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夏峰和尽玲肩并肩的走在公园里,尽玲看上去憔悴了许多,变化之大令夏峰感到震惊。夏峰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只是默默的走在尽玲的身边。
最重要的呢是要迁就她,不能急躁,尽玲首先开口说道。木子现在这个样子她比任何人都要痛苦,所以她会对你发脾气,有的时候甚至是毫无理由,所以你现在一定得要有耐心。
这个我知道,夏峰说。
最近这几天,木子的状况似乎并不好,情绪波动也很大,她有的时候安静的让人可怕,有的时候却又变的歇斯底里起来。
也许得花时间,尽玲继续说道。
夏峰点了点头。
等待是痛苦的,尽玲说。尤其是你现在还年轻。
其实,两人在沉默了一会后尽玲继续说道。对于陈浩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可以当作睁只眼闭只眼,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只要他还回到我身边,回到这个家,可是就连这点要求他都不能满足我。
你在恨他,夏峰说。
现在我对他除了恨已经所剩无几了,十年啊!他要在里面呆上十年,而这十年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生命当中最重要,也是最美好的年龄。所以让我等他十年,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我能理解,夏峰说。
是不是觉得我很现实,尽玲叹息一声说。
没有,我没那么想,夏峰应道。
其实你真那样想也没关系。尽玲说。
相反,其实在这一点上,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如果换成我是你,我可能早就离开陈浩了。我知道他这个家伙,他要的生活跟我们不一样。夏峰说。
可能我一直都希望他能回到我身边吧。毕竟我那时怀着他的孩子。
那小亮呢?你打算怎么办,他还那么小,夏峰突然问道。
我想再过些日子就让陈浩的父母把他接回老家去,毕竟是他们的孙子。
这样也好,夏峰低声说。
那个时候,仅管也知道他真正喜欢的人不是我,但我还是愿意跟着他,尽玲继续说道。我当时就想一个能对素不相识的人提供帮助的人,一定也是个值得去爱的人。其实我对他的要求并不高,也不需要他有多少钱,我也并不是一个将钱看得很重的女人。我当时就想我只要天天能守着自己心爱的人入睡,然后再给他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宝宝,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就足够了,我的这个要求应该不算高吧,尽玲突然似问非问的说。
不算高,夏峰接过尽玲的话说。
就是啊,我也认为自己的要求并不高啊,再说了我也不是一个很物质的女人,今天一会要这个,明天一会要那个什么的,从来没有过。你说他为什么要跑去干那种事呢?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干那种事的人啊,直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老实说我也不敢相信。
所以我恨他,甚至比那两个抢我钱包的男人还要恨上十倍百倍来着。我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他的身上,这就像是一辆行驶在高速路上的车子,突然在半路上出了故障,一头栽进路边的深沟里,当我爬出那个深沟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摔的七零八落了。尽玲接着看了夏峰一眼,说道:你说我们几个人倒底是怎么啦,一个个的接二连三的出事,先是你被人当作杀人犯,还好后来抓到了真凶,接着是木子发生车祸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现在又是陈浩,我真不知道我们几个是哪里出了问题。
让尽玲这么一说,夏峰也觉得尽玲说的并不是全无道理,可又并不认为自己,木子,陈浩,还有尽玲哪里有什么问题。想到这里,夏峰望着天空喟然长叹起来。
一个星期后,陈浩的父母来到广州。夏峰来到火车站,将陈浩的父母接到早已安排好的宾馆。
晚上,尽玲躺在床上却怎么也不能入睡,她看着睡在身边的小亮。那粉嫩的小脸蛋,圆乎乎的小手,还有那均匀的呼吸声,所有这一切都令尽玲牵肠挂肚。今天晚上是她和小亮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晚上,过了今天晚上,小亮将会和他的爷爷奶奶一起离开广州,他会回到陈浩之前生活过的那个小村庄。而小亮将会在那里一天天的长大,度过他的童年,还有他的少年时光。尽玲用手轻轻的拍着小亮,嘴里轻声的哼唱着摇篮曲,那歌声飘荡在房间里,飘向漫无边际的黑夜。
第二天上午,陈浩的父母来到监狱。他们将小亮一个月时的照片交到陈浩的手里,
陈浩看着拿在手里的照片,手不停的颤抖着。
陈浩的母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站在那里不停的抹眼泪。
今天下午,我们就会带着小亮回老家。陈浩的父亲说。
他还这么小怎么能离开母亲呢?
