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春寒当真是厉害。
大雪覆盖住了整个法华寺，不过是一个时辰以后，整个天地也都恢复到了冬日里的银装素裹了。
寺院当中的僧人们忙活着烧热水，同时也要为少部分滞留在山上的香客们，安排住宿。
顾清欢坐在炭盆边上一边烤火，一边看着窗外仍然没有停歇下来的雪。
若不是张廷玉，她与雅琪怕是就要露宿街头了。
“清欢。”
雅琪倒了两杯热水走了过来，也到了炭盆边上烤火，凑近了顾清欢，就问道：“你跟那个张公子，熟悉吗？”
“人还不错，长得也好，他是谁家的公子呀？好像…还挺有钱的。”
雅琪和顾清欢今儿出门来，只带了要捐赠的香油钱，以及一点点的散碎铜钱。
要住在寺院里，她们这点盘缠是不够的。
虽说寺院当中的僧人们大多都有好生之德，但…估摸着能安排一间柴房已然是恩德了。最好的上房，还有炭火…那是不可能的。
“他是张英的嫡子。”
顾清欢道：“张英…是工部尚书兼翰林院掌院学士，还是…詹士府的詹士。从前在兵部，礼部也都当过差。”
嗯…还是个状元。
从前写作文的时候，关于张英六尺巷的故事，顾清欢就经常作为素材写进去。
“…”
雅琪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长大了嘴巴道：“张公子…出身竟然这么好。”
那岂不是传说中一样的人物嘛！
“你们怎么认识的呀！”此刻雅琪的八卦之心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忙不迭地继续追问道：“他好像对你还算不错呀。”
这样的人中龙凤，想想就觉得羡慕呢。
“还记得我之前险些被那应公公扔出宫去的事情吗？”
顾清欢道：“就是他，救了我。”
于是乎，顾清欢为了满足雅琪的好奇心，就将自己与张廷玉的一些接触，悉数说了。
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道：“张公子的确是个很好的人，身份贵重，人品也是出众。只是…”
只是古人呀，阶级观念还是十分厉害的。
她和张廷玉，能简简单单做个朋友，应该就已经不错了。
“这样听起来的话…还挺好的。”
雅琪想了又想，又问道：“那他自己呢？现在有功名在身吗？男儿家出身好是一回事，自己有没有本事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学无术，再大的家业也要败光了不是？
“他…”
顾清欢想了想，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看起来儒雅，应该是读过书的吧？”
说起来，张廷玉也挺出名的。以后也是当了大官儿的，现在年纪虽小，但应该也不会差的吧？
“说来也是。”
雅琪一想也是，说道：“大家公子哥儿，自小是要去学塾读书的。有几分天赋，怎么也能考个功名，谋个官儿了。”
话说了一大箩筐，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稍稍有些暗了。
门口传来了轻轻的拍门声，顾清欢就连忙起身去开门。
“两位施主。”
一个小和尚站在门口，手中拿着食盒，对顾清欢道：“这是今晚的膳食。雪下得大，寺院中人手不够，只有两个小菜。”
“两位施主，且先将就着用吧。另外，你们在山下的那位车夫，小寺已经安排人下去通知了，他会在山下修整一晚，明日再接了两位施主回去的。”
顾清欢听着事情样样也都安排妥当，当即心中也松了许多。
“既是如此，多谢你了。”
顾清欢双手合十，学着僧人的样子回了一礼，接过食盒后，就转回头跟着雅琪一块儿吃东西了。
虽说只有两个菜，但好在分量十足。
菜也新鲜，就着很快就将两碗饭给悉数吃了。
晚膳以后，坐在炭盆边上的两个人，又聊起了关于佟佳玥的事儿了。
佟佳玥一门心思都在向月华姑姑打听胤禛的事儿上面。也不知道今日下午，将她俩支走以后，有没有成功呢？
还好…
她们来这法华寺并未发生什么意外，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应对呢。
屋外的雪，仍然没什么停歇的意思。
但似乎已经小了许多，并没有下午时的那般肆虐了。
只是…仍然很冷。
炭火烧了一个下午，此时也已经变得十分微弱了。顾清欢看了一眼边上放着的余下的一点点炭，也不知道能不能支撑一个晚上。
还好，棉被够厚。
“顾姑娘？”
张廷玉撑着伞，手中提着一筐子的炭，就过来敲了门。
他瞧见里头烛火仍然亮着，料想顾清欢应该也还没歇下。
“张公子？”
顾清欢很是惊讶，过去开了门以后，立即一阵风就要往屋子里灌。
顾清欢出门时没穿多少衣裳，当即就冷得打了个哆嗦。
张廷玉忙挪了挪身子，努力地让自己挡住风雪，别吹到了顾清欢那儿去。
“我那的炭火还有多的，想着你们两个姑娘家体弱，就拿来给你们用。”
张廷玉笑着，又将伞递给顾清欢拿着，再将自己身上的大氅取了下来，道：“这个也给你们用吧。”
“天冷，别冻着了才好。”
“…”
顾清欢虽然觉得就这么接受了不太好，可她的确太冷了。
仅仅是开个门的这片刻功夫，鼻涕都已经快要流出来了。
“谢谢你呀。”
顾清欢接过了炭火和衣裳，忙将伞还给了张廷玉，道：“你也快回去吧。雪大风大的，吹到衣裳上打湿了待会儿要遭罪了。”
“嗯。”
张廷玉颔首应了，也没任何逗留的意思，转身就走了。
顾清欢忙飞速关上门，立即就擦了擦自己的鼻涕。
刚刚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瞧见？还好他走得快，不然到时候鼻涕流出来可就尴尬死了…
这风也太大了。
张廷玉走出去老远，自家的小厮才发现自家公子不见了，准备出来寻。
“公子，你去哪了？”
小厮阿越张大了嘴巴，看着张廷玉又问道：“大氅呢？”
“送人了。”
张廷玉回答得云淡风轻，又从荷包中拿了一吊钱出来，说道：“屋里的炭火没了，再去看看能不能买一些回来。”
“哈？”阿越道：“下午不是买了许多，这就没了？”
“叫你去，你就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