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的，想必你也是知道我们黑蛇寨的来头！”
下怀镇，百采堂中，药柜柜台前，不像昨日那般，挤了很多人，细数一下，也就伍人。
王掌柜打着哆嗦站在药柜柜台内，药店小二深深地埋着脑袋跪在地上，药柜柜台前一字排开，坐着三个瘦小却是很精壮的中年人，中间那个还留了一撮小胡子，他们每个都在腰间别着一把明晃晃的弯刀。
此时说话的是坐在中间的那位，看他面相猥亵，颇有狗腿子的韵味，此厮又道：“王掌柜，我们连夜从黑蛇寨赶来，你是不是该先给我们上壶茶水……”
王掌柜哆嗦地叫小二赶紧去上茶，那跪在地上的小二快速地四肢并用，爬着进了内堂。
这穷乡僻壤的山角角里，是很少会有山贼光顾的。
半刻前，王掌柜还想赖在床上，多会会周公，行诸天之梦，却被急促而又暴力的敲门声给震醒了，匆忙跳起来开门。大门门扉还未开尽，一息之间，却是踏进来了三个腰跨弯刀的山贼，个个凶神恶煞一般——
踹门！
打狗！
踢小二！
一连串熟练的动作，逼得王掌柜一个鱼跃龙门，躲到了药柜柜台内，颤颤说道：“三……三位大爷，您高驾，是有何督使……小人能办的即刻办完……”
那厮接着道：“王掌柜，这方圆百里内，就只有您这间药铺……”
王掌柜即刻用劲地摇着头道：“没……没，没有的事……”
“我还没说完。”那厮捋了下自个的小胡子，顿了顿，又道：“这方圆百里内，就只有您这间药铺——还没有被我们光顾了！”
王掌柜一惊，立刻哆嗦着，话都不敢多讲一句。
那厮又道：“前日蛮兽突然天临，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王掌柜点着头，像小鸡啄米一般。
“我们寨主不敌异兽，寨内众多兄弟受伤，需要大量药草……”那厮像是平和地道：“王掌柜，我们连夜风尘仆仆而来，你也该有所表示吧。”
王掌柜心头捉急，心想这黑蛇寨平常也会积累不少药草，以备不时之用，难不成还是真的不够用了？这铺中药草也没多少名贵的，就算尽数掳掠而去，也买不了几个钱，莫非真的如他所说……
即便如他所说，王掌柜他也拿不出多少药草啊，昨日已基本被附近村民全数买去了，这让他如何是好。
店小二提着一壶阿胶茶上来，手抖着倒完了茶，王掌柜又吩咐道：“王生，你去拿药包，把现在药堂里还存有的药草，全数包好，给这三位大爷带走。”
店小二听完一怔，怯弱地说道：“掌柜的，我们已没剩多少药草了，都让村民买去了！”
那厮一听，怒拍桌子，一杯刚刚倒满的阿胶茶洒落一地，他道：“什么！都买完了！你是不是想让我们寨主去死，想让我们众多兄弟急下地狱……呃！不，急上天宫！”
王掌柜心底打颤，慌张地跪了下来，忙说：“小的一介草民，命贱如蚁，怎么会给你们众多兄弟增添麻烦呢，还望三位大爷饶命啊……”
“我只要药草，不要你这贱命！”那厮神态骇然地道。
“实在没有了，三位大爷……”王掌柜捉急，又道：“我想那乐永村的李家还存有一些药草吧，他们一家专门采摘各种灵草妙花……”
“此话属实！”那厮喝道。
“不敢有假，大爷！”王掌柜颔首道。
那厮对着边上两位山贼说道：“把这里所有药草带上，即刻去那什么——乐永村！”
“好！”
“好！”
两位异口同声，同时站起！
在王掌柜的指点下，这“三位大爷”策马而去。侥是时辰甚早，他们的匆忙离去，并没有惊动太多镇上的居民，独独几个早起的老太。
折腾了一宿，李钢面相上像是老了有十岁，现今，却仍然还是要揣着一个忐忑不安的心，在看着他那服下了药丸，但是浑身抖动不已的小儿子。
这李玖浑身抽缩了有两刻，才渐渐平息了下来，沉沉地再次睡了过去，不过那鼻息却是多了些劲道了，这才让看护在边上的三人心里稍稍有了一点点底。
