起来,坐在地上的木子不停的捶打着自己的双腿,似乎是在用一种极端的方式来唤起两条腿的知觉。然而,无论自己怎样用力的捶打,双腿仍然毫无知觉,木子开始发疯似的在病房里嚎叫起来。
此时的夏峰正在外面向医生询问木子的病情,在听到木子的尖叫声后夏峰冲进病房。上前一把抱住仍在不停捶打自己双腿的木子,在夏峰的怀里挣扎了几次后,木子开始失声痛哭起来。
等到木子的情绪稍微稳定后,夏峰松开了木子,将她轻轻的抱上病床,护士将木子手臂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后,重新给她打上了点滴,随后护士在叮嘱了几句后离开病房。
我是不是再也站不起来了?木子问道。
不是的,夏峰说。
你不要再安慰我了。
木子,你不要这样。
如果真是这样,那还不如死了算了,木子颓然的说。
别说傻话,夏峰在一旁不无悲凉的说。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刘容,陈浩和尽玲相继来医院看望木子。看到他们进来,木子一句话也不说,躺在病床上死死的,任凭他们在一旁叫唤着自己的名字。她眼睛半睁半闭,茫然注视着空间里的某一点。在确认自己的双腿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站立时,木子一度陷入了绝望当中,她开始拒绝治疗,对夏峰大发脾气。
这天,小倩来到病房看望木子。看到木子躺在病床上绝望的样子,小倩突然哽咽起来。小倩做梦也想不到躺在病床上的会是木子,是那个和自己在一起上班,又在一起同居的木子。小倩抓着木子的一只手不停的流着眼泪,看到这个情形,夏峰只好默默的退出病房。夏峰来到走廊上,看着神情忧虑的患者和穿着白大褂的护士从自己的身边经过。大约半个小时后,小倩从病房走了出来,眼睛红红的,看着站在走廊上的夏峰,小倩停了下来,欲言又止。过了几秒钟小倩说:你进去吧,说完小倩匆匆的离开。
之后的每天下午,小倩都会来医院看望木子。自从小倩来过后,木子终于愿意多说几句话了,脸上也有了一些表情。看着两人在一起说话的情形,夏峰百感交集。是啊!当初木子之所以会离开公司去酒吧上班都是因为小倩,如果没有去酒吧上班,后来的这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了。如果自己没有去找周军,如果当天木子没有坐在李伟的车上,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是啊,有太多的如果。可现在木子就躺在病床上,并且有可能像现在这样永远躺下去。
在医院照顾木子的日子里,夏峰每天要为木子擦洗身子,按摩,端屎端尿。和木子在同一个病房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子。据说也是让车给撞的,当时这位中年女子和女儿一同从饭馆里出来,正要过马路的时候一辆飞驰过来的小汽车将她撞飞了好几米远,当时也是撞的不醒人事,原来当时的那个司机刚从酒桌上下来,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嘛,直到自己的车子撞向路边的电线杆才停了下来。中年女子的女儿每天都会来医院,从她穿着一身的校服来看估计正在读高中。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中年女子应该没什么大碍,听说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怎么样?今天有没有感觉好点,夏峰对着木子的耳边低声说道。
此时的木子头上缠着绑带,苍白的胳膊上布满注射或打点滴的点点痕迹。
木子侧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夏峰没有说话。
头还痛?夏峰问。
嗯!木子轻声的应道,声音轻的如同蚊子飞过一样。
发生车祸的时候,木子的头部遭受重创,头部因此缝了好多针,这会肯定还是会痛的。
夏峰轻轻的握了一下木子的手,没有再说什么。
床头有个小桌子,上面放着水壶,水杯和一些水果。
香蕉要不要吃,夏峰掰过一根香蕉对木子说。
木子看了一眼夏峰手中的香蕉眨了一下眼睛表示同意。
夏峰剥开香蕉皮喂木子,吃到一半的时候木子表示不想吃了,夏峰拿纸巾给木子擦了擦嘴。
不一会,护士进来,换上一瓶新的点滴,同夏峰和邻床的中年女子交谈了几句便走开了。
下午两点左右,医生进来查房,夏峰便到走廊去等候,医生一出来,夏峰便问:
医生,怎么样了?
