驶向文侯府的马车比平时加快了些速度,车内坐着的几个人谁也没说话,但是谁心里都像是有话要说,只是心照不宣,也没必要说出口了。
文侯考虑到江檀每日前往文侯府看诊小有路程,颇为不便,便送了辆马车给他,江檀也没拒绝。
下了马车,江檀还是嘱咐了奶娘一句,行事小心。
同往常一样,管家梁弘领着他们前往荷心院。
此时的荷心院内就只有文侯夫人和侍婢晴春在,那主仆二人正在房内围炉品茶,晴春给她念着书,她一边品茶一边也听得怡然。
梁弘通报了一声之后便离开了荷心院。
晴春立刻开门迎接,看见今日多来了一个老妇人便有些疑惑。
江檀看出她的生疑,立马一笑,“这位是我的奶娘,她很善于做糕点,昨日见了夫人送给我的糕点觉得甚是好奇,今日便随之前来想向夫人讨教那花糕的做法。”
原来如此,晴春信以为真,何况是江大夫带过来的人,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她便迎请几位入了屋。
知道江檀来了,芜心高兴的自暖榻上起身,笑着走向江檀,“小檀,快进来烤烤火。”
桑嬷嬷从一进屋就去瞧着特地要来见的文侯夫人芜心,眼前的女人衣着华丽,雍容华贵,气质超脱,但是那眉眼那张脸却与十八年前并无差异,还是那么的漂亮。
她惊恐的捂着嘴巴,为了不让那个叫晴春的侍婢看出异样,她强烈的忍住了自己的激动之情,只是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江檀和娄寒也在下一秒就去看桑嬷嬷的反应,她是个瞒不住表情的人,她的这种状态已经很明显的表现出了她要说的结果。
那二人也是震惊不已,尤其是江檀,看来面前的文侯夫人的确是···
江檀的心脏跳得极快,他有些快要压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了,一个手抖,原本放在袖筒里的针囊也掉落在了地上。
芜心弯身给他拾了起来,递给他,“小檀,你怎么了,怎么把自己吃饭的家伙都给丢了啊。”她忍不住发笑。
“我···”江檀感觉心脏都快到嗓子眼了,堵得他差点话都说不出了,他看了眼一旁的奶娘,奶娘忍了许久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愣是给生生的憋住了。
江檀稳定了一下心绪看向晴春,“晴春姑娘,我要抽取夫人的血样以作检查,还请晴春姑娘为我取来一碗清水。”
“好的,先生请稍等片刻。”晴春听话的出了屋子。
此时屋内只有他们几人,桑嬷嬷走到芜心面前,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没能再忍住的掉了下来,她噗通一声在芜心的面前跪下,“夫人,芜月夫人,桑姑终于见到您了。”
芜心被她突然的下跪给吓了一条,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你···你是谁啊,怎么给我跪下了啊。”
“芜月夫人,我是桑姑啊,公子的奶娘,您怎能不记得我了呢。”桑嬷嬷有些难受的哭着,故人相见,最悲伤的莫过于一人已忘记了另一人。
“芜月夫人?”芜心越来越觉得糊涂,“这位大姐,你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你口中的芜月夫人,我叫芜心,我是文侯的夫人。”
桑嬷嬷哭着解释,可是芜心就是不确认她的任何一句话,还觉得她是不是有些疯癫,差点想赶她走的。
江檀制止了桑嬷嬷,“奶娘,不必再说了,她早已失忆,您说的话自然不会让她相信。”江檀转动轮椅走向芜心,“对不起了夫人,这位是我的奶娘,大概是夫人长得很像她的一位许久不见的故人,所以她见到夫人难免的有些情绪失控,请夫人不要介意。”
“原来是如此啊,认错了人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是小檀你的奶娘,你就跟她解释解释,我不是她的那位故人,你让她不必再如此激动。”芜心有些悸然的拍拍胸口,刚才真是被她给吓着了。
江檀点头,“自然,我会向奶娘解释的。”
他走到奶娘身边,劝慰了奶娘,“有些东西只要确认了就好,不必公开,奶娘请记住来时我说过的话。”
桑嬷嬷懂得现在的处境,这件事闹开了,反而对公子对夫人都不利,她就赶紧擦擦眼泪走到芜心夫人面前致歉,“对不住了夫人,我年纪有些大了,这眼神难免的有些不好使,刚才当真是看花了眼,夫人如此身份,怎么会是我的那位故人啊,看错了,真的看错了。”
芜心也不是娇蛮之人,话说明白了,是一个误会,便也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了,她大方一笑,“既然果真是认错了人,纯属是个误会,这事就算了。”
“夫人当真是宽容大度,值得尊敬。”
江檀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袖角,眼神定定的看着芜心,此时此刻他看待芜心的心境就不同以往了,之前只是猜测,而现在却是百分百的确认了,奶娘陪伴过母亲一个多月的时间,况且她眼睛又不花,她自然是不会将人认错的。他苦苦寻找了多年的母亲,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与她只有一步之遥,但是他们二人却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个身份,明知是母亲,他却无法去相认,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吧,她仅有的记忆里都已经没有了关于落月山庄关于江穆云关于那个刚出生不久便与她分开的亲生儿子了,如此的相见,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在唤醒她从前的记忆之前,他最好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她还是文侯夫人,他还是被请来给她治病的无名小郎中,他们二人之间除此以外并无任何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