李伍道：“爹，娘，你们也要注重身体啊，我去熬些安气凝神的药水，来给你们喝下……”
李母摇摇头，道：“看好了你九弟再说吧。”
李伍想是他俩都没有心思关注自身身子，便独自出了屋子，去煮些稀饭来，并在其中加了补气养神的药草，以及几片不多见野鹿腊肉。
那稀拉拉的肉粥被李伍端到了屋内，一共四碗，李母先是将其中盛得最满的那碗给捧到了床前，放在李玖的身边。
这肉粥里，一缕缕热气飞腾，袅袅盘旋而上，散发出浓浓的药香，以及野鹿欢快奔腾的肉味——每一碗都香味袭人，叫人胃口大开，垂涎欲滴。
李伍见父母都没有端起粥碗的意思，自个人便拿了一碗走到大门口，独自吹嘘喝了起来。
“李伍，你这一大早喝的是什么东西，这般香！”一个身材壮实，年纪约五十岁的大爷，穿着黑布麻衣，肩膀上搭着一把铁锹，从李玖家门前经过，打趣道。
这大爷便是乐永村的村长，李武！
“村长早！”李伍嘴一裂开，笑嘻嘻地又道：“昨晚采得一些香草，放到了这粥里。”
“难怪闻着这么香，你害我又饿了！”李武哈哈道。
“要不进来再喝一碗？”李伍客气地说。
“不了，我还要去翻地，种些药草。”李武说着，挥挥手，走了过去。
这乐永村里，能种植药草的，就这村长一家了。
前些年，李钢也计划自个儿学着种植一些药草，如此一来，药草采摘就方便了，还能再干些其他的农活，多增加些收入。
不过，李钢试验了几次，便是难以将那药草苗儿种活，一般都是药草苗儿下土，没过几日便都枯萎死了。这不是李钢不小心翼翼地给药草苗儿浇水，而是这药草苗儿在这样的土地里是种养不活的……
这结论还是他向村长讨教，才得出的结果，村长说：“我们乐永村呐，唯独我那一小块地，能够种活药草了——这药草种植对土地的要求太苛刻了！”
这话或许不是假的。
李伍喝碗粥，连碗都舔得一干二净的，才走回了屋内，轻声道：“娘，九弟怎样了？”
李母摇摇头，李钢长叹了一口气：“哎——”
李伍眼睛一尖，似乎瞧见李玖的左手食指有在动弹，他在仔细一看，雀跃道：“娘，爹，九弟似乎动了下手指，你们看，九弟的手……”
李九霄闻到奇异的香味，一阵饥肠辘辘，肚子“咕噜咕噜”地响起，这声音惹得三人脸上都起了笑容。而李九霄也在这看似祥和的氛围中，缓缓地睁开了眼……
“呃……”李九霄一阵语塞，他打量一下四周，心里暗暗道：“这破烂的茅草屋，这三满面污浊的人，这难闻的腐朽的味道种混着一丝肉香——这是哪里？”
李九霄迷茫地看着四周……
李母欢喜道：“玖儿，你醒了啊？”
“玖儿？”李九霄心底一个支吾：“是在叫我吗？”
“九弟，你醒了啊，九弟！”李伍也喜道。
李钢则偷偷拭了下眼睑，转身出了屋子。
“九弟？”李九霄有气无力地轻声道，盯着他们喜悦的脸庞，他疑惑地问道：“这……这是哪里？你们——是谁？”
笑声戛然而止！
众人六目相对，你瞧着我，我瞧着你，似乎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是——
“咚！咚！咚！……”
屋外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激烈异常，还伴着重复而嘶哑的吼叫：“快躲起来！快躲起来！有山贼……有山贼来掳掠了！！！！”
李伍疑惑道：“难不成我九弟摔下来，撞到了脑袋，暂时……失去了记忆！？”
李母着急地说道：“五儿，先别管这个了，能醒来就好——快！快！带你九弟，跟村里那众小孩儿一起藏起来！有山贼——来了！”
那敲锣打鼓的声音渐渐远去，李九霄不知所然，但是对边上的那碗还冒着许些热气的肉粥非常觊觎，他觉得好饿，似乎已经有三天没有吃过东西了一般，但在他要伸手去端起那碗肉粥时，却被走过来的李伍抱了起来，转身，疾步向屋外走去……
“粥！粥！……”李九霄喃喃道。