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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夜空回响着救护车的悲鸣,这声音听来很刺耳,夜里更叫人惊心动魄。强健的男救护员不断为李志明做心外压,氧气罩把李志明的口鼻盖住,透明的氧气罩内没有水蒸气,显示他呼吸极度微弱,甚至没有呼吸,救护员们更形紧张起来。男救护员把全身的力量灌注在双臂上,紧紧地挤压李志明的胸口,一上一下不断压迫着他的胸骨,希望他能回复心跳,又替他做人工呼吸,救护员正在施展「心肺复苏法」。冯伟山和关长森坐在旁边,只有默默看着男救护员的动作。河国伟载着程思嘉和毛爱美紧跟在救护车后面。
到达医院大门前,救护员抬病床下车,以最高速度推往急症室,关长森和冯伟山紧随着跑进急症室。
男救护员向当值的警员报告:「煤气及安眠药双重自杀。」
医生和护理人员们合力将李志明移往另一张病床,随即拉上白布帘幕开始抢救。
不多久,河国伟与两名女孩来到。
大约十五分钟后,李志明的父母到来。李女士哭得很厉害,泪水令化妆溶化,假眼睫毛湿.濡,李博士则一副肃穆的嘴脸。刚才河国伟用手提电话通知高妙,高妙连忙致电李博士,当时李博士伉俪正在出席一个宴会,当知道儿子出事后,马上赶来。
不久,高妙也来到急症室。
时间将近十一点,李志明的抢救进行了四十五分钟,当值的警员开始替聊天室五名成员录取口供。期间,警员很用心在听,还不时露出疑惑的眼神,大概,他觉得这件事很奇特吧。
高妙走到冯伟山身边,轻拍一下他的肩膊,问道:「冯班长,李志明真的自杀?」
冯伟山回道:「应该没错。」接着把事情的经过,由「聊天室计划」开始,一五一十地告诉高妙。
高妙低头沉思了好一会,眉心始终锁得好紧。
「他没可能自杀!」高妙出其不意地说,冯伟山愕然了。
这时候,白布帘幕拉开,医生走出来,所有人一拥而上。
李女士哭着问:「医……医生!怎样?我的儿子怎么样?」
「李志明的脑干死亡,虽然仍有呼吸心跳,但可能会失去所有知觉,换句话说,他可能会变成──植物人。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植物人?」
听到这个名字,所有人皆呆住了。
「怎会这样?」李博士罕有地表现出紧张的神色。
「因为,病人心跳停顿,我们替他洗胃,清除胃里的安眠药,又为他做心外压,注射肾上腺素,刺激他的心脏,最后总算令他回复心跳。等我们抢救成功,他的心跳恢复过来,已过了一小时。由于脑部长时间缺氧,导致脑死现象。病人目前处于昏迷状态。」
「脑死?!那么,他何时才会醒过来呢?」李女士饮泣着说。
「这不能作准确的判断,有可能明天,有可能一星期,有可能一年,亦可能一生也不会苏醒过来了。你们应该有听说过植物人的情况吧?」
「呜!」这时候,李女士嚎啕大哭,整个人完全崩溃下来。
***
病房里染着柔和的蓝光,心跳测量仪器发出缓慢而有规律的声音,心电图随着声波起伏。李志明的鼻孔插着喉管,安详地躺在盖着洁白床单的病床上,身上盖上纯白被子。
李博士陪伴着太太坐在儿子身旁,他的脸上毫无表情,李女士则不住地哭。
「都、都怪你!为什么要打他呢?」李女士抽咽着说。
李博士没有回话,从脸上根本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现在心中是多么的懊悔和痛苦。自负如他从不相信这些感觉会出现在自己身上,成功的人一定不会,这些只可能发生在失败者的身上;然而现在,它们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侵袭着他,身上每根毛孔都感受得到,从来没像现在般控制不了情绪的冲击,悲恸完全战胜了理智的束缚,终于,他制止不了泪水的泉涌!
其他人等都各自回家了。
乘计程车回家的路上,高妙反复思量着,由始至终她只抱有一个想法:李志明不可能自杀。回家的这段路上,她的这个想法更形牢固,已变得牢不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