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皇甫家族(1 / 1)

再次相见时,已是三四日后。

当一向高贵如华的皇甫广帛一身落拓胡子拉碴地出现在故安面前时,故安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逃避还是该坦然面对。而以他的立场,无论是逃避还是面对也都是多余的。

所以他站在了原地,听候命运的发落。

皇甫广帛见到故安后,暗淡憔悴的脸上立刻有了光彩。他一个跨步向前紧紧拥抱住了他,眉眼间尽是如释重负的庆幸。

故安面罩寒霜,不动声色地将他推开。若是那夜之前,这不过只是朋友间一个普通的拥抱,但那夜之后,这拥抱已不复单纯。

可他推开他,又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拥抱已不复单纯。

不单纯的还有他的身份,他的立场,他的真心

皇甫广帛见状,心底也是明了。于是有些歉然地笑笑,又颇为自觉地退后到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小安,那夜是我不对,我们就当做什么事都未发生过,还继续当朋友,好吗?”他的语气近乎哀求,眼底尽是乞盼。

故安默然,良久劝道:“皇甫广帛,北方第一大国南秦的太子殿下,是金风玉露是天悬星河,是九州瑰壁是上古紫金,是天下风云出我辈的佼佼者,是群雄逐鹿一统天下的未来霸主,又何必要为我这等无名之辈而遭世人唾弃呢?”他想如果他拒绝了他,他就会远离他,那么他就不用再骗他,不用再利用他,不用再与他走到兵戎相见真相大白的那一步

皇甫广帛唇角扬起一抹嘲讽,有些落寞道:“你既不愿意,为何不正面回绝我?却要用这种理由打发我?”

故安冷笑道:“毕竟你现在是这里的太子殿下,在下怎么敢还向以前那样口无遮拦?”

皇甫广帛倏然一震,亦冷笑道:“如果你是因为我太子的身份,那我保证让你再无后顾之忧!”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再不愿听到故安说出一字一句。

当夜,故安站在他们初识的月梅江边整整吹了一夜的冷风。

那一夜,他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

想的都是他与皇甫广帛的一点一滴,念的都是皇甫广帛的一言一笑。

只是他越想越怕,怕所有的美好到头来都将沦为一场骗局,付出的真心也只能变成处心积虑的工具;怕他终有一天会拆穿他的身份,揭开他的谎言,恍悟所有真相;而他最怕的却是如果真的等到那一天,他将会彻底毁了他,以及他的人生。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害怕,也是平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害怕。

待到东方微白时,他掸了掸身上的白露,迈步向东走去。

最后再望一眼锦阳这座注满很多回忆的都城,他知道再见时,他与他可能就要隔着千军万马遍野横尸。

但就算是兵戎相见,总好过一场欺骗。

故安回到东襄后,自是避免不了一场责罚。但好在东襄王一向待他如子,因此当他在大殿外整整跪了一夜后,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就在他以为这一切将会就此终结之时,却忽然听闻南秦储君被罢黜贬为王侯的消息。于是他才恍然大悟:最后一次见面时,皇甫广帛转身前所说的话的意思。

他知道,他下一步肯定是要去追查他的下落,而他绝不能让他来到东襄。如果他来到此处定将性命堪忧。

苦笑一声,他只盼望自己能瞒过东襄的耳目找到他,他只希望这副好不容易卸下的负疚自己不会再去背上。

故安找到皇甫广帛时,他正在赶往中山国的路上。

一身客尘,满面疲惫。

那个如织似锦高贵如华的男人,又何曾如此这般过?

那个连声音都带着几分瑰丽,只笑容就绚烂如四月春光的男人,又何曾如此这般过?

那个长了一双天底下最好看最醉人的桃花眼的男人,又何曾如此这般过?

所以他愤怒了,只因他不该因为他变成“如此这般”!

扬手抽出腰间软剑,他将那薄如蝉翼细如绣针的剑尖直抵他的胸口,一字一顿道:“皇甫广帛,你回去!”