这一切还不都是你造成的,陈浩父亲大怒道。
我知道自己对不起她。
你又何止是对不起她。
陈浩低着头,是我对不起你们-----------陈浩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把照片贴在自己的脸上失声痛哭起来。
两位老人在监狱见过陈浩后步履蹒跚的离开。
此时的夏峰站在监狱门口,看到两位老人出来,夏峰迎了上去。
陈浩现在怎么样了?夏峰问道。
还没死。陈浩父亲说道。
夏峰知道陈浩的父亲显然还在生他的气,便不再问什么。随后,夏峰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很快,出租车来到之前陈浩和尽玲的住处。夏峰在把车费给了司机后下了车,三人来到门前,夏峰试着按了一下门铃。
在几声铃声响过后,尽玲过来开门,在看到夏峰和陈浩的父母后,尽玲将夏峰和陈浩的父母引入室内。说来这还是尽玲第一次见陈浩的父母,又是在这样的情境下。由于陈浩的事,两位老人甚至连看一眼尽玲的勇气都没有。
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后,夏峰对尽玲说时间差不多了,随后,尽玲起身走向里面的一个房间,很快,尽玲从里屋将还在熟睡当中的小亮抱了出来。在看了小亮最后一眼后,她轻轻的将小亮交给陈浩的母亲。
那我们走了,夏峰在看了一眼小亮后对尽玲说。
尽玲没有出声,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当夏峰和陈浩的父母抱着小亮离开的时候,尽玲一直站在门口,望着他们渐渐走远的背影,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滚落下来。
在送走小亮的第三天晚上,夏峰接到尽玲的电话,在电话里尽玲说自己有话要和自己说。大约三十分钟后,两人在上次的那家咖啡馆坐了下来。夏峰和尽玲坐在咖啡馆一个临窗的位置上,尽玲不停的用汤匙搅拌着手中的咖啡,神情一脸的严肃,眼角透出一丝忧伤。一阵沉默过后,尽玲先开口了。
我明天要离开广州,尽玲望着窗外的景色说。
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
那小亮呢?
我只想开始新的生活。
我明白。
两人黯然的坐在咖啡馆。
明天几点的车,我来送你,过了一会夏峰说。
下午两点的火车,尽玲回答。
好的!夏峰轻声的应道。
木子那边你帮我问候她,我就不去和她道别了,她现在这个样子,我真不知道要和她说什么才好。
这个我明白,夏峰说。
离开咖啡馆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快10点了。
夏峰坐在公交车上,无聊的对着窗外的景物发呆。公交车在经过了几个站点后,车厢里的人渐渐少了起来,公交车摇摇晃晃的,常常一不小心就让人陷入了瞌睡之中。车厢上方悬挂的吊环无声的晃荡着,窗玻璃上倒映出的模糊的自己,像是在黑暗中对着黑夜倾诉着过往的物事。
回到住处,夏峰跟木子说了尽玲要离开广州的事。
她明天就要走吗?木子躺在床上问道。
嗯!明天下午的火车。
你会去送她吧,木子问。
会的,我不想让她一个人离开。夏峰说。
原本以为他们两个会幸福的在一起,至少从表面来说是这样,木子补充说。却没想到是这种结果,真是没想到陈浩会做那种事,多好的一个人,怎么也想不到,你说一个人怎么就那么难以看透呢?木子像是在对夏峰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说着。
一个人要是能看透那不成透明了,夏峰接过木子的话说。
是不是你也有我看不透的地方,木子突然对夏峰说。
听木子如是说,这让夏峰想起了自己和友云的事。
你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夏峰对木子没头没脑的话吃惊不小。
你还没有回答我,木子执拗的说。
随后夏峰在木子的身边蹲了下来,悄悄的握住木子的手,然后轻轻的捏了一把木子的脸蛋。
这样算不算回答?夏峰微笑着对木子说。
嗯!算是吧,木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木子开始微微的闭上眼睛,看着卧在床上的木子在灯影里半闭着眼睛,还有她那略显苍白的脸庞,一看到她这幅模样,夏峰就几乎喘不过气来。夏峰站起身离开,悄悄的将房门关上,静静的走向阳台。
第二天上午,夏峰早早的来到尽玲的住处,此时的尽玲已经将行李收拾好了,行李并不多,只有一个大的行李箱和一个背包。
都收拾好了吗?在临行前夏峰问道。
嗯!都收拾好了,那些家具什么的和一些带不走的东西我之前就已经卖了,所以东西并不多。尽玲说。
那我们走吧,说着夏峰拖着行李箱走出房间。
尽玲则拎着背包,在出门前她还特意戴上了一幅墨镜。
两人来到路边,在等了几分钟后夏峰在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随后,夏峰将后备箱打开,将行李箱放了进去,夏峰坐在幅驾驭的位置上,尽玲则坐在了后坐位上。
师傅,去火车站。夏峰对司机说。
随后,司机开动车子,一路朝火车站驶去。很快,车子到达火车站,夏峰在给了司机车费后下了车,然后他将后备箱里的行李箱取出。两人拿着行李开始朝火车站候车室走去。这时夏峰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前广场上的那个巨幅广告牌。上面是一个穿着入时的女明星,一头乌黑的秀发,手里拖着一瓶洗发水,正含情脉脉的朝着自己微笑。
两人来到候车室,在靠近里面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过了一会,尽玲说有点口渴,夏峰便起身去买了两瓶矿泉水。夏峰拿着矿泉水来到尽玲的面前,将其中的一瓶递给她,尽玲接过夏峰手中的矿泉水拧开盖子,在喝了两口后将盖子合上。尽玲看上去似乎有点累,便依偎在夏峰身旁。尽玲一句话也不说,似乎想说的话昨天都已经说过了。随后,尽玲将眼镜摘下,她的眼睛红红的,估计是昨晚一夜没睡好吧。
在候车室等了约半个小时后,到了检票时间,尽玲站起来,揉了揉眼睛。
我们就此道别吧!尽玲说。
保重!夏峰哽咽着对尽玲说。
嗯,尽玲说完,眼泪夺眶而出。
尽玲离开广州后,夏峰从此再没有过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