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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一个荒谬的笑话,用力摇了摇头,“不可能,他们势力极大,绝不会倒。收藏本站┏Ⅹ④③⑨⑨.COM┛”
“不过一个苏家,势力再大,也非无穷。”陆怀平静地道,平静之中,甚至有一丝笃定。
安心却教这话惊得说不出话来,看着陆怀,眼睛都睁大了一圈。
连他都是投靠多年之后,才辗转知道背后真正的主子是阁老的公子,陆怀被算计进来,不过短短数日时间,又是如何知晓的?
苏三公子的幕僚高弘仕,一向善布“棋子”,谨慎非常,绝不可能在短短一面的时间里,就向陆怀透露底细,没道理陆怀会知道啊,难道……
陆怀早就知道?在去见高弘仕之前就知道?
安心仔细回忆这些日子,越想越觉得可能。他从没见过有谁能在全不知情,突然被人掐住命脉的情况下,还能如陆怀一样淡定的。
可如果陆怀是在见高弘仕之前就知道他与苏家的瓜葛,又到底是从哪个时候起开始知道的?
是从他入府之后,还是……从一开始就知道?
陆怀若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么突然遭到他的背叛,恐怕也不可能说出,若他是投靠别人在先,便不会为他的背叛而生气的话来。
可若是陆怀从一开始便知道他的底,那么陆怀到底是何身份?
是程阁老的人?还是与苏家有所关联的某些前朝派系的人?还是今上的人?还是连他都猜不知道的势力的人?
他放纵自己安插在他的身边,又是什么目的?会不会从他到苏家,都已被人盯上了?
安心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越想越觉得陆怀深不可测。看着陆怀,一时什么话都不敢说,只敢在心里悄悄地猜测。
陆怀一眼便知他在想些什么,也不去打断他。
他便是要安心猜不透他的底,便是要安心觉得他厉害,这样才能让安心对他更加信服,以后更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沉默了一阵儿之后,陆怀才开口打破了微妙的气氛:“安心,若苏家倒了,你便彻底自由了。”
这话让安心心中一惊。他知道陆怀这话背后的意思,是要他倒戈,一块儿搞倒苏家。
可若他敢背弃苏家,那就离死不远了!但若不同意倒戈,陆怀向他泄了根底,又有弄死他的办法,他又能有命活吗?
说不定秽乱宫廷这个秘密,都是陆怀故意引导他知道,要他明白他是无可脱身的!
安心进退两难,感觉到陆怀一直在看着他,紧张地搓了搓手,犹豫不安地道:“徒弟,徒弟自然渴望自由,只是怕争到了,却没命去受用。”
陆怀看着他,缓缓地透出了一个笑容,“这好办,我答应你,此事若成,你既可保命,也可自由。此事若不成,于你性命也无妨碍,最多是你办事不利,苏家的人会对你责罚一二。如何?”
“这……”安心想要的便是这样的保证,但陆怀给的太轻松,总让他觉得有点靠不住。
“真的。你若不信,我们可以就此约定,从今日起,我要你去做的事,你若觉得于性命安全有危险,都可以与我明言,只要确实如此,你便可以不做。”
安心双眸一亮:“当真?”
“当真。”
“那……好!”反正已是无路可退,陆怀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再不答应,反而不妙。
“从今往后,便都仰仗师父了!”安心撩起衣摆,便跪了下去,正要磕头,却听陆怀道了一声“慢”。
安心不解地看向他,却发现他神情严肃,眼中脸上,没有半点笑容。
“安心,你可要记得,这一次你磕下头去,便是真真正正地拜我为师了,你若敢欺师灭祖,我可不饶你。”
“是。”安心心中一凛,立即恭敬地道:“徒儿明白。”然后,一连给陆怀叩了三个响头。
“行了,起来吧,把手巾递给我。”
“是,师父。”
陆怀换了衣服,出了浴室。
他收服了安心,也算了了一桩心事。这件事做完,他便想到了路平。
这几天里,他不是没想办法去探路平的底,只是路平的表现全无破绽,他唯有暂且压下这件事,多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定夺。
现在,局面又集中到了苏家交代他的事情上。
方才他已经问过了安心,那日他所见到的男子,应是苏家三公子的幕僚高弘仕,此人通常以一旬为期,询问事情进展。
现在距离他们相见的那日,已经过去了八日,距离高弘仕派人送来,与陆止交接的人选与地点的消息,也已经过去了三日。他也该着手,给高弘仕弄一点有价值的信息了。
陆怀想了想,此事还需先与陆止打个招呼才行,便写下了一封信,以信中信的方式,用火漆封好。
他回到房间,准备将信放到枕下,第二日一早亲自去往何记茶楼,令人转交哲安,再转给陆止,却见秀珠依然没睡,仍是在等着他。
前几日他同秀珠商量过,若是他忙,她便先睡,不要再像以往一样执意等着他,以免受累,对她与腹中的孩儿不利。
今日她却又等了他。
陆怀想了想,走过去,将信放到了枕下,坐到了秀珠的旁边,轻轻地握住了她的小手。
也许,他们是该好好说说话了,自从秀珠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他面临着危险,便更加谨言慎行,却一句话都没有同他问过。
这些日子以来,这些事压在他心里,都觉得有些沉重,更何况是从未经历过这般复杂之事的秀珠。困惑加上担忧,一定让她心中很疲惫。
“是不是在担心我?”陆怀瞧着她,轻轻地问。
“嗯。事情还顺利吗?”