皇甫广帛笑笑,那双桃花眼并没有因连月来的辗转漂泊而蒙尘,依旧在这天寒地冻间开出一抹冶艳。

他笑着一步又一步地走向故安,完全不顾胸口处闪耀的寒光,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向他。

“你以为我不敢吗?”故安眉间紧蹙,手中软剑竟不退反进。

“你不是不敢,是不会。”皇甫广帛的脚步并没有因为利刃刺破胸口的衣物而停下。

“皇甫广帛,你疯了吗?”故安大喝一声,将剑收回,但还是不免在对方的胸口上刺出一点殷红。

“我是疯了,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为你变成了不折不扣的疯子。”说话间他没有再向前一步,而是依旧停在了一个不远也不近的距离。

这时故安忽然发现,此时此刻他身上穿的白衣竟与自己平日的打扮极其相似,可他明明记得他向来只偏爱黄色与蓝色,很少着白衣。

是因为他吗?

就算是因为他,可他也不能再容自己有一丝的心软了。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别过头望向远方道:“我不喜欢男人,你走吧,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小安,原来我打扰了你吗?我还以为”他没有再说下去,只因剩下的话全都哽在了喉间。

皇甫广帛的声音就像哭过一般,令故安更加不敢转头看他。于是只能转过身,牙一咬决绝道:“你以为什么?你以为我会爱你吗?呵你不觉得恶心吗?如果你不觉得恶心,但是我觉得啊。”

话已至此,情亦两绝。

他给他的难堪已经不能再更加的难堪所以,够了!皇甫广帛,真的够了,请你不要再逼我说出伤害你的话了。

皇甫广帛此时的脸色已苍白到不能再苍白,而他的肤色一向是健康而饱满的,每日都是英姿勃发,就连生病时也并无颓色。

这时只见他忽然上前拉住故安的衣袖隐忍道:“继续做兄弟也不行吗?”语气中是从未有过的乞求。

故安闭上双眼甩开衣袖,斩钉截铁道:“不行!”

皇甫广帛本能地继续拉住他的衣袖道:“我向你保证,如果你能让我继续做你的兄弟,我愿意一辈子以兄弟的身份守在你身旁,看着你娶妻生子,看着你儿孙满堂,看着你天伦之乐,看着你和你爱的人过完这一生,绝对不会打扰你,绝对不会让你感到一丝一毫超出朋友的感情。只要你能让我时常看见你,烦闷时与我喝喝酒聊聊天就够了。难道这样也不行吗,小安?”

故安这次没有甩开衣袖,而是将那柄从不离手的软剑掉到了地上。

“不要再说了!”他的声音已经颤抖,正如他那只已经拿不住剑的手。

“你为什么不让我说,难道你现在连听我说话都觉得恶心吗?”这一刻,皇甫广帛忽然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掏空了,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无能为力。缓缓松开对方的衣袖,却还是忍不住擦过他的手指——他的手指还是那样,长茧处虽然粗糙但其它地方却细腻如玉;他的手指还是那样,永远都少了几分应有的热度,总是冷冷冰冰但握着的时候却总觉沁人心脾。

而就在这时,他的手背忽然传来那种沁人心脾,同时唇上亦是一凉。

他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瞪着故安近在咫尺的眉眼,心跳立刻跳漏了一拍。那刚要溢出的惊呼也就这样被全部地融化在了那柔软温热的口中。

这一刻,皇甫广帛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下一刻,故安就彻底推翻了他的怀疑。

他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无比清晰道:“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什么不让你说了吗?这就是答案。”

或许他的这个转身,将改变很多事情;或许他的这个吻,将令彼此都万劫不复。

但是他已别无选择。

以前,他从来不知道“心动”的可怕,但这回他终于败在了感情上。

或许是幸福来得太过突然,皇甫广帛此刻还没有回过神来。回过神后一会儿像个孩子般欢喜得手足无措,一会又像个毛头小子般紧张的患得患失——想冲上来拉故安又怕打破美梦,退回去后又想上前证实美梦。

故安实在受不了他的这副“蠢样”,于是上前拉住他道:“放心吧。”

却不料这一拉竟令他眼眶微红,险些落下泪来。

故安看着也是心里一酸,于是别过头道:“咱们先回南秦吧。”

皇甫广帛没有随他向前走。而是忽然一把将他拉入怀中,柔声道:“以前咱们不是一直商量着要去江南吗?不如现在就去罢。”

故安,没有立刻回答他。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去江南前,一会儿找家成衣店把你这身‘灰衣’换下来吧。”

“这可不能换,这是我特地找人给我做了件和你一模一样的衣服”

“你有病吧?跟我穿一样的衣服干嘛?扮演双胞胎吗?”

“谁让你一声不响地走了,没你的日子,我只好就变成你了!而且以后只要你不在我的身边,我都要变成你,来一解相思之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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