情况还算稳定,只是刚做完手术,身体很虚弱。
有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夏峰问。
不用,和平时一样就行了,医生说。
查完房后不久,到了开饭时间,夏峰转动脚下的手柄,把床头升起。夏峰拿医院食堂准备的饭菜,用汤匙喂木子,木子吃了没几口,便侧过头说不要了。
吃这点哪行啊,再多吃点。夏峰说。
不想吃了。木子说
这哪成,不多吃点哪里能调养好身子。
嗯!还是不想吃。木子说。
见木子这个样子,夏峰没说什么,将手里的碗放在了桌子上。
下午二点左右,小倩来到医院看望木子。看到小倩来看自己,木子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你一个人出去走走吧,这会时间木子就交给我吧,小倩对站在一旁的夏峰说。
那样也好,夏峰略一沉吟说道,不过怎么照顾你知道吗?
前些天都看你做了,应该差不多。
听小倩如此说,夏峰便放心的离开病房,来到医院外面的大街上。
夏峰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心情似乎也一下子明朗了许多。夏峰漫无目的的来到前面的一个路口,就在自己等红绿灯的时候夏峰想起了友云。自从自己被警察抓走后就一直没有和友云联系过,这些日子因为要照顾木子,夏峰几乎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其它的事情。想到这里,夏峰拿出手机拨通了友云的号码。
是我!夏峰在电话里说。
夏峰_-----!在听到声音后友云叫了一声夏峰的名字。
是我。夏峰又重复了一句。
这些时间你去哪了,你现在还好吗?友云不无担心的问。
我前些日子让警察给抓了,不过现在没事了,案子已经查清了。
真的,友云在电话那头惊喜的说。
你呢?这些日子好吗?
我能有啥事,友云爽朗的说。
你现在哪里?
我现在哪里?夏峰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四周高楼林立的大厦,除些之外,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我在大街上,夏峰说。
一个人吗?
对!一个人。
怎么你的声音怪怪的?友云似乎听出了夏峰说话的声音不同以往的样子。
是啊,最近夏峰总感觉自己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
最近有点上火,夏峰不得不对友云撒了个谎。
不过知道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友云说。
谢谢你把那张照片寄给警察。
哦!你说那事啊,你都不知道,那个时候你好几天都没有消息,我很担心你,便想着把那张照片寄给警察是不是会对你有点帮助。没想到还真的起作用了,友云高兴的说。
下回有时间我会来找你,不过这会我得赶回去了,夏峰在电话里对友云说。
的确,夏峰从医院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
怎么?你有事吗?友云问。
是的,所以现在还没有时间去找你,不过我答应你只要一有时间我就会来找你。
两人在电话里说了声再见后便挂了电话。走在回医院的路上,夏峰突然陷入一阵剧烈般的疼痛当中。这让夏峰停下了脚步,他左手捂着肚子,右手撑着路边的电线杆。夏峰躬着身体,整个人开始天旋地转起来,这种疼痛是前所未有的,如同自己的五脏六腑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的往外撕扯一样。疼痛就像潮水般一波波的袭来,汗珠开始在额头上渗出。在持续了约摸三分钟后,疼痛开始减弱,脚下也没有之前的那种旋转感了。夏峰努力的抬起头朝前面看了一眼,一辆货车正急速的朝前驶去,留下一路的灰尘。
你不要紧吧?一个路人关切的问道。
不要紧。夏峰说。
要不要去医院?你的样子看起来很糟。
不用,谢谢,我没事。说完夏峰的右手离开电线杆,努力的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平衡。
哦!路人说完转身离开。
看着路人离去的身影,夏峰迈开脚步朝医院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