“很顺利,莫担心。具体的我不能同你讲,但现在的情况,于我越来越有利了。”
“那太好了。”秀珠弯了弯唇,心里踏实了一些。
陆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去吹熄了灯。
他们躺进被窝里,秀珠偎在陆怀的肩头,想到连日来在心中翻滚的好奇和疑惑,便有些睡不着,悄悄抬眸瞧看了看陆怀,怕时机还不对,也不敢同他问。
陆怀却猜到了她在辗转反侧什么,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在她耳边道:“问吧,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但我不一定会现在便会回答你。”
“都可以问吗?”秀珠瞧着他,有点不安,又有点期待。
朦胧光影之中,她的眼眸,微微透着些亮。
陆怀便喜欢她这样有生气的模样,笑了笑,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都可以。问吧。”
她要问的,一定是这几日里在她心头翻来覆去想了好久的,再不问出来,估计就要憋坏了。
“那……您从前,都是住在皇宫里的吗?”
“当然。”
“那您……见过皇帝和娘娘吗?”
“没见过皇帝,只在前朝见过娘娘。”
“哇……您好厉害!”秀珠忍不住声音小小地惊叹了出来。
“算不得厉害,我在宫中最多只到过监丞的位置,算是不上不下。”陆怀与秀珠脸对着脸,看着她聚精会神地听着自己说从前的事,心中的情绪颇有些微妙。
“监丞?”
“嗯,监丞。往下有奉御、常随等等,往上是少监,再往上才是太监。”
“哦。”秀珠受教地点点头,这才知道宫里的内官原来还分这么多种,不是人人都能当太监的。那她那日说的,也并不准确了,应该说,就算陆怀是监丞,她也不介意才对。
秀珠想了想,才继续问:“那您在宫里待了多久?”
“一十八年。”
这么久……
秀珠想了很多很多,但最后,这种种思绪,都化为了心疼。常言道:一入侯门深似海。只是侯门都那样复杂危险,人心难测,更不要说比侯门大百倍千倍的皇宫了,陆怀在里面待了那么久,该会吃了多少苦头。
秀珠看着陆怀,从他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一点苦楚,也不知要如何安慰他,要如何对他说心里的感觉。
唯有深深地偎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她忽然如撒娇般的亲近,让陆怀失笑。然而片刻之后,听到她低低的啜泣,明白她这般做的真正原因,陆怀的心,都像被什么烫了一下,又暖又热,让他眼眶发酸。
秀珠是心疼他,她心疼他呐!
陆怀慢慢地将她拥紧,眼眶比之前更酸疼的厉害,却只想开心地微笑。
他终于不再只是自怜,而是有人疼的人了。这个人,还是他心爱的媳妇。
“莫哭了,会伤身,这些年我都还好。”陆怀低声劝着,语中的沙哑,却惹得秀珠的眼泪流得更快了。
陆怀几番安抚,秀珠几番平复,才终于止住了眼泪。
此番过后,他们的心开始贴到了一块儿。
凌晨二更时分。
重重宫殿之中,有一处依然亮着,一袭明黄衣袍的女帝,正端坐案后,于奏折上快速批阅。
殿内侍立之人,除陆止外,皆为女帝心腹女官。
一名身着飞鱼服,腰配绣春刀的锦衣卫,携着一封密函,步入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