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错上错
王禁望着自己,似乎要让自己马上放人,赵广汉脸上一阵热一阵凉,心里七上八下的,过了一刻钟才说道:“他夫人打骂闽君了,闽君这丫头才负气自杀的,你怎么就帮起了魏相?”
王禁倒吸一口气,看来赵广汉想做实这件事,其实贵族人家逼死个丫头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这夫人要是认了,他家不会付不出罚金,用不着坐牢。于是王禁主动说道:“我去劝劝夫人,让她早些认罪。”
“你不能去,你让曹司录去,你也算当事人吧,这闽君是你在外面的女儿吧!”赵广汉真是什么都清楚。
曹司录这才是为难,自己同僚王禁所托,又有赵广汉的意思在里面,偏偏又是缺德的事,自己怎么做得了?说话也是气短,这个丞相夫人偏偏是个烈性子,咬口这件事不关她的事,为什么要她来背黑锅。这天黑了都没有结果,只好回到家替自己灌点解忧酒。这酒也是无味。
“曹师傅,你又有什么想不开?”病已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自己面前。
“劝人认罪背黑锅,偏偏遇上一个怎么也说不通的。”曹司录说道。
“我还以为你高枕无忧,谁叫你做这等缺德事?”病已问道。
“你也认识的,那个王禁,他女儿死了,他也想讨个公道,让相府多赔些钱。”曹司录说道。
“他家开销大我知道,他女儿关相府什么事?怎么扯上他了?”病已问道,王禁这个人最爱女人,这除了家里的女人外面的女人也多,这儿女更是多。
“王禁有个私生的女儿在丞相家当下人,半年前受不了回到王家没几天就上吊自杀了。”
“这件事不一定是丞相家的事,王禁家那老婆也不好惹。”病已说道。
“这就是我为难的地方,其实我们大人只想把这件事早日了结,毕竟丞相大人也心疼自己的夫人在狱中受苦。可偏偏两人要求甚远,现在丞相夫人提出不仅要放她回去,还要赵大人亲自道歉,我们府尹大人哪肯丢这个面子,他想的是丞相夫人认罪。”
病已笑着说:“你大可放心,随其自然,这件事哪管当差的事,这表面文章做做就是了。”
“你也是这般的?”曹司录说道,“你不怕他们都给你压力?”
“天下难道就那么两个人都做官吗?”病已说道,“全天下那么多能人,我就不信没了他们这京城就要乱。”
曹司录点点头:“我心中的愁云已去,只消看虎斗就是了,其实这些人也是该吃点苦头了,他们是好处拿得太多了。”
其实,病已的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他曾生活在这里,狱中的一切是那么熟悉,而更多人不知都是很简单地看京兆尹衙门的,他们把世人分为好坏两种而已,赵广汉和魏相都不是大恶之人,他们都算是正人君子,但是他们之间也难免有冲突,自己恐怕也解不开他们两人之间的结。随其自然吧,自己都掌握不了自己的未来,虽说霍光已倒,可帝王之位上的自己根本不可能随心所欲。千万双眼睛都盯着自己,风光无限却又是极为不自由的。
渠娘最为后悔,自己女儿吃了皮肉苦还无缘无故得了牢狱之灾,这怎么会安生呢?于是四处寻求帮助,但是她认识的无非就是些管家婆子,好在这些人也能在民间造些声势,不过无济于事。
丞相府的事却始终僵持着,魏丞相开始也是觉得事情很快就有结果,家人们问话完毕总会放回来,可是这望眼欲穿,一个月就过去了,赵广汉办案子本来就以快闻名,哪有拖那么久的,再说受伤的翠儿也是在狱中缺医少药的,几次要求放回,哪知都以没有结案为理由把府里的人关着。时间一长,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魏相难免牢骚满腹,朝里好几位官员都知道了,可是赵广汉偏偏还就不放人。这件事传到了一个人的耳朵里,他便义愤填膺了。几天后朝堂上就出现了一类折子,指出了赵广汉严刑逼供,错判了许多案子,私下为自己谋利,不配为京兆尹。以杨恽的折子措辞最为强烈,以前杨恽九不服赵广汉,看不得赵广汉的做法。他恨狱中的酷刑,恨这些无中生有的诬陷,虽然他曾经在衙门里呆过,但是一直不愿意同流合污,这件事也有不少大臣附和,天子没有当面表态。
杨恽忍不住了,追着天子往宣室殿而来。
“陛下,有些事,您不能再纵容,这京城不是他一个人的京城。”杨恽说道,“你深知酷吏之错,却不加惩罚,只怕将来京城百姓人人自危。”
病已说道:“他好歹也不是歹毒之人。”
“当断不断,你这是妇人之仁,我只认理,他勾结霍禹,发展自己的势力,陛下先前已经饶他一次了,难道陛下想让他成为第二个霍禹吗?他从来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再陛下面前再三失礼违命,你可以问金安,你可以问长乐,还有那么多朝臣,他们心知肚明。”
病已故意不理杨恽,令人把他挡在了门外,这家伙说别人厉害,其实他自己也是随意得很,他心眼小,以前衙门里人就知道,不过说的话好像有那么几分理。
“邴大人,你为什么不帮赵广汉?”天子私下问邴吉。
“这只是小事,”邴吉说道,“如赵广汉有错不如小惩一下就是了。免得到时候积少成多,难以收场。”
“朕就知道邴大夫肚子里主义多。”
天子让人参与调查了此事,令人放了魏相夫人。
赵广汉没想到的是天子竟然关了自己,这种事他早就想到,其实在朝廷招人恨,天子无非想拿自己立立威而已,代替自己的就是那个扶风来得尹翁归,其实衙门里的大大小小哪敢亏待赵广汉,为他准备了上好的牢房和伙食,平时只要不出狱门,随便他溜达。赵广汉却逍遥自在起来,这也是他难得的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